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笑言的武功有多高,人们只能是凭空猜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是个绝对的先天高手。
他征战一生,纵横天下,却从来没有亲自出手,因为任何一个时候,总会有人替他冲锋陷阵。
人的一生,真正一直都一帆风顺的,可谓是少见至极,所以费笑言也有落魄的时候,如今他就已经山穷水尽了,所以他是一个人,也只能是一个人前往黄城,前往城主府的。
外面大战不断,可黄城却显得平静,街道上的小贩,热情地叫卖着,似乎毫不在意这乱世。
一路走过,城主府也是静悄悄的,静的有些萧索的意味,而隐隐之中,似乎还透着寒意。
这是一座熟悉的府邸,因为二十年来虽有变化,整体上的布局却还是原样,而在十九年前,费笑言曾经密切关注过这座城池,这座府邸,他曾派人将这府邸的每一个结构都了解了。
会客厅在哪里,对于他而言,简直就是轻车熟路,他知道柴瑞有个习惯,每每遇到难题了,就会一个人在会客厅里发呆,所以他直接前往哪里,这座府邸,他只需要见柴瑞一个人。
柴瑞的确是在会客厅里,他是坐着的,很安静地坐着,手里还拿着茶杯,袅袅茶气飘起。
十九年来,之前的每一次,面临问题的时候,他都宁愿一个人呆在这里,可今天这一次,却与以往不同了,因为在这会客厅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的三个人。
柴芯的武艺不高,可她却来了,在费笑言的面前,柴瑞会没来由弱上三分的,她不希望这样。
她穿着浅蓝色的衣服,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很漂亮,似乎她置身海域,似乎她置身苍穹。
她坐在了柴瑞的旁边,而在她左手的那边,则坐着另外两个人,展飞和光明王朝的田楷真。
展飞的表情,有些尴尬,有些矛盾,他的断臂,似乎也成了一种茫然的讽刺。
田楷真随意地坐着,以他的武艺,除了宗师亲至,他不必要畏惧任何人,他就像是一座山。
“他来了。”田楷真开口了,他能第一个发现费笑言,这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
当然,田楷真的气息是收敛着的,除非同处一室,否则宗师之下,基本是无人能够发现他的。沉重的呼吸声,像是在叹息,柴瑞的心跳,众人都似乎能听到:“这一天,终究是到来了。”
展飞抬起头来,朝门口望了望,他也已经感应到了费笑言的存在,只是还有着一小段的距离。
很快,有脚步声传过来了,城主府的下人都被告诫过了,所以这声音,只可能是费笑言发出。
脚步声有些重,像是一个巨人在前进,每一步,都会震动大地,震动室内几人的心神。
咦,有点意思,没有施展任何的功力,仅仅是走路而已,居然都能给我压力,当真是奇人。
田楷真的脸上,现出了意外之色,他行走大陆多年,这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特殊的人物。
能够产生气势的人,莫不是这世上一等一的人物,这许多年来,田楷真在宗师的身上见到过这种气势,而在其他人身上见到,这却是平生绝无仅有的第一次,也难怪他吃惊了。
他不知道,费笑言的一生,几乎全部都在指挥作战,每一次的战役,都会带走千万条的性命。
数十年下来,无形之中,他身上就形成了浓郁的气势,犹如万马千军在冲杀一般,让人恐惧。
很多的人,无论是追随他的,还是敌对他的,在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往往会莫名地略有畏惧。
这样的气势,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拥有的,比如那智谋更胜费笑言一筹的林暖珲,就平常得紧。
气势,不同于气质,那是独立存在的,宗师之下,是不受其主人控制的,自主地散发出来。
门,本来是开着的,所以屋内四人首先看到的,不是费笑言的脸孔,而是他的一只脚。
当他的两只脚都出现的时候,他的形象,也就被四人都清楚地看到了,也就是在这样的时候,费笑言的整个人都进入了屋子里面,默默不语地站立着,缓缓抬起了原本微微垂下的脑袋。
这是一张漠然的脸,棱角分明,五官端正,唯有那一双眼睛,似乎可以看透世间一切真伪。
没有人说话,大家正互相对望着,四比一,而费笑言的目光,一直都落在了柴瑞的身上。
他不曾去看上自己曾经的战将展飞一眼,不曾去看上那武艺或许还在他之上的田楷真一眼,他就是这样一个固执的人,自大的人,能够让他正眼相看的人,未必是武艺高强的人。
吱的一声响,客厅的大门忽然就自动关上了,像是外面刮过一阵风一般。
没有人去关注,这一切都很自然,因为这不过是田楷真微微探出了手,微微地朝外抓了一把。
直到他出手,费笑言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他的整个人,一成不变,却又让人难以捉摸透。
“嘿嘿…”柴瑞尴尬地笑了笑,终于将这怪异的宁静氛围给打破了。
“此时此刻,帝君本应该在费城的战场上,不知何故,竟要到柴某的黄城来做客?”
“连宗师的儿子,光明王朝的上将军,都坐到了你们的会客室里,我此次前来,想必是羊入虎口了?”费笑言忽然扭头,望向了田楷真,目光漠然,让人难以猜测他的想法。
听得费笑言的话语,柴芯忽然笑得深了些,她插上一句,直接挑明了利害关系,道:“帝君不愧是纵横天下的英雄人物,即便今日虎落平阳,智慧仍旧无人可敌。既然帝君已经明了了所有的情况,不知帝君可有把握,能够从三位先天上将的手里逃出生天?”
“你们黄城,已经与光明王朝联手?”尽管已经知道了这一点,费笑言还是淡淡问了一句。
没人说话,只有柴瑞微微点了点头,他的表情,则显得似乎有些沉重。
“柴瑞,那些往事,你的女儿知道,我能预料,可我想知道,光明王也知道?”
拿得起,放得下,正是一个成功者必须具备的品质之一,这一点上,费笑言就做得极好。
从前的时候,他总会以本帝自居,如今他固然名不符实,却还算是大帝,能够以平等身份对话,他已经是将自己的身份当成了平凡普通人,这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事情了。
“他不知道。帝君,让我来告诉你吧,你的确才华出众,可惜却有着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刚愎自用,目中无人。明王能够崛起于一年之内,屡战屡胜,才智绝对非同一般,你却不将其当作对手,所以你注定失败,尽管你可以取得相当的胜利。”柴芯再度说话了。
“哈哈哈哈…”费笑言忽然仰天长笑起来,脸色似乎略有些激动的样子。
“你笑什么?是在笑我王麽?”田楷真说话了,声音很冷,带着功力,直朝费笑言冲击过去。
好深厚的功力,好厉害的功法,好忠心的战将。
第一时间,费笑言心生赞叹,他自愧武艺略逊田楷真,不敢怠慢,运转功力,消去了冲击。
“你的王,的确是罕见的人才,会将一切的局都事先设好。但若非柴瑞将那些往事告知了柴芯的话,你不会在这里。所以我今日落入困境,其实是一个意外,是我自己高估了自己,是我错看了柴瑞。或许,正如柴芯所说,我是有些目中无人了。但一切都不晚,真的都不晚,我还是相信我的眼光,尽管我已经失去了一切,但我坚信,我不会在这里失去生命和自由。”
费笑言依旧自信,那一身的气势,在这些话语中,不断地递增着,将整个会客室,变得窒息。
此话一出,田楷真雏眉思索,柴芯则脸色骤变,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望向了柴瑞。
“爹…”她喊了一声,她看到了柴瑞无比矛盾的脸,她不想一切的布局突然就落空了。
在这里,在这四个人里,没有人比她更能了解费笑言的可怕了,那是猛虎,岂能纵其归山?
“宝贝儿,田将军,帝君终究曾经是我的主子,没有帝君,就没有今日的我,不管恩怨如何,我都不能落井下石,就让帝君离开吧。”好一会儿,柴瑞平静下来,说出了这险些将柴芯和田楷真肺都要气炸的话语,竟是想要直接就放费笑言安全离开。
柴芯一脸的焦急,有些怒气存于脸上,语气微微有些重了:“爹爹,费笑言是一条毒蛇,就算你放了他,他也不会领情的,将来真若你我落入了他的手中,恐怕死得会比谁都惨。”
柴芯到底是气极了,她已经放下了女子的矜持,直接就叫上了费笑言的名字。
哼…一声冷哼传出来,却是田楷真动怒了,他没想到柴瑞会是如此的不知好歹。
他自顾自地起身,一步步走出去,走向了费笑言,脚步很轻,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来。
“城主,就算你愿意放了费笑言,我也不会放,我若毫不保留地出手的话,他未必能够逃出生天。”说话之间,他的手掌,已经微微扬了起来,不是往出推,而似乎是要往出劈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