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看她,是一脸的严肃。
“有什么忌讳?”宋青树小心翼翼的询问。
白争摇了摇头。
见到两人放弃了喝水的念头,阿蛮便拉开步子继续前行。周遭的视野相对开阔,几乎仰头就可以看到彩云山的山尖,再往上已经不见人迹,说明这里就算是当地村民都少有踏足。
顺着那道细细的泉水一路攀登,手足并用,约莫着有十多分钟的功夫,三人来到了一块巨大的断石边。
这是宋青树有生以来见过最大的青岩,足足有两层楼那么高,整齐的横断面上伏满了爬山虎藤,藤后隐约可以看到一缕缕清光闪烁,那是无数道拇指粗细的水流冲刷出来的石孔,孔中山泉肆意横流。虽然心里知道泉眼肯定是在石下,但是看上去,那一湾绵延在乱石丛中的细流就像是从是这块偌大的青岩中沁透出来的,也得亏是少有人来,不然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哪能轮得到他来见识?多半又会被当成什么圣水神水大肆掠夺破坏。
就算是见惯了山野奇事的白争也不得不为之惊叹,走上前去,伸手抚摸岩石,那种沁人心脾的凉意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看那里!”宋青树突然惊呵。
他先前一直在猜测阿蛮大费周章带他们过来的目的,看到眼下这种奇景,不由晃神儿,但是那也只是几个呼吸,心绪平静下来以后,追寻阿蛮的目光,找到了真正原因。
白争站立的地方是一道外凸的横石,石下的爬山虎藤犹如绿色瀑布般稠密,光线穿透不过,打下的阴影婆娑难辨,乍一看就好似在纸上随意划下的万千线条,让人没由头绪。可是,在阴影右下角,有一块完全不透光的区域,前面的绿藤虽是茂盛,但是远远没有达到毫无缝隙的地步,最主要的,那块黑乎乎的影子,跟一个蜷缩着的人形有八九分相似!
因为走得急,身上也没有携带手电,宋青树虽然大胆,但是经过这两天的打磨,也变得小心不少,往后走了两步,也不知道从哪儿抄来一根两米多长的断枝。
“你干什么?”白争经过指点自然也看见了那块儿令人不寒而栗的黑影,站在横石上的他论与那东西的直线距离比宋青树只近不远,虽然还没到两腿打摆子的地步,心里发毛那是肯定少不了的。
“你特码的上辈子肯定是死在煤矿里的矿工,命里注定就是从头霉到脚。你说我在中都好好的,当初怎么就瞎眼跟了你?”
“什么叫...等等,你想动它?”白争看着伸手就要把树枝往自己脚下捅的宋青树有些难以置信,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凡事能避,绝不上前的宋有理?
“我倒是不想啊!关键这姑奶奶在呢!你以为她把咱拉这儿干什么来了?观光?咱们这是给里头这位上门服务来了!”某人丧着个脸,看上去比腊月天里吹风受雪的小白菜还委屈,“别候着了白大少,动动您金贵的小手儿,帮忙给整出来啊!”
宋青树到底是怎么都不肯吃亏的,隔了两三米远,用树枝挑着绿藤,下手摸的自然是白争这个倒霉蛋。
绿藤下方光线昏暗,加上心理作用,脚软手软,那片墨色的人影轮廓好似一张满是利牙的嘴,白争现在就是强迫自己把手,送到人家嘴边儿。
实际上下方的空间并不浅,白争把手一点点儿往里伸,摸过手腕,小臂,一直到肩膀,指尖才触碰到东西。
软的,绝对是人的肌肤。
吞了口唾沫,半个身子探进去,淡淡的腐臭味儿催得人喉咙发痒。
那是一张被水泡胀的人脸,他明显是死了,可是那双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就好像因为白争的到来而感到万分惊奇一般。
在外头的宋青树根本看不到里头的状况,但是他却能察觉到白争身体上的变化,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抖动,但也没有逃脱他的视线,“没事儿吧?”
“没,没,事儿。”
这是一个孩子的尸体,看上去也只有十四五岁。上身穿着麻布对襟短农,下身是一条黑色的阔裆长裤,裤脚塞在绑腿里,腰际斜挎一小包,白争认得,这是傈僳族男女都爱佩戴的腊表。
“背着吧。”宋青树大手一挥就下达了指令,“怎么,不乐意?你要注意你现在的身份白争同志,实习生,脏活累活儿要抢着干,好好表现才有加官进爵的机会。”
白争念叨着我还没同意进县局呢,但是手底下却很自觉的把人放到了背上,毕竟说肯定是说不过宋有理的,怎么说他都有理,他都是上风。
因为尸体在岩石底下被水冲刷了不短的时间,全身都有些浮肿,背在身上黏黏的,被挤压出来的脓水顺着白争的大腿往下淌,山村里都挺忌讳死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白争也是头一次。
来时用了小半天,回去更是费劲,好在这次阿蛮走的慢,时而还会停下来等等后头龟爬似的两人,折腾到月亮老高,这才算是回到了曹二狗的小院儿。
樊梨花这头的尸检早就做好了,正百无聊赖的数着星星,杨鼓到哪儿都自来熟,搬了张小凳坐在院儿里,叼着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架子上的那头大雕学人熬鹰。
“哎呦?老丈人送礼了?这是野猪还是......乖乖!梨花!”
“从哪发现的?”樊梨花打开工具箱,带上塑胶手套,仔细翻看了一下尸体。
“让你给问着了,我们也不知道那是哪儿。”
白争稍稍缓了两口,给出了一个相对靠谱的答案,“背山眼。”
常在山里走的人一般都懂这个说法,山尖往下,山腰往上,山背坡。
杨鼓嘴边儿的烟眼看要烧完,马上又续上一支,唏嘘不已,“什么好事儿都能让你俩撞上。”
“是阿蛮带我们找到的。”
外头的动静惊扰到了房中的曹海兰,出来打探了一眼,顿时呆立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