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摆渡者
珏被安置在了雷比翁所指定的房间中,他就这么躺在那里,一点生气也没有,简直像是死了一样。
“师父,珏这是怎么了?”
“不清楚,”雷比翁也摇摇头,“这种状况我还是第一次见。”
“刚过来就这么样了吗?这样的话还能过年吗?别人过年他躺尸?”
“对了,”雷比翁看了下门外,他对在外面的夏尼说:“过会来找我,我要和你说些事情。”
“诶?啊,明,明白了……”夏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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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嬴宪发现自己在一片荒地处。
这片荒地凄凉无比,没有任何的草木,仿佛大地都死了一样。在嬴宪的周围是浓重的雾气,这使他看不清远处的景色。而在嬴宪的身边,是一条发灰的河。
嬴宪回望四周,他不知道该干什么,于是他沿着河走。
啊,说起来,我好像被珏给杀了。嬴宪想起了自己先前的经历。那么,这里就是死人的世界了吧?真是希望珏能善待夏尼……
嬴宪停住了,他在前方发现了类似于栈桥一样地东西。这也是他见到的第一个人造物!
嬴宪跑了过去,他希望能得到一些线索。
这里的栈桥残破不堪,用于铺设的木板已经腐朽溃烂,走在上面还会有“吱嘎”的声音,让人怀疑这桥的安全性。
突然,嬴宪看到了前方的一个白点,他走近一看,是人!是一个人!
那个人用一根长长的竹竿支着地,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颓弱。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袍子,他的兜帽将他的脸盖住。从他的衣口处可以看到他那瘦如柴火,如同枯木般的的手。他的兜帽下隐约透露出他的面容——是个长有银发血眸的年轻人,虽然他的身体十分的瘦弱,但是他的面容倒是比较圆润,起码长了肉。他的眼神空洞并死气沉沉,他的银发有些暗淡,如同蒙了层灰一样。
“珏?”嬴宪惊讶地一叫。虽然他没有见到过珏的面容,但是珏那银发血眸的特征特别的好认。
“要……渡河吗?”青年用他那沙哑的嗓音说。
“啥?”
“……要……渡河吗?”青年又说了一遍,他没有理会嬴宪的话。
“河?”嬴宪看了下青年的身后——那片灰色的河水。“可以问一下这里是哪吗?”
青年沉默了一会,他开口了,“这里……是忘川河……”
嬴宪打了个寒颤。忘川河?!这里真的是……
“可是,走忘川河时不是要走奈何桥吗?为什么要渡河?”
青年又是过了一会他才伸出手,他用他那像是枯枝般的手指指了指远处,“奈何桥……在那边……那是……给低阶种用的……我……负责中阶种……和高阶种……”
“你不会没见过孟婆吧?”
“……见过……”青年摇了下头,这让嬴宪担心这人会不会把自己的头给摇下来。
“要……渡河吗?”青年又问了句。
“渡河的话会怎样?”嬴宪问,虽然他觉得可能就是类似于转生一样的事情。
“会……转生……然后……再回到……三界……”
“果然吗?”嬴宪疲惫地一说。“那么,你到底是什么?你没有回答我呢,你是珏吗?”
青年抬眼看了嬴宪一眼,“我……是珏……他的半身……被人称作是……的人……掌管着……负责着……倾听被残害者的怨念的人……”
“他的半身?不是珏吗?真是奇怪的家伙啊……”虽然有些话嬴宪没听明白,但是他还是听出了个大概。
“要……渡河吗?”
“可以不渡吗?”
“……可以……王种的……灵魂……很强大……可以……存在很久……”
“还真的可以不用过河啊……”嬴宪说。
“可以……等某个人……”
等某个人?嬴宪说,他想起了嬴笑靥。或许嬴笑靥已经转生了吧?那么,我也要跟过去吗?
“说起来……”那个珏说:“外面的人……已经忘记你了……”
嬴宪先是一惊,然后在那个珏要不容易给他解释完发生的事情后,他才接受了这一事实。
“也就是说,就算我到了夏尼的梦中,她也不会记得我是谁?”
那个珏一点头,“造世者……很强大……”
“是吗?可是为什么造世者要这么针对我呢?”嬴宪有些六神无主地问。
那个珏摇摇头。
“……好吧,请让我渡河吧。”嬴宪说。既然没有人会记得我是谁了的话,那么在这里带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那么……给我些什么吧……”那个珏伸出了他那枯木般的手。
“话虽这么样,但是给你什么呢?……”
“随便……什么都行……但是要是……你手里的东西……”那个珏看着嬴宪,他盯了下嬴宪的衣口,“那个……不错……”
“那个?”嬴宪看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抱歉啊,这东西不能给你。”嬴宪将脖子上的御守给护住了。
那个珏不甘心地看着那御守。
“……要是转生的话,这东西是带不走的吧?”嬴宪问。
那个珏一点头。
嬴宪犹豫了一会,他缓缓地将御守从脖子上拿下来看了好一会,然后交给了那个珏。
“要是不能带走的话,还是交给你吧,起码这东西会长存。”嬴宪这么说。
那个珏看着那御守好半天后,他一移身子,“上……船吧。”
嬴宪到了船上, 那个珏也慢慢地移动到船上。这是一艘简陋的小船,上面唯一的装饰品就是一盏燃有紫白色蜡烛,发着红光的提灯。
那个珏用手中的竹竿撑着船,带着嬴宪驶入了雾中。
是错觉吗?嬴宪回了下头,她好像看到了一名黑发女子在岸边为他送行。
他们驶入雾中。嬴宪分不清东西南北,也不知道他们要往哪里行进,他只能通过船后的水波推断出船是在前进的。
“……可以……说些……故事吗?……这个御守的……”那个珏在后面说。
“那个的故事吗?”嬴宪问。
“……嗯……”
“好吧,我不介意。”嬴宪说:“这事情没多少人知道。”
“以前,在我还是小孩的时候我就在笑靥的身边了,那时候她简直就是个野孩子,完全没有嬴家大小姐的样子。不过她在战斗这一方面果然在行,从小就展露出了极致的战斗天赋。”
“后来,我们龙族受到上都的请求,对妖邪进行了清扫,我作为其中的一员上了战场。当时笑靥也被选去做为主力人员,不过由于男女是分开的,所以我们即便在军营中也没怎么相见。这御守就是在参军时她给我的,说是保平安的……”
“那个……笑靥?……可以说说吗?……”
“你真是和那个珏一样喜欢问很多呢。”嬴宪一笑。
“大概是战斗到中叶的时候吧?笑靥的队伍被妖邪给包围了,万幸的是,那天正好我所在的队伍就在他们附近,而这队伍中,有一个人,他是我的好友,同时也是救了笑靥的人。”
“他叫雷比翁·奥尼尔,是飞龙帝的手下。一开始我在军营中见到他的时候认为他是个很无聊的人,他的那双死鱼眼别提有多阴暗了。不过笑靥好像不这么认为。应该是性格上的差异吧,笑靥和奥尼尔走得很近,那个笨拙的奥尼尔也开始被笑靥所感化。而我,身为奥尼尔的战友,笑靥哥哥般存在的人,就担任起了他们两人间的桥梁:笑靥向我打听奥尼尔的情报;而奥尼尔则向我询问笑靥的喜厌。”
嬴宪说着叹了口气,他又说:“有一天,奥尼尔找到我,说要是想要求婚的话要什么样的场合或是气氛才行。我当时先是心中沉了一下,后来才为奥尼尔的举动而高兴。我为了他向笑靥的求婚可以说是竭尽全力了。”
那个珏稍微放慢了划船的速度。
“笑靥答应了奥尼尔的求婚。”嬴宪叹了口气,“不过无论是男方还是女方都有很多的阻挠。笑靥说她想和奥尼尔在一起。我自然是会站在笑靥那一边的,所以我背叛了师父。后来两人的爱情终于得到了认可,他们结婚了。”
“不过……”嬴宪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忧伤,“在看到他们接吻的那一刻时,我的心都快碎了。那时候我才去为帮助奥尼尔追笑靥而后悔,那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是多么的爱笑靥!”
“可惜,她成了别人的女人了……”
“真是……可悲……”那个珏冷冷地说。
“你果然是那个珏啊……他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嬴宪笑着说,他在努力用笑容掩盖内心的酸楚。
“不过,我那时就下了决心——我不会娶别人的,我要默默地守护着他们。”嬴宪说。
“……还是……可悲……而且……愚蠢……”
“是啊。”嬴宪自嘲般的一笑,“不过,夏尼将生了。她和笑靥像极了!看到夏尼,我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看着她长大是一种幸福。在她的成长过程中,我一直把她当作是自己的女儿。”
“那时,奥尼尔和我不和的地方就开始出现了。他是个没什么意思的人,他的脑子中只有大局,而所谓的大局就是龙族的未来。当时正是王种讨伐上都的时候,奥尼尔即使在面对生完夏尼身体虚弱的笑靥时,也毫不犹豫地去了前线。如果这要是为了龙族的话也可以接受,毕竟当时龙族需要他。可是,在面对将要攻击精钢派的妖邪时,他竟然还是选择了龙族的呼唤,这次我不能原谅他!这次我们需要他!不过他还是离开了……而正是他的离开,笑靥被妖邪给伤到了,被带毒的妖邪给咬到了。她离开了我。”
“我承认,这既是不能全怪奥尼尔,我没能保护好笑靥,他没有怪我我也很感激他。不过,当我听到他要夏尼去与那怪物打的时候,我的怒火还是上来了……你说我是不是有些找事啊?”
“……有点……对了……那怪物……被打退了……被珏……打退了……那个夏尼……还活着……”
“是吗?那太好了,太好了……”嬴宪松了口气。“夏尼对我来说可以是十分重要的了,她可以说是我从小带大的。在她小时候,我就一直在她的身边。渐渐地,夏尼长大了,她越来越像笑靥了……或许,我把她当做是已逝的笑靥了吧……真的,她们长得真的很像。”
“可是……”嬴宪低了下头,“我总觉得历史是会重演的呢?我是笑靥的童养夫,而嬴宁有着和我一样的身份;奥尼尔是突然出现在我与笑靥中的第三者,而珏也是突然出现在嬴宁和夏尼间的第三者。奥尼尔是个阴沉的家伙,而我和珏谈过话,我觉得珏是比奥尼尔还要阴沉的人。你说,珏和嬴宁会不会走我和奥尼尔的老路呢?从同生共死的兄弟,因为共同关心的女人而反目成仇。”
“我……只是……珏的……半身……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我还想问问珏是不是也喜欢夏尼的。我看夏尼像是看上珏了。对了,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吗?你要是他的半身的话应该和珏长的是一样的吧?”
“……嗯……”那个珏这么回答。
他拉开了兜帽。
“哦!长得不错啊。”嬴宪说:“这样的话配我们家的夏尼也不会出现什么不妥吧。”
“……是吗?……”
“啊,抱歉,忘了你不是珏了,要是在别人面前谈你不能触及的婚事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没事……我的存在……在……本体之下……我……可以说是……他的幻影……”
“诶……”嬴宪愣住了。
嬴宪了看四周,周围的雾还是这么的大,周围的一切还是无法看清。
“这水是什么?”嬴宪刚想把手放到手中,那个珏就用竹竿敲了他的手。
“诶?”
“你……水……不能碰……”
“是吗?”
“等着……”那个珏说,过了一会,“……到了……”
嬴宪一看,竟然是陆地!
原来已经到岸上了啊……嬴宪看着久违的陆地想。
“……下去吧……”那个珏说。
“诶?哦。”嬴宪走下了船。
这里与对岸不同,这里充满了生机,没有那么浓的雾。这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地。
“和你聊很开心。”嬴宪说。
“从这里……向前走……要是困了……就睡在地上……然后……就转生了……”
“是吗?真是有些梦幻啊……”嬴宪说,不过,他立刻就感到了自己的异样。
刚才,和这个珏聊的是什么话题来着?……
那个珏没有说什么,他撑着杆子向后划去。
诶?那个人……嬴宪看着远去的那个珏。他,是谁来着?
嬴宪什么都忘了,他忘了以前的回忆,忘了嬴笑靥和雷比翁,忘了夏尼和嬴宁,他只记得自己要先前走,然后困了的时候就睡在这漫无边际的草地上。
那个珏划着船,他看了眼手中的御守,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其扔到了水中。
御守在灰色的手中溅起了水花。水花的波纹向外扩展,一直消失在远处被雾所吞噬的水面上。
那个珏回到了原岸,一名黑发女子正在那里等他。
“嬴宪哥走了呢……”嬴笑靥说。
“要……渡河吗?”
“我每次来你都问这句!”嬴笑靥鼓起了脸闹着别扭。
“那么……你……来干什么?……”
“喂,小哥,”嬴笑靥看着那个珏,“你说,爱情的力量是强大的吗?”
那个珏用呆滞空洞的眼看着嬴笑靥,他摇了摇头。
“真是的!你这个人啊!”嬴笑靥在原地转了一圈,“我呢,是要等一个看上去很没劲,内心也很笨拙,但是一旦要是做错事的话就会很后悔的男人。”
“这就是……你滞留的……理由?”
“对啊!”嬴笑靥灿烂地笑着说:“就算是在这里在无聊,也有小哥你陪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