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部
“把人带进来。”方子骁一踏进办公室的门便吩咐道。
“是!”
华嵁被两个小兵带了进来,方子骁命那两人给他松绑,随即连着刘副官一起给遣了下去,室内只剩下自己和华嵁。
“过来。”
“啊?”华嵁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走近了些。
方子骁也刻意压低了声音,“你认识裴染吗?”那人听了摇头。
“你是情报员?”那人摇头。
“说实话。”那人依旧摇头,这让方子骁有些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裴染是我夫人,她在找你,她说你手上有很重要的信息。”
那人依旧摇头,这让方子骁有些怒了,随即将枪口直对华嵁。华嵁一见这架势,忍不住开口了。
“我……我不是你说的那什么情报员,真的,你怎么不信呢?”
方子骁将子弹上膛。
华嵁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枪口,有些语无伦次,“那什么员……我……我不是,你说的信息……指的哪个嘛?又不讲清楚。”自己真不是什么情报员,这人怎么非说自己是呢,真是不讲道理!难道他华嵁今日要命丧于此了吗?好后悔没听娘的话早早地娶一个美娇娘,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自己这是不孝透了。
呀?怎么没开枪,良心发现了?华嵁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方子骁已经将配枪收了起来,难道改凌迟了吗?那还不如给自己一枪好了。
“那好,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方子骁感觉事情不太对劲了。
华嵁一副提防的样子。
方子骁指了指自己的帽徽,“我知道你大概的身份,要是我想杀你,你还能站在这儿吗?”
华嵁听了心头一惊。
方子骁干脆告诉了他自己心里的猜测,“你组织上派人来与你接应,而你却毫不知情,并且提供情报的人所交的那封信里除了名字其余都是假的,但我断定梁七松手上的是真的。”
“为何断定?”
“他梁七松是什么人,怎么会为了一个区区的情报员,亲自大老远跑过来。”
“你是说……有内鬼?”华嵁神情凝重,方子骁微微点了点头。
“我能相信你吗?”
“当然。”
华嵁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了。
过了好一会儿,方子骁把刘副官叫了进去。
“副官,给他找套衣服。”
“是!”
华嵁换上后还真是像模像样的,这人长得倒是挺秀气,就是头发乱了点,把军帽一戴,足矣。
“等会儿你就跟着副官走。”
“嗯。”华嵁对他是心存感激的。
看着眼前的华嵁,方子骁实在有些不敢相信,这小子年纪如此轻,又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却是个大家的来头。这小子如此抢手,以后与裴染同行,简直成了裴染身边的定时炸弹,可是……他懂裴染,就算裴染知道了实情,也会与此人同行。
“报告!”士兵引进来两个人,正是七叔和他的下属。
见有人来,华嵁反应速度很快,立刻站到了一旁,装作是刘副官的随从。
“立正!”一旁两人的动作整齐划一。
“副官,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去办吧。”方子骁把一本文件给了刘副官,无非是给两人机会脱身。
“是!”刘副官接过文件。
华嵁跟着刘副官一道走,却被七叔的下属拦了下来,“这位小兄弟……倒像是在哪里见过啊。”
走在前头的刘副官停了下来,静观其变。
“许是与这位长官的哪位故友有几分相似吧?”华嵁冷静道。
“是吗?”
这次华嵁却不答话,只是微微一笑。对方虽然拿到了自己真实的身份信息,但是没有照片,从小到大自己都没有照过一次相。
“行了。”梁七松自觉这人有些怪,但又找不出什么破绽,“你就别耽误人家办事了。”
“是。”这才放人。
“七叔此时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西郊监狱出事了。”
方子骁听言心里暗笑,消息倒是去的挺快。
“嗯。”方子骁故意顿了一下,“跑了一个重犯。”自己故意将重犯二字咬得很重。
梁七松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那……”
“此事发生已有数日,但是也不见赵宵前来禀报,实在是有蹊跷啊。”方子骁微微一笑,“您猜怎么着,他将此事的责任一推再推,还说是有人拿钱贿赂他,一问是谁吧倒不吭声了,看来要严审。”
梁七松听言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来人!”方子骁一边写批文一边说:“明天上午就把赵宵上交军事法庭。”
“是!”
梁七松听言心头一惊,这要是被查出来,自己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就是你说的严审?”梁七松强装镇定。
方子骁只淡淡地望了七叔一眼,“您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那倒不是,只是……”自己话还没说完,就被方子骁打断了。
“您看,发生这么多事,我总不能事事都亲力亲为吧?”方子骁说着向七叔示意自己这满桌子的文件。
他只能勉强笑笑,“也是,那……你忙你的吧。”说着转身离开。
方子骁知道,老狐狸中了圈套了。
出了司令部,在回去的路上,梁七松一想到那赵宵,这个人是贪恋钱财,但还没到嗜钱如命的地步。倒是个怕死鬼,等到了军事法庭,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出卖自己,这种人,自己又怎会允许他的存在,当然是除之而后快了。
“听着,我不想看到赵宵出现在军事法庭上。”
“属下明白。”
出了司令部,华嵁暗自松了一口气。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但还好自己并未表现出来,不然可就露馅儿了。
“大帅命我带你走。”刘副官将华嵁带到一辆车旁。
“冒昧问一句,去哪里?”华嵁说完坐进车里。
刘副官也跟着上了车,“裴府。”
“到地方了别轻易说话。”刘副官接着嘱咐道。
“嗯,我知道。”
裴府
“刘副官,你怎么来了?”是万姨,“是来找小姐的吧?我这就去给你请来,你稍等啊。”
“不用了,直接带我们两个去就是了。”
“哎,好嘞。”万姨在前面引路,时不时问问刘副官的近况,对于刘副官身边带着的这个面生的小伙子倒是没有多问。这也算是一种信任,刘副官对方子骁的忠诚天地可鉴,定不会做出对自家小姐不利的事情来。
阮氏卧房
“翠喜!”阮氏一听没人应,便稍微大点声,又喊到:“翠喜,翠喜!”
“太太,翠喜不在。”
“不在,她干什么去了?”
“奴婢也不知道,出去有一会儿了。”
“这个死丫头。”阮氏有些不悦,“那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找!”
“是。”丫鬟听言赶紧出去寻人。
丫鬟找了府上的多处地方,终是在回廊上遇见了翠喜,“翠喜姐,我可算是找着你了。”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翠喜边走边问。
“太太找不见你,发了好大的脾气。”
“出什么事了?”翠喜加快了脚步。
“这……我也不知道。”丫鬟显得有些委屈,“就……突然就……”
翠喜没再说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回去,且不说太太有什么事,自己这儿倒是有一个发现。
“太太,您找我呢?”翠喜说话的语气小心翼翼。
“你看看你这办的什么事!”阮氏怒气冲冲地将一件刚做成的新衣甩给翠喜,翠喜下意识用双手抵挡,不然可就直接“扇”在自己脸上了。
“这……”翠喜从地上捡起衣服,大气不敢喘一个。
“你自己看,这衣服上绣的都是些什么!”
翠喜一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衣服上绣的……这分明是件寿衣啊!
“太太,我……”翠喜吓得不知说什么好。
“你这个下贱东西,”阮氏一掌将翠喜狠狠地扇倒在地“你没长眼睛吗?这分明是在咒我,想让我早点死是不是?”
“太太,我没有……”翠喜忍痛挪动着跪到阮氏面前去,流着泪,“衣服是我去取的,那时我看到的确实是太太您想要的那件衣服,绝不是现在眼前的这件啊!”
“那你是想说……是别人偷换了我的衣服?”阮氏冷笑道。翠喜这个丫头,做起事情来确实是利落,但是小心思也有不少,要不是对自己来说她还有利用的价值,早就把她给卖了,还能留到现在来让自己糟心?
“太太,您要相信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翠喜苦苦求着,但是阮氏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来人啊,把这个贱婢给我关起来。”阮氏一脚把翠喜踢开,“明天卖到巷子里去。”阮氏招呼来的人架起翠喜往门外走,翠喜还在挣扎着。
“太太,求你……翠喜有要事相告啊!”阮氏示意那两个人停下。
“只求太太能够网开一面,别把我……送去那地方。”
“那得要看你说的事……对我有没有用了。”阮氏冷冷说道。
翠喜看了看旁人,又看向阮氏。阮氏摆摆手,将他们遣了下去,只留了两个贴身丫鬟,“说吧。”
“我今儿瞧见刘副官来府上了。”翠喜瑟瑟发抖道。
“这有什么。”阮氏冷笑一声。
“身边还带了一个人,是个生面孔。”
听言阮氏直直地看着翠喜,“去往何处?”
“东厢房。”听言阮氏若有所思。
正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进来。”
“太太,这有一封信,是给您的。”家仆呈上来一封信。
阮氏拿过,示意那人退下。信纸刚一展开,就被一把收起来,阮氏神色显得有些慌张。
“都给我出去。”
“是。”丫鬟退下。
翠喜也被拖下去,口中刚开始还在求饶,最后干脆变成了咒骂,骂出自己心中这么多年来诸多的不痛快。可就算是把嗓子都吼哑了,阮氏也无动于衷,就那么呆坐在那里,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贱妇,你不得好死!”翠喜口中骂骂咧咧。
阮氏现在脑中一片空白。
万姨把两人领到东厢房,示意两人噤声,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压低声音说道:“小姐,刘副官到了。”
对此情景,华嵁只觉得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么一想,又觉得没错,确实……见不得别人。
厢房里没人应声,仔细听倒是听得到浅浅的脚步声。裴染给小沐欢盖好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去开门。
“二位稍等。”万姨轻声轻语。
华嵁自然是从进府就没说一句话的,可他心里一直在想,这个裴染……是何许人也?这时门慢慢打开了一条缝,紧接着一个女人侧身走了出来。
“夫人。”刘副官点头道。
“辛苦刘副官了。”裴染微微一笑,望见刘副官身后的华嵁,也是点了点头以示招呼。
华嵁一愣,随即点头回礼。
“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换个地方。”裴染临走还不忘嘱咐万姨,“万姨,欢欢睡着了,劳烦您照看着。”
万姨自是极愿意的,“你放心去吧。”
“嗯。”
华嵁跟在后面,望着裴染的背影,后又垂下眸子想着什么。
阮氏卧房
屋中只剩下阮氏一个人,回过神来,她扶住桌子角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重新拿起那封信,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地读着。渐渐地,阮氏的眼中泛起了泪光,到后来她竟一个字也看不清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封信,其中的字句,可谓是字字如针且每一针都扎在阮氏的心上,让她心如刀绞。但她此时已经顾不上这痛,只是把信纸抱在怀里,抱得死死的。
任何人看了这样一封充斥着诅咒之言的信都应是恨得咬牙切齿的,而她,唯独她阮氏,把它当宝一样抱在怀里,就像……失散多年的孩子……回到了身边,那般珍视。
阮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面上老泪纵横,喃喃自语道:“为娘对不住你……对不住你……为娘找你找得好苦……我的儿……”又看向那件被自己丢在地上的寿衣,“你就这么恨为娘吗?为娘当初……也是……也是迫不得已……”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这封信的落款处写着:阮十三。
三人到了府中一处僻静的地方,这有个凉亭,裴染先行走过去,坐在石凳上。
刘副官见状停了下来,身后的华嵁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刘副官往一旁让了让,“请。”
华嵁迟疑了一下,走入凉亭,与裴染相对而坐,刘副官则守在离亭子不远处。
坐在裴染对面,华嵁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位素未谋面的同党,周身竟没有一丝危险的气息,倒是让自己觉得很是亲切,就像是自己的姐姐一般。
“华嵁?”裴染微笑着问道。
“……嗯。”华嵁点头。
“抱歉,没有茶水,招待不周。”裴染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
“对了,还没做自我介绍呢。我是裴染,进行的是通讯工作。”裴染说着伸出了右手。
“我是华嵁,我……”华嵁与裴染握手后接着就收了回来。组织说过对自己的身份要保密,之前对方子骁说的身份离真实身份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请放心,我绝对值得信任。”裴染温柔地笑着。
“……”华嵁故技重施,防备心还是该有的。
“那我们来说说正事吧。”裴染神色变得严肃,“尚城那边的情况,不乐观。”
华嵁听言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面上浮现一丝忧色。
“已经有好几个同志被抓捕了。”华嵁的心咯噔一下,他担心……那人会不会已经……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里已是焦急万分。
“后天。”
华嵁看着裴染的眼睛,“等不了了。”
这下轮到裴染一怔,“那……”
“明天一早我们就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