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则震动朝野的消息,即便是面对费笑言指挥的朴贞二十万大军,黄胤亦不曾变了脸色。
然而,当听完这军士的汇报,原本站着的黄胤,竟然微微颤动了一下,脸色一瞬间大变。
失去一座城池,并不可怕,黄胤所在乎的,是因为这次来袭的敌方统帅,竟是极为擅长用兵。
虽然大为震惊,虽然当时就有了举动,但他却立即坐了下去,坐到了他的王座之上,随着他的动作,他的整个人,也立即冷静了下来,他的脑袋,开始飞速地运转了起来。
费城已经是座死城,没有占据的意义;习城是霸王的地盘,有数名善战上将军镇守。
这两座城池,敌军不过三万多人,是不会去贸然占据或攻打的,按照敌军打着费笑言旗号这一点来看,他们无疑是为复仇或者复国而战,下一个目标,只可能是封城或者觉城。
觉城有五万兵马,更有名将赵引和关冲镇守;封城则有王朝的十万中央军(夜飞的五万也早已经召回),有光明王亲自坐镇,有凡真,夜飞和王领空这三位上将军随时可以出战。
这样的情况下,敌军统帅要想再度出击,未必能够成功,但他占据了举城,也是极大的麻烦。
王宫没有什么人,命令凡真,夜飞和王领空来见自己之后,黄胤就一人静静地坐在了大殿之中,他不仅要见这两个上将军,更要等待李显这个败军之将的返回,他需要知道一切。
十余分钟之后,凡真等三人都赶到了王宫,而举城失陷的消息,也已开始向各个城池传递。
“王,事态紧急,还请下令,属下愿提三万中央军,夺回失陷的举城。”许久以来,王领空重来没有领军作战过,他的好战情绪,这个时候,可以说是已经不下于关冲了。
得知了情况,夜飞微微思索,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待得望了望凡真,终于下定了决心。
只听他道:“王,敌人来势汹汹,但立足未稳,若是第一时间出兵,或能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夜飞本以为黄胤会赞同自己的意见,毕竟黄胤不仅是个很睿智的君主,更是当世第一流名将。
然而,在他诧异的目光之中,黄胤竟是摇了摇头:“夜飞,当初封城一战,本王没能杀死费笑言,如今敌人打得是费笑言的旗帜,未必不是费笑言在背后指挥,他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凡真上前一步,正要说话的,忽然听得大殿之外传来了军士求见的声音,于是便又退了回去。
望了凡真一眼,黄胤没有说什么,只是召见了外面求见的军士,却是情报军的统帅郑道。
“王,属下得到确切情报,此次攻打王朝的军队,是一支海盗大军,头领是一个名叫拓拔无伤的先天武者,此人二十余年前曾经追随费笑言,后来神秘地消失无踪了。另外,拓拔无伤的海盗大军,共有十万人,他自己亲自领五万兵马攻陷了王朝的举城,而余下的五万,则由他手下一个名叫刘锦阳的人带领,一路奔袭海城各沿海防线,因为海城由展飞镇守,刘锦阳未能夺下,目前双方陷入了僵持之中,由于海盗战斗力极强,海城军队的死伤极为惨重。”
额?黄胤伸出手来,随意地摸了摸鼻子,随即他就朝凡真望了过去,他相信凡真能看出一些。
果然,夜飞还在思索的时候,凡真就立即上前一步说话:“王,这不像费笑言的作风,以他的军事天才,只会集中全部的兵力攻打举城,那样他们获胜的时间将会更短,他完全有机会在王朝还没能得到消息的情况下,再度夺下释侯和忠侯镇守的觉城,从而与王朝长久对峙。”
夜飞点了点头,他不得不承认凡真的话有道理,但他还是有些不服气,他也有自己的看法。
他出列向黄胤行礼道:“王,属下认为,不论是辉城古战场之战,还是费城之战,抑或是后来王朝与海城的争锋,都证明了费笑言绝对的天才。以他的能力,未必不会故意做出这样的布局。属下查询过十九年前费笑言的篡位之战,觉得那一战与现在的一战颇为相似。”
“唔,夜飞所言,也有道理,毕竟费笑言没死,经历连续惨败,他再度出山,未必不会天马行空地用兵。当然,也有可能如凡真所言,他并没有出现。看来,王朝需要做两手准备了。”
“不,王,十九年前的那一战与现在的这一战,是完全不同的。当年费笑言兵分两路,是因为林暖珲有着罕见的将才,而黄展却是纸上谈兵之辈。所以当年他故意露出破绽来,黄展就信了,居然真就去援救林暖珲,最后才导致全军覆没。现在的一战,是完全不同的,因为王和柴芯姑娘都是罕见的用兵高手,足以与之对抗,加之他夺下举城,威胁到了雍国,以王和霸王的关系,霸王有可能会出兵相助,所以他绝对不敢分兵。”凡真有着明确的态度。
好个凡真,果然分析得头头是道,黄胤在内心里,是有些赞叹的,因为他都没想到那么多。
想了想,见得夜飞无话可说了,黄胤忽然给凡真鼓起掌了:“凡真,在这原本属于费笑言的广袤土地之上,不仅有着本王,柴芯,霸王和林暖珲,还有一个你,费笑言也不敢小视的。”
“王,凡真何德何能,竟能与王相提并论?”凡真大惊,脸色顿时变了,心中甚至后怕。
都说伴君如伴虎,特别是深不可测的明君,凡真越发有这样的感觉了,他时常都会担惊受怕。
“唔,诚如凡真所言,费笑言应该没有参与这一次的战争,但他实在是个极大的变数,不得不防,所以还是等李显回来,汇报了详细的情况,本王再针对此时定下作战方略好了。”
说完这一句,黄胤就不再说话了,他微微闭上了眼睛,竟是闭目养神起来了,一脸的淡定。
凡真几人面面相觑,有话也不好再说了,只得同样在这大殿里面静静地坐着,思索着,等着。
李显回来的很快,他必须快速回来,因为举城失陷了,而光明王却必须明白具体的战况。
跟随着他一起回来的普通士兵,都已经被王领空麾下一个名叫吴德友的中将接收,带去了中央军,因为能够在这样的厮杀中活下来,这批军人,无疑是军人之中的精英级别战士。
而前来见自己的王,李显只带了两个人,一个是被王朝子民笑言为不死福将的朝中老牌中将高雄,另一个是后来经李显特别推荐,被黄胤破格提拔为中将的举城本土人谢集。
三人共同上朝,黄胤见到的时候,多少是有些意外的,因为三人之中,李显这个统帅受伤极重,竟是数日之内都将不能再战了;谢集伤势不重,却断了一根手指;只有那高雄,除了一身的灰土和鲜血之外,竟没有丝毫的伤势,简直是战争史上极为罕见的奇迹了。
“王,属下愚笨,中了敌人的计,被敌人夺取了举城。属下之罪,实在是莫能宽恕。”
第一时间,李显就单膝跪地,而随着他这一跪下,殷红的鲜血,竟顺着他腿上的甲胄,滚滚而落,一滴滴滴到了王宫大殿的玉石面上,没有声音,却让所有人都顿时惊呆了。
能够让一个先天高手失去战斗力,更是无法运功止住自己的伤口,这样的战争,实在是残酷。
“李显,来,起来,领兵征战,谁能不败?敌人的首领是个极善用兵之人,你能保住近千将士,已经是最大的奇迹了,本王如何还能怪你。”见到李显的情况,黄胤的心,也是极难受。
也不见他如何地动作,他突然就出现在了李显的面前,随即伸手拉起了脸上青筋暴起的李显。
接着,他的功力如涓涓溪流,流进了李显的体内,很快就游走了一圈,止住了李显的伤势。
“王,你的知遇之恩,李显断头也难报。”李显的喉咙,微微有些哽咽,脸色稍微红润。
然而,他太累了,伤势也太重了,黄胤能够感觉得到,他是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迷过去的。
唉…微微叹息一声,黄胤心中感慨太多,遂以功力猛然冲击了一次,使得李显晕了过去。
“谢集,带李显下去休息,你失去了一指,好好养伤,好好照顾李显,一切等他醒来。”
谢集本想说自己还能战斗的,可他不敢违背黄胤的话,但被黄胤这么体恤,他心中又觉得极温暖,当即真挚地行礼,随后带着昏迷了的李显,离开了王宫。
待得这两人离开了,黄胤才将目光投向了诚惶诚恐的高雄,他的脸上,反倒挂着淡淡笑意。
“高雄,你说说,在那么惨烈的战斗之中,为何李显与谢集都受伤了,你却能毫发无损?”
高雄虽然没有做什么错事,却很是害怕,膝盖一软,不自觉就单膝跪地,恰好行了相应礼节。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却并没有显得结巴:“王,杀出血路之后,城主殿后,同时抵挡敌军首领和多名高手;谢将军跟随城主,自然也被多人包围;属下是负责冲杀的,抵挡属下的,多为敌军普通战士,所以属下才能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