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脚步落在身后的枯叶上,也不知是向前还是向后。挪动的双腿也传来异样的感觉。
整个世界忽然在这一刹那崩塌,摇动的乔木,幽深的眼眶,鲜血淋漓的腹腔,一切都消失了......
不久前刚清洗过的被褥传来清新干净的气息,涔涔的汗珠从男人赤裸的脊背缓缓滑落,捂住脑袋,萧宁痛苦地闭上双眼,却又转瞬睁开。
不能闭上眼睛,一旦陷入黑暗,他的脑海中便会再次出现那一幕幕可怕的画面。
破旧的房间空无一人,洗手间的水管滴答滴答,大风从窗外经过,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啸。
狠狠地搓了几下脸,清秀苍白的面孔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片刻的思索过后,萧宁逐渐有了答案。
大脑里像是有一个放映器,散发着腐臭气息的器官,高大茂盛的乔木,光标在记忆的角落搜寻,终于,落在了被遗忘许久的一隅。
是青山森林。
昌南市姑且作为一个一线城市,早就没有那么多绿植,排除过后只剩下一个地方——城南郊外的青山森林。
抬眼看了看生锈的窗户,萧宁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是去还是不去?
眼下正是半夜,林夕阳那边肯定联系不上,一想到那两孔黑洞洞的眼眶,他就耿耿于怀。
不过,经过了好大一会儿的挣扎后,萧宁还是放弃了大半夜前去的打算,如今他本就能看到诡异的东西,这个时候去简直是送死。
清晨的鸟鸣一天比一天萧条,霜花凝在玻璃上,让萧宁一个密集恐惧症患者有些难以接受。
匆匆洗漱过后,萧宁深呼一口气,打开破败的铁门。
“嘿嘿。”
一张扭曲的面容陡然出现,贴的极近的距离让萧宁浑身一个激灵,想都没想就是一拳挥了上去。
李珂慌忙避开,失去平衡的身体一歪,跌倒在水泥地面上。
“哎哟,萧宁你这小子,每次我见你都得摔一跤。”
独一份儿尖锐刺耳的声线让萧宁的耳膜隐隐作痛,他没好气地冷下脸,沉声道:“有什么事吗?”
李珂揉着屁股起身,暗黄的脸上一双眼睛露出贼光,放低声音道:“兄弟,我可是听说了,林夕阳那小妞儿好像很器重你,说不定以后有行动还会和你说,怎么着,要不要合作?”
他还真是锲而不舍,萧宁有些不悦,阴沉着脸闷声道:“以后再说吧。”
......
半个小时后,警察局。
“什么?”林夕阳突然发出一声尖叫,萧宁揉了揉耳朵,今天早上是怎么了?他的耳膜总是受伤。
“你确定?和之前的噩梦一样?”注意到周围疑惑好奇的目光,林夕阳脸色一红,放轻声音道:“青山森林前些日子不是被承包出去了吗?天麒地产公司,现在除了公司内部人员,旁人应该进不去。”
白皙的脸上是明显的漫不经心,萧宁想好了,这一次他只作为一个通报人员,不会掺和进他们的破案过程。
摊摊手,萧宁挑了挑眉道:“这下好了,你已经确定凶手的身份和范围。”
“好什么好?”不忿地瞪了萧宁一眼,林夕阳想了想道:“你等我一会儿,我去通知周队,然后我们一起去青山森林看看。”
“我不去。”斩钉截铁的拒绝随之而来,萧宁的目光阴沉下来,冷笑道:“不管是从资格的角度还是义务的角度,我都没理由陪你们去。”
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修长挺拔的背影让林夕阳有一瞬的失神。
拳头无意识地收紧,清澈的眼眸浮现一抹幽深的神色,一定要把这个人留在局里。
......
“警官先生,你们一定是误会了。”青山森林,为首的看管人员语气不善。
气喘吁吁地从放下挖掘工具,钱昊对一旁的警察挥挥手,“封锁整片区域。”
意识到钱昊并没有理会自己,看管人员有些羞恼,快步窜到人群中央,高声嚷嚷道:“警察就可以随便闯进私人区域吗?你们这是违法?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叫记者来?”
记者,记者。
高帮大头鞋落在湿润的泥土上,胡子拉碴的周青口中喃喃念着宿敌的称呼,压迫感陡然攀升,看管人员怔怔地仰视着由远及近的男人。
“去他娘的记者,”一把抓住看管人员的衣领,周青厉声喝道:“这里死了人,你就是首号嫌疑人。”
呆滞地张大嘴巴,看管人员连连后退两步,脚下一软就跌倒在地。
望着一拥而入的警察,他总算回过神来,着急地大喊道:“不行,不,要是找不到尸体怎么办?”
深色牛仔裤包裹的双腿突然顿住,紧接着却继续迈步向前。
一定有尸体——不知为何,周青十分肯定。
沾满露水的枯黄树叶掩盖着深色的土壤,脚下一个踩不实,便会踉跄倒地,狼狈不堪,太阳已经攀爬到正中央,炽热的温度从外界糅杂到人的心头,烦躁和怀疑渐渐滋生。
“真的会有尸体吗?”刑警小孙擦了一把汗,佯装无意地感慨着,视线却不由自主向周青撇去。
他在询问。
如果是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亦或者只是寻常人,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回答,然而小孙忘了,他身旁那个男人是周青。
暴怒低沉的声音传来,“臭小子,发什么牢骚,继续找。”
苦着脸扛起铲子,小孙的头垂下来,口中呼出的热气升腾到湿哒哒的额发上,他暗自哀嚎——我要换工作,我不要这个Boss。
“周队!”一声划破天际的大喊传来,来人飞奔在荒芜的丛林中,活像是个原始的猿猴,只是他脸庞上的表情,却着实让人笑不出来。
“周......周队,找到了,尸体,不不不,应该是器官,也不对。”上气不接下气的语无伦次中,刑警的恐惧毕露无疑,周青眉头一紧,又遇到棘手的案子了。
呕......
一阵阵干呕的声音此起彼伏,就连久经沙场的周青都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眼前的一幕实在太过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