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还没来得及请吧,”周围的气氛逐渐变得诡异起来,铁牛的手开始不自觉的抓紧王狗蛋的胳膊,说话也开始结巴,“狗,狗蛋,咱们现在怎么办?”
王狗蛋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勉强按捺下心中的惧意,悄声说道:“咱们看看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反正鬼要找人也是找这村子里面的人,也找不到咱们头上来。”
戏台上空无一物,但是村民们却好像在看什么精彩的戏剧一样,均看得津津有味。气氛说不出来的让人难受,王狗蛋轻轻戳戳铁牛的胳膊,示意铁牛学着周围村民的样子,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空洞洞的台上。铁牛挺直了脖子,一本正经地看着台子,悄声问王狗蛋道:“狗蛋,你说这事儿跟你爷爷有什么关系?”
王狗蛋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把中间的道道想明白,只好摇了摇头,小声说道:“不知道,但是爷爷一定在这里。”他相信自己的符咒和罗盘不会出错,而且这村子中的一切实在是太过诡异了,诡异地让人……不敢相信。
台上依旧是空荡荡的,可是王狗蛋和铁牛却不断地有妇人呜咽出声,好像听到了什么十分悲伤的故事。正在王狗蛋和铁牛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沉重的鼓声:“咚,咚,咚。”王狗蛋和铁牛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不多时,两人便看见路上出现了几个穿着白色的衣服,带着黑色双翅帽子的人,他们一人身前绑着一只黑色的鼓,整齐划一的发出声音,但是显得十分机械。
“这是啥啊?”铁牛虽然平常缺心眼,胆子也大,但是看见这样的场景还是被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王狗蛋则示意他不要出声,学着周围人的样子继续“沉迷”在台上精彩的演出中。
身穿黑色衣服的几个人当到达村子中间演出台以后,便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鼓声戛然而止,周围的村民好像大梦初醒一样,王狗蛋和铁牛则对眼前的场景越发不解:这个鬼这是想做什么?
然而,还没有等大家略微清醒一些,那边便传来了更为沉重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人在哭的声音,呜呜咽咽,惹人心烦。王狗蛋细细地听着,脑海中突然一道灵光闪过,他想起来之前爷爷给他讲过,有些鬼魂死去以后没有资格去投胎,又不愿意堕入地狱受苦,便想法子躲过鬼差和人间道士,只在夜晚出来祸害村庄。
其中若是有生前未曾成亲的鬼,他们觉得寂寞,便会想办法从人间找配偶。不管是通过恐吓,让村民心甘情愿地交出人,还是诱拐良家少女或者少男,只要是鬼魂将人弄到手以后,那人便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什么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原来,这就是鬼娶亲?王狗蛋觉得自己日后跟别人吹嘘的成本又多了一项。人生在世几十年,可不是谁都有机会看到鬼娶亲啊。
铁牛则早已经被这诡异的场景折磨得快疯了,最让人难受的是,他还不能问身边的人这究竟怎么了。最终铁牛忍不住肚子里面的好奇宝宝,他戳戳王狗蛋,问道:“狗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想明白没有?”
王狗蛋继续盯着面前的戏台子,悄声说道:“这叫鬼娶亲,怎么样,头一次见吧?”
“鬼娶亲?”铁牛疑惑地问道,“这跟配阴亲有什么区别?”
王狗蛋故意把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从嗓子眼里发出来的一样:“不一样,配阴亲是两个死人,鬼娶亲一般都是找活人。铁牛,你看你膘肥体壮,长得白白……呃黑黑胖胖,说不定正好对了那个鬼的胃口呢?”
铁牛听见王狗蛋这么说,先是一紧张,接着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冷哼一声说道:“狗蛋,你又骗我,娶亲跟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有什么相干?况且那边那么多好看的小姑娘,怎么也轮不着我啊。”
王狗蛋见骗不到铁牛,只好说道:“你现在变聪明了啊,都骗不了你了。不过这就更加证实了我的想法,爷爷一定跟这件事有关。我们在这里再观察观察,一定会找到线索的。”
铁牛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那好像是人哭声的音乐声音越走越近,周围的村民听到这样的声音好像又陷入了迷境中,皆纷纷从凳子上站起来,朝着声音的方向跪拜下去,用额头紧紧地贴着地面。
“这是怎么回事?”铁牛是个钢铁直男,从小信奉的是男儿膝下有黄金,这辈子只能跪天跪地跪父母,要是对着一个鬼下跪,说出去岂不是特别没有面子?所以对于这样的场景表示不能理解,而王狗蛋则是在一众妖魔鬼怪环绕的场景中长大,从小特殊的经历让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不要对自己的实力过高估计。
所以他对于面子这件事看得并不是那么重要,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爷爷,别说让他跪下,哪怕跪下再磕个响头都不是什么难事。
况且,这么多人都跪下了,跪下也就不是那么丢人的事情了。王狗蛋伸手拽拽铁牛的衣服,示意他跟自己一起学周围的人。铁牛刚开始还是不情不愿,但是架不住王狗蛋连拉带拽,还有那瘆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只好跪下了。
一股寒气随着那音乐声越来越近,王狗蛋终于认出了那是唢呐的声音,这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想,谁家娶亲会用唢呐?只有鬼带着前世被送终的记忆,才会将唢呐认为是举办大事的乐器。
不过难为那些鬼仆人们了,王狗蛋发自内心地觉得他们很是可怜,应当是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唢呐这种乐器,竟然可以吹的这么难听!想想当年的自己,在小学的时候就学习过了唢呐的吹法,虽然当时自己想学的是笛子,那么玉树临风的乐器,但是偏偏大家都觉得笛子很帅,于是笛子班满了,当时的班主任受过狗蛋爷爷的一次帮助后,越来越觉得鬼神之事不是无稽之谈,又认为王狗蛋以后是要继承他爷爷的衣钵的,便大手一挥,将王狗蛋送去了唢呐班。
当王狗蛋上了初中以后回去问班主任为什么觉得他要继承爷爷衣钵与学唢呐是息息相关的事情,那位班主任一脸惊讶:“当时我们家出了白事,你爷爷吹唢呐来着啊。”
王狗蛋流泪了,他很想告诉老师的是,道爷们吹唢呐只要能吹响就行了,实在不用认认真真地学。
与笛子班热热闹闹的景象相比,唢呐班萧条得很,只有王狗蛋一个学生。教唢呐的老师傅人老了很是喜欢小孩子,加上班主任在老师傅面前卖了狗蛋爷爷一个面子,将王狗蛋夸成了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好孩子,老师傅对于收了一个高徒欣喜若狂,越发对王狗蛋严格要求。所以在王狗蛋听来,这些鬼们吹的实在是惨不忍听。
他暗暗摇了摇头,心中想到,好歹也是个鬼,就不能吹得动听些么?真是不怕丢了面子。追忆起往事,王狗蛋有些情不自禁,忍不住又从一年级开始想起,将这些年自己稀罕过的女生们挨着想了一个遍……
“狗蛋!王狗蛋!”铁牛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王狗蛋回过神来,皱皱眉头问道:“怎么了?”
“不对劲,”铁牛悄悄抬眼看着四周,说道,“这鬼娶亲怎么专挑男人?”
哼,这小子一定是想骗自己骗回来!王狗蛋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你要是想骗人好歹先联系一下演技,这表演也太拙劣了!”
他确信这鬼就算是脑子不那么好使,也不至于真的找个男人。
“真的!”铁牛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了颤音,他不自觉地往王狗蛋身边靠了靠,说道,“我刚才亲眼看见的……啊!”
王狗蛋一抬头,却发现几个鬼仆人正站在自己面前,用空洞洞的眼眶盯着自己,身边的铁牛正在激烈地挣扎着。“铁牛?!”王狗蛋想要伸手去抓住铁牛,却被一个鬼仆人抓住了手。顿时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了心头,王狗蛋看向鬼仆人的那只手,只见那只手白骨森森,还带着一些腐肉,看着让人很是想吐。
“这位,呕,这位兄弟,你有多长时间没有进行过手部护理了?”王狗蛋强忍着恶心问道。鬼仆人显然并没有打算回应王狗蛋这么智障的问题,他干脆地一抬手,就把王狗蛋从地上拽了起来。
“呃,你这胳膊还挺有劲的。”看着那只只剩下白骨的胳膊,王狗蛋觉得它没断掉已经是很给自己面子了。
“狗蛋!现在怎么办?”铁牛在一边也被一个鬼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现在他们面对面站着,气氛十分尴尬。
王狗蛋细细思索了一下,说出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结论:“兄弟,这个鬼,不会真的是喜欢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