憔悴蜡黄的面孔映入眼帘,自上而下看去,油腻得像是十几天没洗的头发,皱巴巴的Polo衫,扎在裤腰里的水洗牛仔裤,不是刑警大队的宿敌李珂又是谁?
简约大气的顶楼办公室安静而整洁,几面光亮透明的玻璃构成的一扇巨大的玻璃窗,从这层楼上,可以一眼望到波澜壮阔的大海。
周青的视线上移,深呼吸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他可不想在张秋山的办公室里大发雷霆。
转头望向那个笑里藏针的老狐狸,周青道:“张董事长,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珂是个记者,周青最清楚不过了,可他不明白,张秋山为什么请李珂来,还他*妈的一脸胜券在握、得意洋洋的模样。
早在死者被发现的第一时间,网上便出现了铺天盖地的新闻,如今这件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根本不需要再有谁来添枝加叶。
“周队长。就让我来跟您说明吧。”李珂小人得志,人模狗样的理了理Polo衫的衣领,欠扁地笑道:“现在出了命案,那些普通游客肯定是不会再来了,可是只要我稍加渲染,将这件事加工一下,那些猎奇的年轻人便会蜂拥而至。”
“他娘的,你疯了?”充满血丝的眼睛圆睁,周青错愕地望着李珂,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光明正大不要脸的人。
“不行,”一想到张秋山和局长以及其他高层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周青连忙收起他的脾气,放缓了声音道:“如果照你说的办,会影响到我们办案。”
李珂眼观鼻鼻观心,毫不在意。
“那就是你们刑警大队自己的事了。”
……
海洋博物馆门口,周青脑袋里还回响着李珂那句话,眸子如鹰隼般锐利起来,他对一旁的钱昊冷声道:“把相关人员全都叫过来。”
照张秋山话里的意思,不确定嫌疑他是没办法把这些人都带回警察局了,为今之计只能暂时在这里进行问询。
“稍等一下,周队,我们刚刚有新发现!”钱昊的瞳孔发亮,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萧宁?”一楼监控室里,小李挠挠头,咧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带了。”没有废话,萧宁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开始在电脑前捣鼓起来。
没一会儿,关于井浩嘉的所有影像都被提取出来,小李感激地道了一声谢,便目不转睛地浏览起来。
……
一分钟后,海洋博物馆四楼,红色的砖墙前。
周青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萧宁和一脸尴尬的小李,脸色没绷住,露出一抹怪异的神色。
“通过监控里的影像,我们发现井浩嘉生前最后便是在这里消失的。”
脑海中疑云密布,萧宁情不自禁皱起眉头,轻声对周青道。
“在这里?”周青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不,不可能,不愿继续在那些无稽之谈上细想,他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能,这里可是大庭广众,何况四下没有出口,他到哪里去了?”
“在这。”
吱嘎一声,钱昊满额黑线,老大啊老大,我给你做了这么多表情眼神来暗示,你怎么就看不出来?
没错,表面上那面红色的砖墙包裹着博物馆,可实际上其中一块约莫两米高半米宽的“墙壁”只有薄薄的一层,那是一扇隐形的门,其中藏着一个五平方米的空间,用来存放消防拴。
血,满眼猩红的血。
刺鼻的血腥气息在幽暗逼仄的空间里发酵,方一打开,便向众人扑面而来。
暗淡的手电筒下,整块墙壁被染成了黑红色,破碎的血肉被扔在一旁,仿佛腐败的鱼虾内脏,因为没有了价值,所以被弃如敝履。
毫无疑问,这是第一案发现场。
周青不敢破坏目前仅有的证据,连忙转过身去,急切地喊道:“小田呢?张宇那小子前些日子收的实习生谁见了?”
“周队,我一直就在这儿。”弱弱的声音从耳侧传来,一个女生缓缓举起手,瘪着嘴巴。
是个妞儿?周青有些不乐意,法医本就是又脏又累的活儿,何况是这种出外警的?
挠了挠头,胸腔里蔓延起烦躁的火气,周青最后还是忍住了,他前些天听人家说,在这个时代还来老一套,就算是什么性别歧视了,情节严重的甚至可能吃官司。
“你去收集证据,要是受不了了,可以去吐,不过千万别他娘的给我破坏现场。”闷声说完,周青拍了拍小田的肩膀,一抹担忧之色在那双深邃沧桑的眼眸中一闪而过,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实在要是办不成尽快和我说,我去联系张宇。”
出了那个房间,一行人前往大厅。
虽说整个十月祭不能终止,但海洋博物馆今天总算是闭馆了,空荡荡的院内冰冷而幽静,立体的全密封水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海水是阴暗的,海洋生物大多形态可怖,为什么人们还偏偏对这种地方趋之若鹜?
脑海中刹那之间浮现出这个念头,萧宁的脸色白了几分,脚下虚浮,向一旁歪去。
“哥们儿,好好看路啊。”钱昊一把拽住萧宁,浓眉大眼拧作一团,“怎么了?昨晚没睡觉?”
“没事。”慌忙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萧宁后怕不已。
大厅里聚集了百十口人,从楼梯上向下望去,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那些是什么人?”尚未走近,周青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在狂跳,华夏竟然还有那种人?
一众蔚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中,赫然看到几个红毛的、蓝毛的甚至还有绿毛的脑袋。
周青感觉自己的头也快要大了,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有杀马特?
“他们是井浩嘉的乐队同事,听说是玩儿视觉摇滚的,不染发烫头都不能上台的那种。”
之前把这些人给叫过来的时候,钱昊也被吓了一跳,所以提前做了功课,此时看到周青大惊小怪的模样,颇为自得地说道。
“谁杀了井哥?”红毛怒气冲冲地质问周青,可衬着那烟熏的妆容却显得格外好笑。
“哥们儿,”自来熟的钱昊凑过去,“这得你们配合,我们才能找到真凶不是?”
“不,不……”不同于红毛,蓝毛的那个小子一脸愁容,恍惚地说道:“我知道凶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