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卓奕下了晚自习，从学校回到家。
进了房间他放下书包，习惯性地朝窗户看去。
然后他皱起了眉。
对面的窗户紧闭，窗帘拉得不露缝隙，屋内一片漆黑。
格外寂静。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卓曦敲了门进来，“哥，你回来了？”
卓奕没有反应。
卓曦就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惊奇地“咦”了一声，“婳婳今天睡得这么早？”
卓奕转头看她，“今天没发生什么事吗。”
卓曦怔愣，“没啊……我见今天的太阳很好，还特意约了婳婳出去玩。我们回来的时候，都还是高高兴兴的。”
卓奕的神色还是不大好。
卓曦见状，宽慰道：“哥，你别太担心了。指不定是婳婳今天出门玩得累了，提前睡了呢。”
卓奕不置可否，只看着程婳的房间，眸色微深。
*
一连三天。
程母轻敲着程婳的房门，满面担忧，“婳婳。”
“你已经三天没有出过房门了，送给你的东西你也不怎么吃，爸爸妈妈很担心你。”
“你开开门，让妈妈进去，我们好好聊一聊，好不好？”
房内良久都没有动静，程母正欲再敲门时，“咔哒”一声，房门被打开，程婳站在门口，低声唤道：“妈妈。”
程婳这几天哭了不少次，生生将一双眼睛哭得核桃一样肿；晚上又睡不好觉，形容憔悴；连带着嗓子也不舒服，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嘶哑的。
程母看到女儿这副模样，心像针扎似的疼，“婳婳，你若实在不想去C市，那便不去了。妈妈留下来，在L市陪你。”
程婳勉力牵了牵嘴角，摇摇头，嗓音低哑语气却坚定，“妈妈，我愿意去C市。”
程婳这几日将自己关在屋内，想了很多。
程奶奶向来待她极好，她怎么也不能，因为自己的不舍得，就耍小性子不去C市。
程母眼眶就是一热，伸手搂过她，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好孩子，难为你了。”
程婳回抱母亲，眼眶又是盈满了泪水。
*
卓奕按下开关，房间亮堂起来，只是对面的屋子仍旧是黑漆漆的。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他的脸色很是冷凝。
卓母送夜间小食上来，惯常叮嘱了几句，转身欲离开。
卓奕叫住了她，“妈。”
卓母：“怎么了？”
“婳婳她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卓母看了一眼对面关闭的黑暗窗口，了然一笑，“我说呢，你最近脾气怎么这么不好。”
随后她敛了敛神色，“程家最近出了点事，具体是什么不好说。妈妈只知道，他们可能要离开L市了。”
卓奕的面色就是一变。
卓母叹了口气，“有机会的话，你们就去找婳婳聊聊天吧，她这几天估计很不好受。”
卓母说完，看了眼自家儿子，拍了拍他的肩，出了门。
卓奕翻身跃坐上窗台，盯着对面的窗帘静默地待了很久。
隔日恰好是休息日。
卓曦一步当三步，火急火燎地冲上楼，也顾不上敲门，直接按下把手打开房门，对着里面的人张口就道：“哥！大事不好了！”
卓奕按了按眉心，近乎一夜没睡的他头有些晕，“什么事。”
卓曦的表情很是焦灼，“前面程阿姨来我们家，让我们去他们家吃饭，说是要在离开L市之前和我们再聚一聚！”
卓奕哑着声音，“我昨晚问过妈了。”
卓曦急得快哭了，“这可怎么办啊，婳婳是要走了吗？”
卓奕有些不耐，“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这么多天了，那扇窗户就没被人动过。
卓曦咬咬唇，当机立断地往外跑，“我要去问问婳婳！”
“回来！”卓奕厉声呵到。
卓曦停了脚步。
“你觉得婳婳她会乐意听到你这样去质问她吗？”
卓奕说着，不由放缓了语气，“现在大家都不好受，我们先去吃了饭，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委，再去找婳婳也不迟。”
卓曦忍住眼泪，半晌方回答：“好。”
晚上，卓氏一家依邀去程家吃饭。
人都上了桌，唯独少了程婳。
开桌后众人动了几筷子，依旧是没人出声。
卓母到底是忍不下去，询问程母，“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就突然说要搬去C市了？”
程母叹气， “这事说来就有些复杂了。”
她将情况大致讲解给众人。
卓母道：“那这当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程母：“是啊。”
卓母当是有几分哀愁，“你说我们这都十几年的邻居了，让人怎么舍得啊？！”
程母眉目间结了几缕忧思，“我们也就罢了，好歹是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分分合合，真正难为的是孩子们。”
“婳婳闭门不出好几天了，哭的那眼睛是又红又肿的。偏生还那么乖巧懂事，昨天还告诉我她愿意去C市。”
“今天怎么和她说，她都不愿出来吃这顿饭。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呦……”程母说着就情难自禁地落了泪。
程父在一旁劝慰安抚着。
卓母心中也不好受。
卓奕紧抿嘴唇，一言不发。
卓曦则死死捏着筷子，悄无声息地湿了眼眶。
好一会后，卓母举起杯子，朗声道：“打住了啊，这么悲惨下去还要不要吃饭了？”
“又不是不回来了。”卓母说到这就是一顿，扭头问程母，“好姐妹，你们还回来吗？”
程母破涕为笑，“回！怎么能不回呢！”
卓母一本正经地继续，“开开心心地吃完这顿饭，日子还长着呢，还怕没有以后吗？”
被她这样一闹，气氛终是不再那么压抑，众人刻意避开离别的话题，拣着些有趣的来说，又是有说有笑的。
可饭桌上始终有两个人食不知味。
卓曦机械地扒完饭，向众人道了慢吃后，就对程母说：“阿姨，我想上去找婳婳。”
程母看了一眼楼梯的方向，眼神怜爱，“去吧。”
卓曦点点头，面上无笑地上了楼梯。
卓奕没一会也在她后面上了楼。
卓曦正在程婳门前敲着门，卓奕停步在楼梯口，隔着一段距离看着。
“婳婳，是我，卓曦。”
在房内盖着被子的程婳听到声音立即坐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