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亲王对眼前这个黑衣男子并不陌生,他的眼神永远冰冷,面容永远沉静,指甲永远修理得整齐而圆润,头发长长地飞舞,犹如撕裂的锦旗。
“师峰。”齐胤纵马到他的面前。
师峰点点头,两支人马整合前进。
前方地平线上,一队人马呈一字闪开,一律黑色的衣服,在半沉的夕阳前,折射出慑人的杀气。
师峰眼睛猛地眯了起来,扭头对齐胤道,“王爷,你们先在这里.”一挥手,他带的人马向前,冷冷地说道:“如果你们是来杀韵亲王的,那就先过我这一关。”
瑰丽的夕阳下,一人策马而出,黑色的衣服犹如镀了一层金色,他刚毅的容貌一点点地清晰起来。
“是你?”师峰讶道,“黄河?”
那人正是黄河。
“二师兄。”
“为什么你会涉入这件事?”
“齐国皇上想假以人手除去齐胤,最好的选择就是我们魔尊了。”
师峰沉默片刻,冷冷地说道:“不要逼我出手。”
“二师兄,难道你现在的主子比师傅还重要吗?你竟要为了他杀我吗?!更何况你是鄂古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齐胤在师峰背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眉毛一扬,沉默不语。
师峰抽出了长矛,寒光掠过夕阳,“我已经说过,今天的我,是师峰,而不是拓拔野。”
齐胤听到二人对话,心中也是一惊,万料不到伊若风的贴身手下竟是鄂古人,还是魔教手下,是伊若风刻意为之,还是他也不知情?
“二师兄,那就对不住了!”黄河已经出手,天空猛然黯淡,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四野饿殍,秃鹫盘旋,让人犹如置身一个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
“你竟然已经练到天地玄黄第五重了!”师峰眉头簇起,整张脸布满戒备之色。
齐胤对这种玄妙的武功虽有震惊,却是凛然不惧,纵马上前,“若你们魔宗真要杀本王,那就动手吧!本王又岂会怕了你?”
黄河全力施法,不敢多言,可眉宇间已有凛然之色。
师峰一声长喝,长矛祭起,却是狼嗥阵阵,一轮明月升起,将黄河制造的幻境压了下去。
齐胤手下的人何曾见过此等诡异的武功,但是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人物,纵然恐惧,却绝不后退。
师峰与黄河在全力鏖战,昔日共同学艺的情景一幕一幕在二人面前闪过:师峰天资聪颖,武功进境是几个师兄弟中最快的,也最得魔尊欢心。黄河却驽钝很多,许多精深的道理都无法领会,但是他性子倔强,经常一个人躲起来练到天明,在他记忆中,师峰是个很神秘的人,他有着一直掩藏的身世,和半夜里吹笛子忧伤地望着远方的习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相识、相知,师峰总会指点他的武功,却很少说及自己的身世。直到师峰十五岁离开魔尊,他才知道他竟是皇子,可是他这次地离去,却就面临着国破家亡的惨痛。
师峰走后,他更勤奋地练功,功夫进境很快,师傅说因为他心无杂念,犹如一张白纸,才能吸收得如此之快,而师峰心中则挂念得太多,想得太多,最终阻碍了他的发展。
狼的嘶鸣声逐渐停止,秃鹫俯冲,师峰脸色惨白,从马上跌了下来。
黄河也晃了两晃,将一口鲜血强行逼回,“对不起了,二师兄。韵王爷,你是要束手就擒还是想与我一战?”
齐胤脸色惨白,却依旧气度雍容,淡淡地说道:“若不战而亡,岂非有辱我的名声?虽然我的武功比阁下差得太远,不过我也一定会战到力尽的那一刻!”
黄河鞠了个躬,“王爷,虽然我今天必须取你性命,但是你将是我最敬佩的敌人!”
齐胤一声大喝,拍马冲上,大刀向黄河头颅劈去。
黄河左手捏诀,引过一道闪电,大地为之震颤,齐胤猝然倒地,大刀插在地上,“嗡嗡”颤动,似有一道碧血缓缓流下。
齐胤整个人倒在地上,天地的雷电缓缓褪去,一片苍茫。
黄河看着倒在地上的师峰和齐胤,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如注喷出,染红了衣服和坐骑,身后人来扶,他伸手止住了他们,从衣襟里取出一方帕子,将鲜血擦净,淡淡地说道:“我们走吧。”
他掉转马头,却在回首时瞥了一眼师峰,见他脸色平然,只是眉宇间似有那么一丝遗憾。
“驾”黄河咬咬牙,策马向夕阳尽头奔去。
——
刘砻坐在斗室里,一遍一遍地擦着他的刀刃,直到它们可以清楚地映出他的脸,他冷冷地望向曹烨,“宫里情况如何?”
“齐胤主动投诚,皇上似乎放他一条生路了。”
刘砻轻蔑一笑,“你这么说是你太不了解当今皇上,他的个性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的敌人吗?而你也太低估了齐胤,他不会这么轻易服输的。不过不论如何,现在他们越紊乱对我越有利,我要去做一件我必须要做的事了。”
曹烨沉默片刻,忍不住问道:“是去救刘晶吗?”
刘砻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停下,“你听谁说的?”
曹晔纵然已是要背叛他,可是刘砻毕竟是一手扶植他到这个位置的人,对于刘砻,他还是有几分感情,他不禁提醒道:“我觉得您没有必要为了他赔上您的前途。”
刘砻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即使我权倾天下,如果还是保不住自己的亲人,那又有何用?”
曹晔一时语窒,他知道刘砻对于亲人的感情,自己再劝也是无用,可是看着刘砻一步步踏入对方陷阱,却又心有不甘。
刘砻长叹口气,“曹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有些事我不能不做。”他将刀刃收入大衣中,大踏步离去。
曹晔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无奈和一丝侥幸的猎喜,也许伊若风给他的,不是一个太坏的选择。
刘砻一步步迈向天牢,守牢的狱卒们虽慑于皇命,不敢为他放行,可是当刘砻森然双目一扫,他们两腿发软,不由自主地窝到了一边去。
刘砻来到其弟牢前,刘晶一见是他,立刻扑了上来,哭道:“哥,哥,你快救我出去啊。”
刘砻冷冷地看着他,“晶儿,我们父母在你三岁时就去世了,是我一手养大的你,对于你,我是亦兄亦父,流浪时只要有一口饭我都先分了你和胭儿,得势时我也让你锦衣玉食,可曾有半点亏待你?”
刘晶哭得连鼻涕都流得老长,“没有……”
刘砻忽然取出刀刃,一道冷光映射着两兄弟的脸,“那么,为兄在父母坟前发过誓,要照顾你一生一世,现在我就杀了你,也算不违背当年的誓言!”
“哥……”刘晶登时吓地屁滚尿流,蜷缩在地上不敢动弹。
刘砻却没有丝毫姑息,一脚踹开了牢门,大刀横扫,登时鲜血四溅……
“刘大人—”半盏茶的时间后,得到消息的董文斌匆匆跑近,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