“轰”巨物坠地的声音回荡在地底世界,气喘吁吁的两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原本那座高高伫立的瞭望塔此时已经化作了废墟一片,因为时间有限,他们俩根本就没有跑到安全范围,不过幸运的是塔身歪倒的方向与这边相反,所以只是有些乱石激射了过来,并没有被碾压的风险。
白争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手心感觉到一股温热,放到眼前一看,献血淋漓。
大概有半个巴掌那么大的头皮被削去了。
“老白,我大学的时候有一个同学,搞计算机的,年纪轻轻就秃顶了。他喜欢他们系的一姑娘,展开了猛烈攻势,送零食修电脑,陪逛街买衣服,在网上做ip赚钱养活她们一整个宿舍,结果后来还是被拒绝了。你知道那姑娘怎么拒绝他的么?”
白争用一截袖子给自己做了包扎,从上到下绕了一整圈儿,袖子短了些,底部没法打劫,他就用手揪着,感觉像是在自我了结。
“她说,我男朋友可以丑,也可以秃,但不能是个丑秃子。”
气氛陡然凝固住了。
“操你妈。”白争淡淡的说。
……
顺着纵向的主干道,二人一路向里,因为已经知道了上头来人,所以计划也随之更改,宋青树干脆放弃了那些小民居,直奔着那些大门大户的府邸去。
“我看了几间房,里头的摆设都还很齐全,你说原先住在这里的人,他们都去哪了?”
家具齐全,生活用品俱在,这就说明此处应该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搬迁……或许这个问题,需要后续的考古人员来解答了。
“一人一间。”
街道两旁各有一座恢宏建筑,建筑形势十分的相像,都是由白色的大理石建造而成,门户足有四五米高,从两侧的门轴上看,原本应该是存有门板的,不过这会儿已经腐朽殆尽了。
穿过门户,映入眼帘直接就是正厅,并无侧房。大理的古建筑与南方建筑有着天壤之别,前者向来以气派巍峨著称,故而眼前这座正厅整体看上去十分的厚重,当然,也少不了飞檐凤角,可以说是粗中有细。
在大门与正厅厅门中间的石道上,造有一个两米见方的小池塘,只不过此时池塘里的水已经干涸,底部到处都是黑褐色的虬枝,应该是某种植物风干以后的残留。除此以外,塘中还有一只三腿蟾蜍雕塑,雕工十分精细,脸上的褶皱纹理很是逼真,整体应该有八十公分左右的高度,呈跪伏状,大张着嘴巴。如果猜想的不差,应该是一个吐水口,白争眯着眼细细打量了一番,蟾蜍嘴里好像有一股子似有似无的绿意,难道是自己眼花?
经过先前的惊心动魄,白争这次已经谨慎了很多,在池塘边打量了许久确定没有什么危险以后,才敢试探着往下落足。
池塘纵身只有一米多,脚尖崩直,很容易就能够碰到底部,池底原本是存有稀泥的,但此时却已经干裂成一块儿块儿的翘起的泥皮,一脚下去就是啪叉啪叉的脆响。踮起脚尖,在横纵交错的虬枝间小心翼翼的推进,两个跨步的距离,愣是分成了七八步来走。
直到和那只石头蟾蜍面对面才发现,其实雕塑表面的纹理早就已经寸寸龟裂,用手指轻轻触碰就会脱落下来,白争没有去轻易毁坏,毕竟这些个看起来已经报废的石头疙瘩放到文物局里那都是千金不换的宝贝,万一弄巧成拙,加上个什么什么仅存于世,那可不就是个国宝了?他感兴趣的只是蟾蜍嘴里的那抹绿意。
没错,他没有看错,真的有,是青苔。
就附着在蟾蜍的石头舌苔上,巴掌那么大的一小块儿。
有青苔意味着什么?有水。
池塘里没水了,但是地下还有。
一个历经几千年岁月洗礼的古城,人去楼空,水源却还没有干涸,乍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但其实仔细想想就能明白过来。
如果白争猜的没错,这里使用的水源应该就是山里的泉水,而山泉水从来都不是取之不竭的,但是它有些特性确实不可忽略的。
有很多的山泉都是和地下河相连的,地下河的水经过山岩的层层滤净,才变得如此甘甜可口。一个山泉的形成,往往需要十分漫长的时间,在如此大的城市需要下,供需关系形成了较大的落差,也就是入不敷出的意思。或许几千年前,这里的水源曾经干涸过,不然这片池塘也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而现如今呢,经过岁月的积累,那方深埋地下的泉眼,似乎再度复苏了过来。
想通了这一切,白争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会不会当时就是因为水源干涸,这里的人才选择离开?可是宋青树先前也说了,房子里的家具用品样样齐全,没有搬迁的痕迹,这又是为什么?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猜测勉强站得住脚。
或许这座城的存在,本来就是类似于防空洞一般都备用住所。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当时外界肯定发生了什么灾难性的事件,不然也不至于让人们在此龟缩那么长的一段时间,甚至用光了山中的所有水源。
有了一个大体的猜测,也算是满足了自己躁动的求知欲,这个时候也不能把宋青树的交代给忘了,转身,准备攀上地面,脚下却不小心踩碎了一根虬枝。
白争在很久以前就明白保护现场的道理,不管是破案还是考古,大体都是这样,所以他在下来的时候一直很小心。这无意间的破坏,却让他有了意外收获。
他一直以为底下的虬枝是一种植物,但是踩上去才晓得并非如此。虬枝的外面包裹着一层十分脆弱的焦皮,所以最先传进耳朵的是一声干脆的断裂声,但是其内部却是十分坚韧的,在接收到压力的时候,只是下弯曲了一番,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直接化作两半。
白争蹲下身来,仔细打量着这跟诡异的虬枝,房子里的光线谈不上明亮,但是却足以让他把虬枝的内部看个真切。灰黑色的焦皮内部,是朱红色的枝干,如同毛细血管般的红丝缠绕在表面,像极了高压线缆。
在他的记忆里根本找不到类似的植物,难道说,是已经灭绝了的珍稀植物?
“有没有什么发现?”这时候宋青树那头已经忙活完了,不过看起来还是一无所获,两手空空。
白争从池子里探了个头,“还没进去看。”
“你在底下找什么?有好东西?”
“不知道算不算。”
宋青树抻长了脖子往下瞄了半天,看到白争手指的那根虬枝,愣了一下,随即就反应过来,“我记得我老娘跟我说过,长大了干啥都行,科学家航天员,就是不能做地理学家,生物学家,满世界的人都在挣钱,就这两个人干一辈子白干,一个满世界吃土,一个整天吃素。我觉着这俩名头你都担得起,注定了要穷到胡同里。”
白争呆了一瞬,突然间就明白了母凭子贵的深层次含义,还学家?你这样的?
似乎是读懂了白争的眼神,宋青树大步流星的就往正厅里走,“我老爹年轻的时候吃土,我老娘吃素,要不是因为家里老爷子这尊大佛,吃肉什么都不谈,这会儿搞不好都没我。”
正厅内部的空间不大,但也要看跟谁比,要是拿先前的那些半球形民居做比较,这间房子就非得用广阔来形容了。
一个正厅,内部分了三个大间,地面上都是一些碎裂得不成样子的木制家具,陶片,以及一碰就成飞灰的纺织品。
这里的房子不论大小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必开天窗,因为光源是固定在头顶的,只能通过屋顶的天窗打进来,在外面还好,到了屋里,光线就成了固定的一束,只能照亮一小块儿范围。宋青树用自己的手表做镜面,折射着墨绿色的光芒,企图看到更多的东西。
墙面斑驳,基本上已经看不出原先是何种漆色,四周除了一堆完全无法出手的垃圾就别无他物。
走访其余两间,均是卧室,里面的摆设甚至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差点儿没把宋青树寒酸得落下泪来。
“不可能啊。”他去的那一座府邸,情况和这边也差不了多少。
通过先前的几座民居来看,这里应该是没有发生过大规模迁徙的,民居里的东西都是完完整整的,怎么到了大宅里反倒是被人洗劫过一样呢?
等等,被人洗劫过,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
他们又不是第一个来这里的人,那个守墓的老头儿,在这儿守了一辈子,白守的?
**养的,这都是国家的财富!绝不允许个人私有!老子今儿个就得抓你杀鸡儆猴!”
刚刚从池塘里爬上来的某人听得满头雾水。
直到宋青树满脸怒气的走出大门,白争才反应过来,“干什么去?”
“警队执法!维护治安!挽救国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