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杨雁翎被慈海与加具土命二人斗法的气浪冲撞晕厥。
不知过了多时,他才醒了过来,睁眼便见晴子担忧地望着自己,心上一暖,道:“晴子。”
待要挣起身子,但觉后背一阵刺痛,忍不得倒吸一口冷气,倒回榻上。
晴子急忙扶住,担忧道:“没事吧?”把他脑袋抱住,枕在自己大腿上,“你受了伤,先不要动弹。”
杨雁翎“嗯”了一声,抬眼向上看,只见自家正躺在一间破旧的茅屋之中,又见扶桑神树正躺在身旁。
他知是晴子把自己与扶桑神树背来的,不禁心疼,惭愧道:“累着你了。”
晴子闻言笑着摇摇头,道:“先不要说话,好好休息。”
杨雁翎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又道:“晴子,慈海大师呢?”
晴子道:“他与那个叫加具土命的恶人对了那一招,激起尘雾迷天。我只担心你,更无暇顾他二人战况,待尘雾散去,二人早就不见了。”
杨雁翎道:“若不是他出手相救,我二人此刻已经没有命在了。此恩没齿难忘。”
晴子闻言点点头。
杨雁翎又道:“我只以为把川崎傲雪与四圣使打败,便能高枕无忧,哪知又遇此险情。真是世事无常,天外有天,我还是太弱小了。”
看着晴子小脸儿:“待我伤好之后,你与我一同归去蓬莱,永不过问世事,好么?”
晴子闻得,眼中犹豫之色一闪而过,便轻声微笑道:“好。”
杨雁翎轻轻一笑,挣起身子道:“我有个东西要给你。”忽地又牵扯到伤处,不禁疼得龇牙咧嘴。
晴子见得心疼,连忙道:“什么东西,等你好了再给我。”可看杨雁翎不停在怀里摸找,只得道:“你慢些儿。”
片刻,只见他掏出那块温润如水的羊玉,将晴子的手拉过,交在她手中,道:“这原是你的,现在还你。”
晴子不解:“为什么?”
杨雁翎道:“这是日后对付鬼尊玄甯的重要物件,放在我身上不安全。你代我好好收藏,待要用时,再问你要。”
晴子点点头:“好。”珍重收起。二人相视一笑,便聊起了分别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
不知不觉到了日跌十分,晴子道:“你在此好好歇息,我去寻些吃的来。”
杨雁翎道:“好,万事小心。”
晴子“嗯”了一声,把他脑袋轻轻放下,转出茅屋去。
不多时,她就兜着两个洗净了的生萝卜回来,笑道:“如今兵荒马乱的,大家田地里的谷子和青菜都被抢收了一空。还好山坡上有一小片萝卜地不曾被人发现,能供我们吃上一段时间。”
说罢把一个萝卜掰成两截,把上半截递给杨雁翎,自己就把下半截放在嘴里轻轻地嚼。
杨雁翎见她吃着干瘦的萝卜根部,却把脆嫩肥美的块茎留给自己,心中甚是疼惜,连忙把手里半根萝卜递过,道:“晴子,你吃这个好么?这个比较好吃。”
却晴子一笑,道:“你快吃吧,你现在是伤患,我要多照顾些你。等到你好了,须得你照顾我。”
杨雁翎闻言一笑,素知她是个直率不做作的女孩儿,道:“好,我照顾你一生一世。”
晴子闻言,握着萝卜的双手不由颤抖了一下,旋即回神一笑,道:“快吃,别尽说傻话。”
不觉过了两日,杨雁翎的伤便好了许多,已能下地走路了。
这一日与晴子出门散心,依偎坐在山坡的草地上。
晴子环着杨雁翎臂膊,看着西方天际道:“翎,你瞧这满天云霞,多美呀!”
杨雁翎依言望去,只见夕阳殷红如血,其外霞光万道,染作七色,如同一张挂在天际的七彩霞毯一般,不禁点了点头:“真美。”
晴子温婉一笑,深深地看着他:“我真想这辈子,每日如此刻一般,与你一起看旭日东升,看晚霞满天。与你腻在一处,永远也不分开片刻。”
杨雁翎当时并未听出晴子话中的悲凉之意,一直到后来,想起晴子说这句话时,眼中浓浓依恋,才后知后觉,悔恨万分。
当下却是笑道:“那是自然,待我们一块回到蓬莱,我这辈子每日都要像这般陪你看晚霞,看日出。永不离你半步。”
晴子闻言暖暖地笑,转过眼望着天外,轻轻地叹了口气。
又过了二日,杨雁翎便好的利索了。
这一日傍晚,他试着把身上功法转了一下,但法诀到处,丹田一股灵力瞬间循着经脉涌入右手。光芒闪处,冰炎早现在手中。
他知已能诵诀御剑,不禁大喜,向晴子道:“我身上的伤已经痊愈啦,明日一早就可带你和娘亲回蓬莱去!”
晴子见他高兴,也轻轻微笑了一下,道:“好,都听你的。”
却到夜中,二人正席地熟睡,忽地七八里之外喊杀震天,人马脚步惊乱,是军队在交锋。
杨雁翎功法深厚,又是卧地而听,立时被声响惊醒。睁眼看时,只见晴子也已醒来。
杨雁翎微微诧异,正要开口相问,便见晴子把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下,只得沉默禁声。
原来晴子虽不是修真之士,但行军打仗多年,耳目练得极是敏锐,心思更是缜密。
此刻闻得自地面传来的响声,念头暗转,已对所发生之事了然于胸。
她细细聆听了一阵,才向杨雁翎道:“是大川城的守军正与一支陌生军队战斗。”
杨雁翎惊奇道:“你怎知道?”
晴子道:“我父亲清正大人性情虽暴,但素对军伍管理严明,军容肃穆。你仔细听听,交战的其中一支是否步调整齐一致?”
杨雁翎闻言凝神静听,果闻到有一支军队虽在交战,但步律统一,铿锵有力。比之另一支杂乱的人马,只从声势来看,便已高下立判。
杨雁翎暗暗点头,转头看了看晴子,只见她满面忧色,只以为她惧怕清正寻来,忙安慰道:“不用怕,明天我们便就离开这儿,再也不回来了。”
晴子望着他,欲言又止,末了点了点头。
杨雁翎见她这般小模样儿,道:“不要想得太多,早些歇息吧。”见晴子点点头,乖巧地闭上双眸,温和一笑,便也闭眼睡去。
晴子闻他鼻息渐渐均匀深沉,知他熟睡了,才睁开眼。
她看着杨雁翎俊朗的面庞,心间浓浓恋意涌上,忍不住在他面颊上轻轻一吻。
二人安歇,一夜无事不提。
约到正寅时分,却闻二队人马厮杀,兵荒马乱地直朝二人所在方位奔来,不多时已离得不足一里之遥。
杨雁翎微微有些烦恼,向晴子道:“这军队片刻便要到此处。虽他战乱与我们无关,但为避免节外生枝,我们还是躲一下为好。”
晴子闻言点头,道:“好。”
杨雁翎便就将神树背上,带着晴子自茅屋之后转上土坡。
紧接着山下军伍喊杀震天,火把晃晃,连忙将身矮了,蹲在半山腰上的草丛之中观察。
只见那二队人马如二道洪流般彼此卷缠交错,马蹄和步履不歇,怒吼与惨叫不绝。所过之处,鲜血喷洒,留下遍地的死人。
杨雁翎眉头紧皱,忽地闻晴子轻呼一声:“怎么是他?”
杨雁翎闻声,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一队处于弱势,落荒而逃的军伍之中,带头的将士身穿白袍银甲,勇猛俊秀,却不是上川义经又是谁?
杨雁翎微微诧异,又转头向后看去。只见追杀义经的军马,领头之人赫然是上川赖朝。
他心上有些吃惊,转头要向晴子问询。却见晴子面上一阵苦涩之意,才闭了嘴不说。
却说二支军马行经茅屋门口,奔出不过数百丈,上川义经兵马渐渐抵挡不住上川赖朝的追杀,被杀得人仰马翻。不过多时,已只剩了二三十骑,被赖朝数百军马团团围在核心。
上川赖朝才高举火把,踱马上前,冷笑道:“你这小混蛋胆敢以下犯上,夜袭大川,往哪里跑?”
上川义经闻得举刀上前,咬牙切齿大叫:“你这背信弃义,猪狗不如的东西!我父与你父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你为夺军权,竟不顾血肉之情,将我父哄至你中军,以莫须有的罪名害了他性命,更醢他尊体,抛尸喂狗!此等大仇不共戴天,我拼尽性命,也定要杀了你!”
上川赖朝闻言大怒,叫道:“小混蛋,你红口白牙的,勿要胡言乱语!你父犯了大罪,要将我熊本出卖给南部执月,幸亏我及时发现,除了内奸,才不至兵败城破。你父是罪有应得,当然要以死谢罪!”
上川义经愤恨难当,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父一声光明磊落,怎会出卖熊本?是你心术不正,向他求权未果怀恨在心,故造假证诬陷于他!可怜我父一生戎马,为你爹清正公鞠躬尽瘁,最后落得如此下场,教人心寒!少说废话,你我兄弟情义已绝,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尽管放马过来!”
上川赖朝恼羞成怒,喝道:“你这小混蛋话不经脑,越说越离谱!”向身后道,“众将士听令,给我生擒了他,我要将他剪舌拔牙,教他不敢再胡言乱语!”
众军闻言呼啸一声一拥而上,二方便就又剧烈杀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