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彬终于出征戎城,可那小子提出个让伊若风大出意料的条件,他让伊若风随军出行,并在齐晋面前极力称赞他的聪慧无双,伊若风大肆吐血的同时也对齐彬增加了防备,总觉得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让自己离开是看穿了他一直以来的用意,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就一直低估了他,那么齐彬会是一个多可怕的对手?
不过真想带他走哪有那么简单,他煎了一剂毒药服用了下去,立时脉象大弱, 整个人虚汗大冒地倒在床塌上,他的身体一直说不上强壮,加上前段日子坠崖溺水,这时候病发倒也说得过去,伊若风一边躺在病榻上**,一边恶意地看着太医来了一拨一拨,都摇头叹息,那表情就是像说“为伊公子准备后事”吧,心里暗暗冷笑,不过……貌似药真的下过量了点,他一阵发热一阵发冷,直祈祷着那群笨蛋快点走掉好让自己服解药,装生病也不是什么好受的事啊。
伊成虽然知道他装病,不过他们一向兄弟情深,他也得陪他把戏演到底,于是把太医开的玄参什么的煎成一碗碗的喂他喝下去,这些大补的东西一喝下去,他没病也得补出病来,可是他被这毒药折腾地说不出话来,只好被伊成一勺一勺地把玄参喂下去,哎,鼻血横流……
那群太医看他的样子,更加摇头叹息,一副没救了的表情,庸医,不愧为庸医。
齐彬听说伊若风病重无法随行,第一个来看他的,还带了一副棋盘,他的棋盘是玄铁制成,黑白棋子都是磁铁,因此即使颠簸,棋子也丝毫不乱。
他把棋盘摆在伊若风面前的时候,伊若风立刻就认出,那是那天他们下的最后一盘。
“若风,那天你的那手棋,我终于想出了破解的方法。”
伊若风一怔,不是吧,这手可是绝手,他不相信齐彬居然能想出破解的方法。
他拈起一子,自信地一笑,将白子摁在伊若风的黑子堆里,这是完全自杀的一手,可是就是这一手,却让白棋从逆势里扭转过来,“置之死地而后生,若风,和你下棋,断不能以常理推,你说是不是?”
伊若风眉毛簇起,这家伙,难道真的完全看穿了自己的局?
“若风,我知道你为什么极力推荐我去戎城,你是想支开我,对吧?我知道我这一走后,京安一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就好象这手棋一样,我还是会离开,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有胜的可能。”
伊若风剧烈咳嗽了两声,鼻血流出,滴在他雪白的袍子上,渲染开来,犹如一朵绚烂的樱花。
齐彬诡秘地笑笑,抱起棋盘走出了伊若风的房间。
终于等到齐彬离开京安,伊若风在得到消息的下一刻,就是跳起来服下解药,闷睡一天一夜,整个人才算恢复过来。
司徒静偷偷来到的府邸之中,虽然是伊若风通知她来的,可是此刻他却实在懒得起来,抱着枕头有气无力地说:“这台子左侧——”
“这台子左侧的粉末你带给齐宛儿。”一只手伸过来,熟练地推开柜子门,将一包粉末递给了司徒静。
哎,除了师峰、张斯吾和秋笛,乌鸦里很少能有这么让他省心的人了,伊若风抬眼看了一下,却是何阳那孩子,看来他伤痊愈地差不多了。
“伊大人,这粉末是?”司徒静惊疑不定。
“你让你的主子服下后会有呕吐等怀孕的症状出现,并且太医也会把出喜脉,我想这之后怎么做你你主子会知道的。”伊若风懒懒地说道。
“可是……”
伊若风实在没有力气多说话,把头深深埋在枕头里。
“你不要担心,你把这药交给宛儿姑娘,她自然能知道轻重,要不要服用也看她自己决定。”何阳微笑着将他没说的话补充下去。
司徒静这才点点头,从他房间里离开了。
伊若风望了何阳一眼,微笑着点点头。
他又睡了个下午,这才觉得精神好了些,半夜里支撑着起来,让马车载着自己去了烟雨楼。
雨旭正坐在梳妆台前,她从镜子里看到了他的身影,一脸惊讶地转过脸来,“若风你怎么来了?”
伊若风摇摇扇子,笑容一如既往的不羁,可是却难掩苍白虚弱,“想你啊,所以就来了。”
雨旭淡淡一笑,收起了往日的娇媚,此刻的她恬静如同雨中百合,却也冷似刀锋,“若风,以你手段,若要整治我,那是易如反掌。只是留在这京安之中做斥候,那是我的使命,除非我死,否则我都不会违背我的使命。”
伊若风的心中有那么一丝的酸楚,但是却已淡去,既然不曾爱过,又何苦自作多情,他叹了口气,淡淡地说:“此次去戎城的是礼亲王齐彬,阙清若要应对,最好还是派老将吕远山出马。”
“吕远山?”雨旭明眸中闪过一丝游移,“他已归隐多年,你为何要请他出山?”
伊若风微微一笑,“不是我小看阙清,但是此刻能与齐彬抗衡的只有这匹老骥,他输的是锐气,多的却是经验。建议是我提出的,要不要禀告闵后却是你可以选择的。若风这就告辞了。”
伊若风走出烟雨楼,深深吸了口气,摇着扇子缓缓走回,黑暗中背影寂寥。
在这盘棋中,伊若风知道有个人是自己必须恭敬去拜访的,而且是以晚辈的身份,此人就是紫衣静斋的朱紫轩。
这个能在乱世之中呼风唤雨的女子,到底是如何一个人呢?坐在马车上时,伊若风不断在想着这个问题。
朱紫轩在清凉寺外的竹林等他,她看起来很年轻,似乎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她个子高挑,相貌甚美,一身宽大的紫色禅衣随风飞扬,十分飘逸出尘,顶上青丝剃尽,光秃秃的脑门在夕阳下反着暗陈的光芒,让他无限遗憾地想起,若她是青丝悠扬,那该是多么美丽的光景。
“前辈。”伊若风下了马车,走到她的面前,看着竹子林林,想到不久以前就在此地被紫轩门人追杀,真是恍若隔世。
朱紫轩看着伊他,淡淡一笑,表情恬静,一如世外清修之人,“你就是若风?”
伊若风恭谨地点点头。
她微微打量着伊若风,目光温和,“明慧禅师伤好了吗?”
“托师太的福,伊若风师傅已经痊愈了。”他嘴角带着恶毒的微笑,盯着她观察着她的反应。
朱紫轩却只是轻轻“恩”了一声,“我当时只是想杀你,却不料把他牵扯了进来。哎,以他武功,凤衣本是伤不了她的。”她说这句话时,表情已经很平静随和,似乎只是说着不相关的一件事,而根本不是涉及到他们的生死。
“可是师傅却念旧情,见到对方是紫轩静斋的人,故意放了对方。”伊若风淡淡地说道。
朱紫轩果然表情一恸,伊若风猜她心里肯定是在说:他真的念旧情了吗?不过他表情依旧恭谨,“师太,作为晚辈我想劝您一句,这场事变中,紫轩静斋最好不要牵涉其中,才能得以保全。”
朱紫轩眉毛一扬,白瓷般的脸上已现怒色,她袍袖一扬,“你是在威胁我吗?”
伊若风淡淡一笑,语气愈加谦恭,“晚辈怎么敢呢?前辈若是执意如此,晚辈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顶多让紫轩静斋不复存在而已!”
朱紫轩大怒,她冷冷地看着伊若风,“好,我就等着那一天!”袍袖一挥,伊若风被她的力道一下挥出十几米,撞倒在地,喉头一甜,“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