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赵引的内心之中,都潜藏着一种疑惑:他实在不太明白,论才干他不如凡真,论武功他更是甚至不如那些普通的王朝将领,可黄胤对于他的态度,却要明显胜过其他人。
他还记得,之前曾经有过那么一次,黄胤和他聊得很深入,甚至都触及到了一些人生哲理。
或许,在光明王的王朝里,本该是重武尚武的,可赵引却偏偏成了一个特别的例外。
光明王坐他的位置,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却又与他同坐,这反倒让他心中生出不安来。
略一思考,他决定委婉地拒绝,毕竟不说别人,就是眼前的两位上将军,恐怕也是很眼红的。
“王,您旁边的位置,不应该为我而设,如果李城主能来的话,这位置非他莫属。我想此时他不方便来,但这位置若是为他而空着的话,他将会对王更加感恩戴德。”赵引找到了借口。
其实这样的接口,经赵引的嘴里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是好笑,他比很多人都要了解光明王,那是一个很理智的人,李显今后不能再上战场了,光明王未必还会对他有所倚重。
对于这样不软不硬的话,黄胤听完之后,略微沉默了片刻,接着问道:“之前本王已经听说了李显的事情,他这次敢于承担重则,值得赞赏,这位置留给他倒也值得。不过,本王倒是有些疑惑,以本王对明通的了解,如果明通全力出手的话,李显固然能在他手底下走上许多招,但最终的结果,只有两种,要么是战死,要麽是挡了住,为何偏偏不是这两种结果?”
“王,莫非你怀疑李显在这一战中与明通之间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关冲第一个意外。
“呵呵,本王可没这么说,来,不说这事,大家吃饭,天气寒冷,若是再等下去,恐怕这些饭菜就要凉了。到时候,背地里啊,宜雪肯定会说光明王不给她的面子。”
略微提起了一下,黄胤就不再多谈,其实他倒没有怀疑李显的忠诚,只是好奇中间的秘密。
见得他动了筷子,赵引三人也都开始动筷子了,这顿饭里面,剩下的话语,都成了称赞宜雪的话语了,因为她做出的饭菜,确实是超一流的味道,让黄胤几人很是佩服。
每个人都在品尝着可口的饭菜,聊着平淡的话题,可每个人的心里,都装着各自的心事。
不同于关冲只是羡慕黄胤身旁的位置,也不同于宜雪心中只有一个光明王,赵引所思考的,是黄胤之前的话语,他隐隐觉得黄胤并不是不相信李显,却好像不允许属下对他藏着秘密。
赵引的想法是对的,但他不会说出来,既然黄胤不想解释什么,他作为一个臣子,无论多么地受宠和被信任,都不会刻意地去触君主的霉头,特别那位君主还是个不多见的明君。
这一次的宴会,很是简单,就像是普通人家的一次饭局,而在这一次宴会上所涉及到的话题,因为当事人全都守口如瓶,以致于后世的历史学家不乏穷究一生探寻,他们觉得不寻常。
这因为大雪天气引起的,波及数城的一场战役,在这个时候,终于告一段落了。
因为连连失利,举城固若金汤,习城同样是铜墙铁壁,东方明再无可乘之机,又担心两方的敌人夹击,终收摄了所有的兵力,由于之前的战役并未损失什么兵马,竟然还有十九万多人,他选择了驻扎进了习城,放弃了对举城的威胁,当然这也是东方豪传达的意思。
东方豪在他战局失利之后的第二天,就派人给他传来了消息,要他进驻习城境内,稳守地盘,不必出战,静待时机,至于这时机,东方豪在密信中,只是随意地说了句会有的。
以前东方明或许会觉得东方豪是在废话,可现在不同了,他已经见识到了这个大帝的恐怖。
战火连绵了许久的大陆,这个信念,一三二零年的新年,其实过得基本还算是安宁祥和了。
似乎只要东方豪不动,整个局势就会暂时地安定下来,至少东方明遭逢失利,停止进攻之后,各路的人马,竟然都是相安无事的,包括那胡庸达和孔祥子,也只是转移了国内的军粮储备地,从幻城转移到了幽城,当然这其实就是在做长期战役的准备了。
暂时性地没了战争,黄胤也不敢放松,被派到各处前线的将领,一个也没有召回来,全部都是在原地待命,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的战局,而他自己每逢有了空闲,都会陪着妻子照顾孩子。
在黄胤的心里,他对于秦瑶的感情,是有些特殊的,既深爱着,又是深深地愧疚着。
东方豪派出的女刺客,不仅断去了秦瑶的一支臂膀,更把所有有关黄胤的感情的事情打乱了。
只要秦瑶还在他身边一天,他就不会去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他做不到,他无法面对秦瑶。
当然,他时常都会想起身处句城的柴芯,那个浅蓝色如梦般的女子,总是让他无法释怀。
当然,不管怎么说,这些宁静,都是暂时的,那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片刻风平浪静。
东方明不退,孔祥子和胡庸达虎视眈眈,光明王朝不敢妄动,而能够出击的林暖珲却又安静。
没人知道林暖珲的心里在算计着什么,可从他能够事先预知东方明会突然对习城出兵来看,他应该已经有了更加长远的布局,也正因为习城的一战,他的事迹,被大陆民众广为传诵。
有人说,总有那么一种人,他们生来就不会平凡,因为他们注定会去用实力创造奇迹。
东方明会突然袭击习城,这一点,可以说,除了林暖珲和幕后主使人东方豪之外,就再无一人能够猜出来了,就连光明王,凡真等等超一流的当世名将,在事后也表示对林暖珲钦佩。
同样,没有人知道,东方豪又在布一个新的局了,这个局,林暖珲是否料到,真不好说。
时间,游走的很快,仿佛只是一晃眼的功夫,黄胤的两个小孩儿,就已经半岁了。
当然,在两个孩子满月的时候,光明王特别举行了宴会,不过只宴请了一些重要的人物,并没有向外面宣传,黄郝夫妇脱身不开,派了使者,倒是柴芯的光临,让黄胤很是不好意思。
终于,东方豪新一轮的布局开始运转了,这一次他所做的事情,只是给了咸帝一封书信。
信上的内容,只是写了很平常,却又极为震动宣德的一句话:新仇旧恨。
就这样的四个字,当诸葛川亲自面见咸帝的时候,他很是罕见地见到咸帝当时就变了脸色。
在世人的眼里,宣德是个宽厚之人,一向极为温和,即便是吕磊费城战败,他也不曾发脾气。
“诸葛川,你的主子,一个病夫,就是这么嘲讽本帝的吗?”宣德的帝威,此时一现无疑。
吕磊并不在场,但余下在场的文臣武将,无不对诸葛川怒目相向,恨不能立即嚼吃了他。
见识到这样的景象,诸葛川并不意外,他知道宣德是个好帝君,所以才能把咸国治理的物富民丰,若非吕磊的一场罕见的惨败,这庞大的帝国机器,可能将会强盛许多年。
当时诸葛川并不说话,他知道那种情况下,他说什么都没用,宣德是个明智的人,会有抉择。
他只是注视着宣德,注意着他的表情,可惜他并未发现什么,因为之后宣德便很是平静了。
当时咸国帝宫的大殿里面,是很安静的,所以诸葛川在注视宣德的同时,还在细微地查探着。
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在他的注意之下,他发现每个臣子都很平静,心跳极为正常。
这也算不得什么,他心中想着,毕竟战场不同于官场,这些人都磨练出了一颗坚韧的心。
好一会儿的安静之后,他终于等到了宣德的问话,那语气似乎有些气恼,又有些无奈。
“你的主子,是否会下令东方明出兵?还有那西边的胡庸达和孔祥子,他们也应该是你主子引出来的吧,他们看戏已经看了好几个月了,也该上台表演表演了。”
宣德不是将才,但他的眼光,却很长远,固然不能指挥某一场战役,却能从大局上整体把握。
似乎知道宣德有这个眼力,诸葛川很是平静地点头,继而回应道:“不知大帝准备何时出兵?”
顿了一顿,他又接着问起来:“那虚开似乎又集结了几万兵马,大帝或许能够用得上。”
“你不必提醒本帝,此人野心太大,也有才能,偏偏生错了时代,不过是战场上苦苦挣扎的将才罢了,换作和平时代,他倒还能用得上,如今群雄辈出,名将对垒,他的那点能力,基本上已经被埋没了,可惜了。”宣德不以为然,似乎并不欣赏那屡战屡败的虚开。
诸葛川微微地一笑,也不辩驳什么,事情反正已经完成了,所以他立即就离开返回了峒国。
没有人会知道,当他离开了峒国帝宫的时候,望着那帝宫的大门,他忽然微微地冷笑了起来。
“原来,宣德最大的缺点,其实就是太过于感性化了,总喜欢以自己的喜好去接受每一件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