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陈润兵已经五岁了,小的陈润平已经两岁多了,这两个娃有个绰号,一对烂南瓜,这绰号是沈玉玲给起的。这两娃动脚就跑,很容易绊倒东西,绊着就倒,有时候哭着要人扶起来,有时候也自己爬起来继续追逐打闹。就像滚来滚去的南瓜一样,摔来摔去,沈玉玲给这两个娃取个绰号一对烂南瓜。
小孩调皮捣蛋,摔一摔无关痛痒,没人在意。可是陈润兵这天在公园附近摔一下,把沈玉玲差点吓掉了魂。
因为,天气晴明,惠风和畅。一直呆在家里也闷,沈玉玲就带着娃去公园玩耍。公园佳木成荫,繁花盛开,流觞曲水,亭台错落,游人漫步,怡然自乐,一派祥和景象。
沈玉玲看着陈润兵和陈润平这两个娃娃在前面撒欢追逐,沈玉玲嚷陈润兵,让照看着弟弟,别让摔了。可两个娃娃玩的正欢,根本听不进去,沈玉玲在后面一边看着绿柳碧波,一边跟着两个小孩,保持一直能看着娃娃。
在公园花坛的一处拐角,陈润兵脚下绊倒,一下扑倒在花坛拐角,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沈玉玲在后面看到,嚷了一句,兵儿,快起来,快起来!
陈润兵爬起来坐在地上哇哇地哭,脸上哗哗流血。沈玉玲看到,心里一惊,忙跑过去一看,原来小孩左眼眼角附近被地上砍掉小树留下的树杈子扎破了。原来,为了修理园林,小树被人砍掉了,留下露出地表十多公分的树杈子,像立着的小标枪一样。
沈玉玲忙把陈润平背在背上,拽着陈润兵跑出公园,赶忙拦下一个车就往医院跑。
医生告诉沈玉玲,已经给孩子包扎伤口了,应该无大碍了,以后可能会留下一个很小的疤痕,应该影响不大。但是这次太险了,伤口离孩子眼球不到一公分,当家长的是怎么照顾孩子的,以后千万小心。
沈玉玲听完医生的话,看着陈润兵脸上包扎的纱布,心里才稍微平复,内心无数遍责备自己没有照顾好娃,不该任由娃吓跑。她内心又暗暗把那些没脑子的人骂了无数遍,公园的地上砍出这样的树杈子,就算别人晚上不小心踩到,脚下也得给穿透;办事的人都是跟猪一样的脑子,吃屎长大的。
陈润兵摔倒被扎伤的事,虽然惊魂已过,但沈玉玲心有余悸。她对两个娃看的更紧了,把家里低矮的有尖角的都收拾了。让孩子就算摔倒,也无大碍。
秋季开学,冯玉玲想把陈润兵送去上学前班。正好赶上陈万玉派陈万顺回家招人,因为矿上部分员工回家抢农忙,矿上人手不足。陈万顺特意抽一天时间送他儿子陈润兵去上学。
陈万顺牵着儿子的手,陈润兵背个灰色的帆布书包,父子俩行走在许多父母送孩子上学的队伍里。
这里东连荆楚,西接秦汉,山川连绵,四野无边。烟云浮空谷,清潭渡鹤影;红枫映浅溪,芦花掩渔家。青天如蓝玉,白云似雪莲,山川披锦缎,碧水绕城郭。百花落,唯有金菊护家园,满城尽带黄金甲;枯叶飘,幸有松竹守本色,披坚执锐抗风雪。看远方,层林尽染,峻拔锦绣似珊瑚;往近看,落木萧萧,行人踩过沙沙响。时节佳,悠悠清风拂面来,暖暖煦阳笼万物;和平好,田中农夫忙收获,莘莘学子入校时。
陈万顺把孩子的书钱学费交了,又跟老师唠了一阵。陈润兵却喜不自禁,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小朋友。陈万顺要离开时,发现陈润兵正追着小朋友想要别人手里的小玩具手枪,因得不到而边追边哇哇大哭。陈万顺喝止了陈润兵,他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果,这孩子注意力很快转到糖果上,跑过来拿到糖果时不忘得意地向小朋友炫耀,泪珠还挂在脸上。
陈润兵从学前班开始,早晚都是沈玉玲接送孩子。小孩喜欢玩耍,在教室里坐不住,老师还得想各种办法让孩子既能玩又学到东西。上面派发了一批自然动手的材料,老师教孩子们动手粘小车、粘火箭、搭积木等等。孩子的模仿能力很强,慢慢就开始上手。
陈万顺在十泉呆了几天就回老家去招工人了,由于都在抢农忙,好不容易招了八九个人一起去煤矿打工。
随着生产的顺利进行,陈万玉放权给陈万顺,陈万顺脾气渐长,经常和徐大锤等人起争执。工人被他责备是常有的事,有时候他还动手打人,工人都畏而远之。陈万顺不懂得笼络人心,只知道强权帮助他弟弟把矿管好,每天挂在嘴边的话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招兵,能干干,不好好干滚蛋。有几个脾气犟的工人,受不了这鸟气,和他争吵完回家了。
陈万玉劝了陈万顺好多次,也没起到作用。往往陈万顺把人训一通,陈万玉知道后,又去私下去好言劝慰。兄弟俩俨然成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这天,陈万顺正在和修理工一起修矿车,突然听上来的人说井下出事了,巷道跨了一大片,徐大锤那个班的人都封在里面了。
陈万顺一听脑袋都大了,立即喊上所有工人,拿上工具,下井去救人。陈万顺冲在最前面,到井下一看,灯都坏了,黑黢黢的巷道,靠着头顶的矿灯摸索着往前走。
见到垮塌的巷道时,陈万顺一看心凉了半截,塌方的量太大了,把整个巷道都堵死了。陈万顺赶紧阻止人手,先朝一个方向尽快挖开一角透风,防止里面的人憋死了。
轮班挖,人歇工具不歇;一连挖了两个多少时,终于挖了个小豁口,能听到里面人的呼救。从豁口处塞进去通气管子,将鼓风机开起来。继续挖了大半天才挖开一大块缺口,里面的人相继爬出来。这些获救的人,仿佛在绝望中获得了新生,一把鼻涕一把泪。一清点,少一个人,仔细一问才知道,少的那个李狗娃子那时候正在后面推车,八成是被塌方压在下面了。
塌方被连续清理完,到下面果然发现被压垮的矿车上趴着的里狗娃子,早就断气了。陈万顺跑过去把里李狗娃子的尸体抱到一边,嚎啕大哭。边哭边喊,狗娃子,你奶把你交给我,叫我带你出来挣钱娶媳妇,你钱还没挣到,人就没了,我回去咋跟你奶交待啊,天啊,长长眼啊!
原来这狗娃子的父亲是他爷爷奶奶“亲上加亲”近亲结婚生的傻子,他母亲则是患有疯癫病;这俩凑一起生的小孩却没啥毛病。狗娃子从小就靠着爷爷奶奶的照顾长大的,他爷爷前几年也去世了,家里就剩下她奶奶维持着,日渐艰难。狗娃子的奶奶总想着给孙子找个媳妇儿传宗接代,可是别人姑娘一看狗娃子的父母就绕道而走,更别说嫁到他家。眼见狗娃子都二十好几了,他奶奶更是一天天的着急。所以才托陈万顺带着狗娃子出去挣钱,有钱了就好找媳妇儿了。
大伙儿把李狗娃子的尸体抬走以后,陈万顺拖着疲惫的身躯一个人往井架的方向走,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李狗娃子的奶奶嘱托他的情景,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走着走着,脚下一虚,一脚踩空,沿着斜坡巷道摔了下去,沿途又撞倒靠在墙边的顶柱,顶柱狠狠地砸了下来,打到他的大腿上。摔下百十米长的坡,等到下面的平地时,陈万顺的大腿被顶柱压住了,他咬着牙搬开顶柱,可是大腿已经动麻木,动不了。
摇晃了好一阵子,大腿才稍稍有点知觉。可是陈万顺能明显感觉到,这大腿已经不听使唤了,麻木中伴随着疼痛,和正常的另外一条腿感觉完全不一样。此时的陈万顺是万万想不到,他这一摔,可不是普通的摔一跤。
从井下上来以后,陈万玉也赶回矿上忙着处理李狗娃子的事,把李狗娃子的尸体拉到市里火葬场火化,只捧回来一个骨灰盒。
陈万玉想起来,李狗娃子遇难前两天,他找陈万玉领了二百块钱,说是要寄回去给他奶奶,矿上这两天也没人去邮局,他领的钱肯定还在。陈万玉让大伙帮找找李狗娃子领的钱放在哪里的,大伙儿把李狗娃子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
徐大锤把陈万玉拽出去悄悄说,住大宿舍,人杂,大伙儿的钱都是贴身放着的,李狗娃子肯定把钱贴身放着的。火葬前衣服都掏空了,这一路就那几个人,你想想。陈万玉明白徐大锤的意思,让徐大锤别吱声,别人若是一口咬定,不一定能查清楚,还得罪人,这事就算过去了。徐大锤不同意,非得要揪出这个人,打他个半死。幸好陈万玉来了,给安抚好,死者为大,一切都别再追究。
陈万玉派李狗娃子的亲戚李小全,提着骨灰盒,当众数了三千块钱,安排回老家料理丧事。
陈万玉、陈万顺、徐大锤三人送李小全一程,看着李小全背着个大包,手里提着个箱子离去的身影,三人悲痛万分,来时的青春活力好儿郎,回去只剩一捧灰,家里亲人盼回乡,高堂犹在少壮亡,怎能不断肠?
厂长听说矿上出事了,把陈万玉叫过去痛批一顿,警告他要是再出安全事故,吃不了兜着走。
陈万顺忍着疼,去药店买了两贴虎皮膏药贴上,可全然不管事,过了几天,越疼越厉害。他跟陈万玉要了点钱,去医院看了一下,医院给拍了个片子,也没看出有啥问题,只是怀疑有可能神经受伤。
疼得难受,陈万顺就喝酒睡觉,矿上的生产也管一阵不管一阵的。酒是好东西,喝多了就不知道疼,还能晕乎乎的睡个好觉。
陈万顺一天到晚不是捧着酒瓶子在矿上转悠、瞎指挥,就是躺在宿舍睡大觉。饿的不行了,就去食堂胡乱找点填一下肚子。陈万玉说了他好几次也不见效,依然我行我素。
又过了一阵,陈万顺的腿实在不行了,就找个棍子杵着,不然腿疼得脚都没法落地。抱着个棍子来回晃悠,工人送他个外号:陈二拐子。
酒喝没了,他就找陈万玉要钱买酒;陈万玉不给,他就找人借钱买酒。陈万顺喜欢喝白酒,白酒劲儿大,三特酒、二锅、西凤酒、汾酒都不错;酒喝好,一天都舒服。
话说这天下午,陈万顺酒喝多了,晕晕乎乎的去撒尿,走出宿舍,扶到宿舍板房拐角,就开始撒。正好这时方春丽担心他饿坏了,来给他送一碗饺子,从背面看到他这情形,姑娘家转身就要回去。却被正在撒尿的陈万顺发现了,他醉眼朦胧扭头问方春丽是不是找陈万玉,陈万玉这会儿下井去了。方春丽一惊,再一看他那面还在放水,吓得把碗一放,赶紧跑了。
那天晚上,方春丽把这尴尬的事跟陈万玉一说,气的陈万玉背地里把他这二哥一顿臭骂。
话分两头,话说马忠臣搞大棚蔬菜的事在战友间传开以后,他被人戴绿帽子的事也在战友见传开了,一件好事,一件丑事,这两件事闹得战友圈里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天,马忠臣正在给西红柿嫁接,收到了一封来信。这信是从圭洲偏远的山区邮寄来的,是他的战友也是前情侣柯梨花寄来的信。原来柯梨花这几年一直在圭洲偏远的山区支教,是一名民办教师,已经在那任教了几年,她回老家知晓了马忠臣的事。
信中主要是问候马忠臣一切可好,另外在信中探讨了中国有大量贫困地区的教育非常落后,急需提升,希望马忠臣将来能为解决贫困地区的教育问题出一份力。
马忠臣喜不自禁,赶忙认真回了一封信,说之前有个拾荒的老头托付他一件事,也是资助贫困学生的事,正好不谋而合,以后只要有机会肯定会尽力帮助这些贫困地区的孩子,等等。自己忙于大棚种植的事,想打造一个中高端品牌,最后还不忘问候柯梨花一切安好,经常保持联系。
此后,马忠臣与柯梨花书信频繁,马忠臣还特意邀请柯梨花放寒假了到他的大棚里看一看。自从与柯梨花书信往来以后,马忠臣心情倍儿高兴,到哪都哼着小曲。
这天,他到六星机械厂去买台水泵,侦察兵出身的他,意外发现六星机械厂出厂的门卫把一车夹带着十多台优质电机的货车放走了。他顺藤摸瓜,发现这伙人把这些电机拉出去到一家修配店以三四百块钱一台低价卖了,这伙人跟那门卫是穿一条裤子的。六星机械厂是国营厂,资产就这样轻松被盗窃,马忠臣气不过,就要去警局报案。但他一想,捉人捉赃,捉奸拿双;再者,万一这帮混蛋和自己扛上了咋办,可没时间跟他们纠缠。
马忠臣在那家修配厂附近转了转,发现不远处有好几家机械修配厂,一寻思计上心来,不费己力,借刀杀人。他走进附近一家机械修配厂,装作问价,却塞给店主一张纸条就匆匆离开了。
马忠臣借其竞争对手的力,来达到拿脏抓人的目的。
次日早上,陈万顺特意去六星机械厂附近吃早餐,想观察一下动静。还没开吃,就见警察铐了几个人往出推,两个门卫被铐了。大伙都围过去看热闹,人们议论纷纷,说是警察抓到有人偷卖工厂的东西。
其中一个年纪大的门卫被推得不乐意,一边挣,一边扯着嗓子骂,他妈的,那么多电机一放十几二十年,锈没了,也没人管;去年库房那么多新机械,大多没开封的,当垃圾处理了,有谁过问;还有乘着后半夜拉出去的一车一车的铜线,老子都懒得说;老子整几个电机卖了,最起码还有人用;你们这帮败家子儿,老子看你们能霍霍几年。
马忠臣在人群中听着那个年纪大的门卫喋喋不休的骂,也察觉到这里面水不浅,不能过多的去纠结。还是回去干自己的事。
看着这些人被警察抓走,马忠臣并不后悔自己的行为,但却想不明白该怎么彻底解决这种局面。正本清源往往说的容易,做起来却十分艰难;要制定科学的规则,形成优良的文化,真是任重而道远。十个人里面九个是喊口号的,千百年的空喊而已。马忠臣散步在江畔,看着澄澈的江水;水中倒影的天光云影,真想就这么静静的欣赏风景,忘却所有的烦恼俗事。
汉江悠悠流淌,山原旖旎跌宕,松竹郁郁,清风徐徐,村落星布,鸟逸云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