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泽独自一人倚坐在村落外的一块石碑旁,指尖缠绕着一片尖端泛着枯黄的草叶,呆愣愣地注视着天边渐渐西斜的太阳,目光飘忽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石碑上满是斑驳的痕迹,糊着层层沙土,勉强可以辨认出刻在上面的三个歪歪斜斜的字,济安村。
济安村的村民都知道,村东头的老李家里来了一个比女子还漂亮的少年,不知道来历,受了重伤,只是看上去满身都是贵气。只是这样一个少年却总是死气沉沉的样子,不笑,也不怎么说话,有事没事就坐在村头的石碑旁边,有时候一坐便是一天。
村里有不少十多岁的孩子,被家里人撺掇着去探探口风,问问他的来历,还有外面的生活。龙泽只是摇摇头,什么也不说,依旧是静静的盯着远处的天。慢慢的孩子们都厌了,不再自讨没趣的主动凑上去。村民们不在意这些,依旧是该怎样就怎样,只当龙泽是糟了什么变故落了难,帮忙找些药草给他治伤。
“阿泽哥哥!”李潇清亮的声音准时响起,紧接着一个女孩笑着飞扑过来,“阿泽哥哥,你怎么又来这儿了啊?爹爹让我喊你回去吃饭啦。”李潇是唯一一个始终不放弃与龙泽交流的孩子,尤其是龙泽给她取了个名字之后,更是兴奋到不行,简直是将他当成了亲哥哥。
对于这个与龙潇相像的女孩,龙泽总是不自觉的宠溺起来。他收回视线,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知道了。回吧。”
李潇特别自然的牵起他的一只手,蹦蹦跳跳有说有笑的往回走:“阿泽哥哥,你可还没告诉我,村头那里除了块破石碑,还有什么好看的?你都在那里坐了那――么久了。”她夸张地比了个手势,“怎么还没看腻啊?”
龙泽有些无奈的按了按太阳穴。他在那里坐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里是整个村子灵气最浓郁的地方,对他的伤有好处。当然,还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些村民相处。
“为什么啊?”见他没有回答,李潇坚持打破砂锅问到底,用力地甩了甩他的手臂作为提醒。
“因为景色好。”龙泽随口答道。
“啊?”李潇呆愣了片刻,小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不会吧?阿泽哥哥,你怎么会以为那里景色好的啊?”
“潇……丫头,你知道修真者吗?”龙泽不动声色地撇开话题。他能看出来,李潇的资质虽然不是上乘,但胜在心思纯净,若是好好栽培一番,日后也是能有不小的作为的。
“好像,听爹爹他们说过。阿泽哥哥,那是神仙吗?”
“不是。”龙泽摇了摇头,“他们也是人,就跟村里人一样的人。不过他们更厉害,能做很多事情。”
“他们是好人吗?”李潇对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概念。
“有好人,也有坏人。”龙泽眯了眯眼,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
“阿泽哥哥也是吗?”李潇的笑容带了些狡黠,“我看到过的,阿泽哥哥可以变出来好多小水珠,呼的一下,身上就干净了。”
龙泽知道她说的,应当是自己这两天摸索出来的净尘术,也没解释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很认真地问:“怎么样,丫头想学吗?”龙泽自然不会教她太多,况且她也不会轻易离开村子,让她修炼,不过是强身健体延长寿命罢了。
“阿泽哥哥也是,那我就学。”李潇笑道,眼神清澈,眼底仿佛有星光闪烁。
“好啊,那我教你。”龙泽有些不自然地错开目光,顿了顿又说,“不要告诉别人,这是秘密。”
李潇有些俏皮地竖起一根手指:“好啊,是我跟阿泽哥哥两个人的秘密。”
于是当天晚上,龙泽便在记忆里搜寻了一番,挑挑拣拣,总算是找到一部较为温和的功法,刻录在神念之中,就等着第二天传给李潇。这部功法不算高级,也没有什么特定的灵气属性,唯一的优点便是足够温和。因为温和,所以包容性强,就算李潇日后有奇遇离开了村子,有机会改练别的功法也不会冲突,反而会成为更加坚实的基础。就算她没有离开,这一部功法,也足够她按部就班地修炼到筑基后期了。
转眼间已是好几个月过去,龙泽身上的伤已经差不多好了,李潇也顺顺利利地引气入体。龙泽依旧是整天整天地坐在村头石碑旁边,不过身边多了个李潇。
村里面人都看在眼里,半开玩笑地跟老李家说,看李潇这么稀罕人家,连名字都是人家给取的,干脆就把人家留下来做个上门女婿得了。龙泽自然是知道这些,但他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留在这里。
如今,伤养好了,时候也应当要到了。他要变强,他要报仇,他不会忘记自己活下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对李潇的特殊,不过是因为对龙潇的愧疚,这些温情本应该是被他一层层锁在心底最深处的,复仇,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情感才是。
他侧头看了看牵着自己手蹦蹦跳跳的龙潇,一句话也没有说。
到时候了,应当离开了。他想道。
于是龙泽跟村民们打了招呼,在三天后的清晨悄然离开了。
走的时候女孩还没有睡醒,不知在做什么梦,一会儿笑一会儿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