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点头,黄胤的脸,微微松了许多,他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他还是淡淡地道:“虚虚实实,本就是用兵的至高之道,这看似平凡的一件事,其实牵扯出了太多,你们还是多多思考吧。”
黄胤的话,无疑让众将愣住了,他们已经看到了许多,但这普通的一件事,竟然还牵扯了其他的事情,这就让他们多少有些想象不到了,赵引猜出了一部分,此时不由得又陷入了深思。
“王爷,你的意思是说,诸葛川会想到使用离间之计,孔祥子和胡庸达也会想到联起手来,行将计就计之计?”夜飞的眼睛中忽然闪过一丝光芒,仿佛豁然开朗,立即开口说话。
几乎是同时,赵引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他没来得及说出来,虽先前就知道夜飞很是聪明,此次亲眼见证,心底里多少有些震撼,也多少有些不是个滋味,毕竟夜飞能文能武。
“看来,若是孔祥子和胡庸达中计了,康国就会逐步走向没落,甚至灭亡;若是诸葛川中计了,一旦他再度兴兵,必然要吃败仗,非但会损兵折将,更会如荣成一般,毁掉一世英名。”综合众将及黄胤的话,宜雪作了总结,将两种最大可能的结果都略微猜测了一番。
然而,黄胤没有笑容,他竟缓缓摇头,似乎略有些失望,但那脸色上,又好像有些满足模样。
经过长时间的摸底,黄胤已经能够确定,自己麾下主要的几个将领,都是绝对忠心的,所以他已经先后告诉了这几人自己将会独立的事实,而这几人,也都是先后宣誓誓死效忠。
没了后顾之忧,黄胤说起话来,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自然乐得点拨自己麾下的几员重奖:“能分析出这些,你们已经很不错了,但这还不够,你们的目光,需要投向整个大陆。须知,这大陆上群雄并起,国度众多,战场自然也多,每一个王者或是帝君,都有着很多选择的余地。就拿峒国来说,诸葛川实施离间之计,其实不论成功与否,都不会太过影响到他的作战计划,因为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将不会再度亲自攻打康国了。”
“近期内,诸葛川不会再度亲自攻打康国,王爷,这…不太可能吧?”关冲有些出乎意料。
黄胤挥了挥手,平静地道:“他不会,因为他猜到了本王独立的事实,他的目光,已经落到了坂国上面,一旦本王独立了,他的大军就会突然杀出,全力攻打坂国,峒国宗师也会出动。而即便本王出乎他意料地不独立,也没有关系,他可以养兵修整,恢复国家经济,静静等候费城战局的变化。依本王猜测,他应该更希望费笑言能够创造奇迹,因为现在已经是费笑言和吕磊单方面的对峙了。一旦费笑言奇迹般地胜利了,大败了吕磊,咸国就会一蹶不振,诸葛川同样会有进攻的目标,同样可以为峒国打下更多的城池。”
“王爷,末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赵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嘴巴张张,欲言又止。
“说吧,本王不会怪罪的。”对待真心追随自己的重要心腹将领,黄胤基本都会很是随和。
赵引伸出手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襟,然后正襟危坐,缓缓地道:“王爷,末将认为诸葛川未必会是那么想的,他的确是当世第一流的名将,但若真有那么长远见识的话,也就不会被孔祥子和胡庸达打败了。因此,末将觉得,王爷是把他想得太聪明了,王爷或许高估他了。”
哈哈哈哈…黄胤大笑起来,他以为赵引会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谁知却是这么一句话。
越是聪明人,往往想法就越多,就越容易疑神疑鬼,容易把对手想象得如同自己一般聪明。
这一点,赵引明白,黄胤当然也明白,他清楚赵引其实是在提醒自己这一点,认为自己多疑。
黄城一战,让世人见识了王爷的冷漠无情,如今的王爷,再也难以揣度了,就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不以狂风吹,根本就不会泛起半点涟漪来,也不知道王爷准备怎么对待我呢?
每次外出之前,赵引都会见段天下一面,询问自己一段时期内的运程,此次则是知道自己近期会平安无事,所以才鼓足了勇气,对黄胤说出了这样的话,他不希望自己的王变得疑神疑鬼,因为疑神疑鬼的人,往往不会再相信任何人,这种情况,最好不能出现在王者的身上。
“赵引,你多虑了,本王自然有疑心,但却不会是疑神疑鬼的人。至于本王所说的情况,必然会是局势发展的真实写照。当然,孔祥子和胡庸达不是傻子,或许也能看出诸葛川的心思。但不论如何,这两人发生矛盾,都将是必然之事,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所以本王以为,诸葛川非但是一流的名将,更是一流的阴谋家。”黄胤坚信自己的猜测,他一向都信自己的眼光。
去年的时候,为了拿下孔国,黄胤命令郑山河布下了多重谋略,其中就有一道扶植傀儡的阳谋,而这傀儡的对象,俨然就是如今黄胤麾下的上将靡然。
此时听了许久,他不禁微微有些感慨:“是啊,阴谋防不胜防,阳谋却无从防御,因为它已经控制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不论事情如何发展,在时间面前,它都会成功地上演。”
“靡然,你又想起往事了,不会怪罪本王和山河吧?哈哈哈哈…”黄胤瞬间就明白了情况。
靡然有些不好意思,表情有些尴尬的模样,憨憨地一笑,继而连连摆手:“不敢,也绝不会。”
哈哈哈哈…这一下,众人都笑起来了,大帐里面,也似乎一瞬间多出了美好的阳光。
黄胤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当他严肃的时候,不怒自威,无人敢随意地说话;当他放松的时候,平易近人,总能与将士们打成一片,这个时候,他混混儿的习惯,往往会成为团结的利器。
待得大家都笑过了,重新恢复平静的时候,黄胤继续说话了:“这个月的二十六日,是夫人的生日,本王身份不同了,今年又是第一次为夫人过生日,自然要隆重一点,你们说说,本王应该做些什么,才能显示出夫人的身份来,你们应该知道,夫人虽然嘴里不说,其实在内心里,很是在乎这些东西的。本王是个粗人,惯于兴兵打仗,对于这事,得要你们出主意。”
秦瑶的生日是四月二十六日,这件事,直到这个时候,众将才第一次知道,一时间议论纷纷。
“王爷,既然是夫人过生日,以王爷如今的身份,自然应该隆重,只是王爷的封地并不在这边,许多事情办起来,可能就会有些麻烦啊。”关冲显得很是欢喜,却又觉得问题实在太多。
“这事不难,以王爷的身份,即便是在这边为夫人过生日,也能办的隆重,各城的城主可是巴不得靠住王爷呢,倒是末将有些担心,担心王爷大张旗鼓的话,可能会引来刺客。”宜雪很快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的眼睛,似乎有着莫名的黯然,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经历了战斗的洗礼,经历了世事的变迁,如今的宜雪,已经成熟了太多,整个人也沉稳许多。
“不错,宜将军的想法很有道理,王爷必须要考虑到这一点。像夫人生日这种隆重的聚会,若是有杀手出现的话,是很难发现的,一旦造成了什么重大的损失,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关冲似乎突然变的聪明了,其实却是整个人都在想着这件事,自然将安全放在了首位。
“你们的心意,本王明白,但是夫人的安危,本王自有安排,定然万无一失,你们不必担忧。本王所心烦的,其实是各路的战局。本王担心,夫人生日的那天,本王麾下的将领多半都前来庆贺了,一旦有敌人来犯的话,本王就会有失去城池的危险啊。”拖了许久,拐了几个弯,黄胤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其实什么都不担心,他不过是在使用一道简易的阳谋罢了。
“王爷,我们虽然数面环敌,但柴芯兵力不多,不会轻易出兵;林暖珲是霸王的人,不会莫名其妙地兴兵犯境;帝都的敌军不多,不会出动;只有海城的朴贞,倒会有可能会是个意外,因为他实在太能沉住气了,根本就没有过任何的行动。”赵引立即将目前的形势分析了一遍。
“本王所担心的,就是朴贞,他不是一般的人,他是先天高手,是费笑言身边最为神秘的一员将领,不管他有无高明的谋略,他都是一匹张着血盆大口的野狼。这样的一个人,不动则已,一动就会地动山摇,本王实在不放心。”黄胤顺着赵引的话往下说,眼神平静无奇。
李显有些坐不住了,他是明王麾下主要负责对抗朴贞的上将,岂能为了参加明王夫人的生日聚会,就擅离职守,放弃了一城的防护?
“王爷,末将不敢擅离职守,恐怕不能参加夫人的生日聚会,还望王爷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