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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又见八岐

却说晴子心痛难当,呜呜哭泣。

杨雁翎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只好把她揽在怀抱,静静地看着她哭了许久许久。

不知过了多时,晴子情绪才渐渐地缓和下来,哽咽道:“也许……他说得对。”

“我就是个左摇右摆,自甘堕落的女人。像我这种人,早该不得好死吧……”

杨雁翎深深叹了口气,拥着她肩膀道:“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遭遇,每个人也都曾为这些遭遇做出抉择。有人作出了自己想要,却不合时宜的决定;也有人作出自己不想要,却是对大局最好的决定。你只不过是选择了后者,并没有什么对错之分。”

晴子闻言若有所思。

二人依偎,坐在山头上。再过一阵,只见东方便渐渐地泛起了鱼肚白,又不多时,只见一轮红日缓缓升起,万千光辉自地平线喷薄而出,普照大地。

杨雁翎起身,道:“晴子,我们走吧。不论此间恩怨如何,就让它化作往事随风而去。”

晴子温顺点头,把小手放在他掌心里。

杨雁翎背起扶桑神树,把她用麻绳紧紧缚在后背,左手法诀一引,冰炎便现出,浮在眼前。

此刻正值清晨,只见阳光柔柔,水流淙淙,浮云翩翩,远峦渺渺;又有花团锦簇,树影和风,美不胜收。

他微微叹了口气,牵起她的小手登上冰炎。手中流光转动,仙剑便腾腾升起,向天外飞去。

一路沉默无言。

许久,杨雁翎才回头,道:“就要离开你故国乡土了,你后悔么?”晴子看着缓缓掠过脚下的山川河流,双眸空洞,闻言才转过眼来,微微摇脑袋,道:“我不知道。”

杨雁翎暗叹一声,把她轻轻揽在肩头,道:“别胡思乱想了,我们离开这儿,永远不再回来。”

晴子闻言,咬着下唇微微点头。

忽地她面容一苦,毫无征兆地一下挣开杨雁翎的手臂,纵身便自仙剑上跳下。

杨雁翎大吃一惊,见晴子急速下坠,转瞬化作一个黑点,连忙翻身落下,全力追赶。

堪堪离得地面十丈之遥,他才赶上了将她腰身揽住。

却二人下坠之力都是不小,此刻难以收势,身形不稳,仍旧向地面砸去。

杨雁翎慌忙化出金乌原身,把神翅用力扇将几下,才脱了灾祸,摇摇晃晃地降在一个土堆上。

他将她放下,满脸愠怒,道:“你这是做什么?你差点把我们两个害死你知不知道?”

晴子听得一下蹲在地上,呜呜地哭出来。

杨雁翎气在头上,也不去安慰她,却听她呜咽道:“我……对不住,我不能跟你去……”

他大皱眉头,道:“为什么?你到底怎么了?”

晴子哭泣不止:“这儿是生我养我的土地,有我的家人,有我的母亲,有我牵绊的一切……”

“我放不下……我无数次试图说服我自己,我爱你,我要跟你去,去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但我真的放不下,无论如何也放不下,我的根在这儿,我离不开这儿。若是离开了这儿,我也就不是我了!”

抬头看着杨雁翎,“……到现在,我才发现,我与你的差距……除了缺少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本领,更缺少的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洒脱!”

杨雁翎闻得心中一沉,木然地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清秀憔悴的面颊。许久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蹲下身,伸手轻轻将她泪水拭去,道:“你有这番心事,早该对我说,我不会勉强你的。你可以与我好好商量,也不至要从仙剑上跳下来啊。”

晴子摇摇头:“你不会明白的……我对这片土地无比热爱,同时也无比绝望……我看不到未来,却也难以割舍……”

杨雁翎心上更觉甸沉,道:“我不明白?那我呢?你难道就割舍得下我了么?”

晴子闻言,愣了一愣,旋即仍旧摇头,痛哭道:“我不知道……”

杨雁翎听得她这句,不知为何,心间顿升起一股无名怒火,骂道:“混蛋!”举剑一下向前斩去!“砰”一声,只把地面斩出一道十丈有余,深七八尺的沟壑。

转头喝道:“你若非一心向我,怎会不知?若如此,我也不必惦念着你。我们缘分已尽,至此天各两端!”说罢登上冰炎,风驰电掣冲上天穹。

晴子看着那一道远去的光芒,不觉扑地恸哭,泪如泉涌。

却说杨雁翎抛却了晴子,不过一会便飞出几十里。

他此举原本是怒极所生,此刻渐渐冷静,心中便渐渐生出愧疚惦记。

可他自尊心作祟,明明想要回头,却暗骂一句:“既是这般无情无义,管她作甚?”仍旧硬着头皮向前飞去。

不觉有一个多时辰,他心中更是心烦意乱,惦念难当。末了,不争气地拍了一下脑袋,转身往回飞去。

虽这一路仍旧碎碎地咒骂,但却比方才前行急得多,飞了不过半个多时辰,已回到方才分别之地。

但他举目下眺,只见漫山遍野都是绿树青草,却不见了晴子的身影,不禁有些着急,连忙绕着那起起伏伏的山岭沟壑,仔细找寻。

便在此时,只闻得大地“轰隆隆”地巨响,登时烟尘滚滚,各处破裂陷落。旋即大水奔涌,滔滔而来!

杨雁翎大吃一惊,见得脚下大地在这惊天变故之中慢慢被淹没,变成无边的泽国,急得欲要发狂,连忙扯着脖子大喊道:“晴子!晴子!”“你在哪里?”但方圆几里,各处都是震耳欲聋的滔滔洪水,哪里闻得到一丝回应?

他奋翅搜寻,只见这洪水染尽尘埃,一片浑黄,水面上浮着无数浮木茅草。想找一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突然心念一动,连忙御诀,点亮金焱神眼。四顾一望,才见四五里开外,一处被洪水淹没,只剩一小片土地的岭头上,此刻有一人正跌跌撞撞地走着,却不是晴子又是谁?

杨雁翎大喜过望,连忙奋翅扑去。才方落地,便连忙奔上,把她拥住,道:“你没事吧?”

晴子正绝望,见他去而复还,不禁泪目,道:“翎!”二人重逢于这天地灾祸之前,紧紧搂在一处,难解难分,早将方才争执怄气抛到了九霄云外。

却忽闻得前方一声巨响,一个浪头自洪水中升起,直如山一般高大。旋而那如万马奔腾,向四周轰然而下。

二人都吃了一惊,杨雁翎连忙牵住晴子小手,仍旧登上冰炎飞起,避开急卷而来的巨浪。

向下一看,只闻浪头中一声咆哮,旋即见偌大水面上鳞光滚动,鬃鳍踊跃,突兀地跳出那一头八首八尾的大蛇!

大蛇见得浮在半空的二人,嘶吼一声,张开如深渊般的血盆大口便咬来。

杨雁翎大吃一惊,失声道:“怎是这畜生?”连忙御剑飞逃开。又闻水中呼啸,飞出七条四五丈长大的飞蛇,嘶吼赶上,不禁变色。更不停留,掉头就向西南方坤位飞去。

大蛇一口不中,怒气腾腾,也蜿蜒着身子排山倒海直追而来。

杨雁翎见那些畜生凶狠,法诀一引,拔身飞在云头,远远地避开水面。

八岐大蛇虽有千丈高大,只是够他不着,气得咆哮不止,声震百里,人鬼色变!

却那七头飞蛇见得,也振翅扶摇而上,紧紧地追杀来,且其飞得甚快,其中两头一下翻滚扑将而下。

杨雁翎吃惊,慌以左手牵着晴子,腾出右掌,“刷”地拍出一掌。

那一头飞蛇正张嘴咬下,被他“飞蛾扑火”的掌力吸住,怪叫一声,便身不由己地向身旁同伴撞去。

但“砰”地一声巨响,这二头畜生已然重重撞在一起,各自凄厉惨叫一声,翻滚摔下高空。

可不待他松一口气,其他五头飞蛇又已当头压下。

杨雁翎见头顶黑影瞳瞳,不禁着慌,连忙侧身腾挪闪避,躲过三条飞蛇。突兀地察觉身后一股腥臭之气扑来,不禁汗毛倒竖,不暇细想,已头下脚上栽下。

转头惊鸿一瞥间,只见方才自家所处之处,那一张巨盆大口轰然闭合,涎水四溅。

杨雁翎暗暗念一声:“无量天尊!”连忙翻身而起,避开最后一头飞蛇,仍旧向前疾飞。

五头飞蛇都扑了个空,各自气恼咆哮数声,抖抖翅又追赶。

杨雁翎本是金乌神鸟,一翅千里。方才是轻敌,才教那几头畜生打了个措手不及,此刻尽力御动仙剑,如彗星袭月般轰然破空而去,那几头畜生望其项背,哪里追赶得上?

杨雁翎才松了口气,向晴子道:“你若不愿与我同去蓬莱,我便独自回去。那蓬莱山的飞仙门人也容不得我,我只将娘亲安葬好,便回来找你。”晴子闻言不语。

却在此时,忽地闻高空中一声断喝,便见一道人影落下,将大刀斩来。

杨雁翎吃了一惊,慌得闪身避让。

那身影一击不中,猛地下沉了十数丈,又在半空生生停住身形,旋而横刀如跗骨之蛆般赶上。

杨雁翎知难免一战,忙扯下腰带一端绑住晴子左手,腾出双手急掣剑挡,与那人杀在半空。

二人激斗许久,不分胜负。

杨雁翎暗暗心惊,有心要退,却竟被那人死死纠缠住,难以脱身。而且拖了这一会儿工夫,七条飞蛇又已赶上,嘶吼着扑杀上来。

杨雁翎大惊,其实若是他一人,对付眼前敌人与这几条畜生原也不难,但此刻身上负着晴子与神树二人,不禁畏首畏尾,难以使出全力。但被对方一阵猛攻,压力如排山倒海般倾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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