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队!”紧要关头,门口忽然响起一道急切的声音,刚入职不久的年轻刑警慌乱不已地道:“有记者来了?”
“什么?”猛然起身,周青快步走到门口,冷哼一声,“是不是李珂?我还没找他算账,他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尴尬之色笼上脸庞,年轻刑警苦笑道:“确实是李珂,但是您应该没办法找他算账。”
脚步声由远及近,昏暗的走廊尽头,一胖一瘦两个身影走过来,周青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怎么是局长?
“周青,”趾高气昂的语气让人心头不适,胖局长语气缓和地道:“我听说第二具尸体的事了,既然死亡时间在第一具之前,这就不是你们的错。”
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周青忍不住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拍了拍李珂的肩膀,胖局长眉眼中似乎有几分忌惮,“从今天开始就让李记者跟着你们,全程拍摄,你们好好表现,可别给昌南市丢脸。”
“什么?”周青瞪大了眼睛,脸色铁青,好不容易按捺住怒气,他沉声道:“局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们是在办案,不是在作秀!这小子本来就成天给我们找麻烦,他能安什么好心!”
“别说了!“局长脸色冷了下来,声音拔高,“这是上级命令,何况,只要你们问心无愧,就没什么好害怕的。”
说完,胖局长就挪动着他那行动不便的身体,一摇一晃地转身离去。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胖局长烦躁地摔门而入,他也不希望李珂插一脚,然而就在今天早上,李珂又爆料了几个命案的细节,其中既有确凿无误的地方,又有揣测之处,导致网民比以前还要躁动,为了平息民声,上级便下达了这个命令。
“这是——在开会?”李珂贼兮兮的绿豆眼瞥了瞥会议室,笑嘻嘻地问道。
“明知故问!”周青气得一肚子火没处发,一脚踢在了桌子上,怒声道:“你要是敢影响我们办案,我就是辞职,也会让你自食恶果!”
“继续!”回到会议室,周青不悦地说道,李珂已然架好了摄像机。
“周队,我觉得得再问问朱巧文和李安安的家人。”钱昊小心翼翼地说道,他可不想撞在枪口上。
一旦涉及案子,周青的怒火倒是瞬间消失,他仔细思忖了片刻道:“问是该问没错,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张宇,你去看看尸体上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张宇脸色顿时一变,他怎么忘了这一茬?来不及多说什么,他转身就往门外跑去。
不到十分钟,张宇匆匆赶了回来,满额细汗使得他额发沾湿,看起来分外狼狈。
“周队,没错,这两具尸体的脸部都被划损,伤口自左耳侧经由嘴巴,一直抵达右耳,两名死者分别经过河水浸泡和虫蚁咬噬,完全没办法凭借脸部辨认。不过——”说到这里,张宇的眉头微微收紧,似乎很是疑惑。
“第一位死者的尸体存在多处伤口,当时我只以为是在河水中碰撞到了礁石,现在和第二位死者一对比,却发现有些不对劲——两名死者的生殖器部位存在同样的损伤,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凶手在杀死她们之前,应该实施了猥亵。”
“这个畜生!”钱昊双目瞬间红了几分,唾沫星子直飞,他梗着脖子对周青道:“周队,我这就去联系她们的家属。”
午后炽热的阳光从门外倾洒进来,空荡荡的警察局大厅意外给人一种安适的错觉。
两对夫妇坐在钱昊面前,四张面孔皆是忧心忡忡。
钱昊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方才他虽然着急,可真正见到了死者家属,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目光投向左侧,那是朱巧文的父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西装笔挺,头发一丝不苟,金丝眼镜下目光锐利,让人情不自禁心生恐惧,而相比之下朱巧文的母亲倒截然不同,简单淡雅的暖色衣着,未经染烫的黑色长发,雪白的脸庞上眉眼温柔,是个典型的家庭主妇。
“不好意思,在这种时候还叨扰你们,”钱昊先是道了句歉,“请问你们之前为什么不报警?”
朱巧文的母亲眼皮顿时一颤,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丈夫,如此一来,反而甚是可疑。
“现在才发现?”沉吟片刻,朱巧文的父亲开口了,“同样是公务员,你们真是国家的耻辱,不过是一群偷取税收的废物!”
怎么会是这种反应?此时就连站在一旁沉默着拍摄的李珂都感到诧异,愤怒他可以理解,可是朱巧文的父亲看起来毫不悲伤,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请您务必说明。”钱昊并未生气,颇有耐心地劝告道。
“先问问他们吧。”不屑地扭头看了看李安安的父母,朱巧文的父亲依旧是居高临下的姿态。
得,钱昊默默在心底爆了句粗口,目光落在另一对夫妇身上。
相比于朱巧文,李安安的家境明显要差一些,父母穿着打扮普通,细看过去还有几分狼狈,似乎是正在工作的时候被叫过来,来不及打理收拾。
“你们又是为什么不报警?”钱昊的耐心几乎快要被消耗光了。
“这——”李安安的父亲眉头拧紧,双手不知所措地放在膝盖上,他看了看妻子,对方却微微摇了摇头。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钱昊愈发疑惑,烦躁地挠了挠脑袋。
“钱副队长。”尚且有几分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珂对钱昊招了招手,神色中像是知道了什么。
顾不得作为刑警的尊严,钱昊老老实实凑过去,李珂俯下身来,压低声音道:“把他们的通讯工具收上来检查一下,另外现在立刻去做DNA鉴定。”
“你的意思是——”钱昊瞪大了双眼。
“没错,”李珂拍了拍钱昊的肩膀,两个人的立场倒像是交换了一般,“他们还以为自己的孩子没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