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佛寺里一声声敲钟之声。
“晨钟暮鼓,果然能让人心境平和。”伊若风在清凉寺里,面对着苍穹夕阳,由衷地叹息道。
“若风,你已经有两年没来这里了,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他身边一个白衣僧人面色平静,悠悠地说道,他就是伊若风的师傅——明慧禅师,,在他十岁时,明慧禅师在京安布施看到了他,便送了他一块古玉,让他挂在脖子上,并不间断地教了他两年的禅道,是伊若风这一生中最尊敬的人。
伊若风将他与雨旭之事毫无隐瞒地告诉了他,黯然道:“师父,我知道京安事急,我本不该离开,可是我觉得只有到这里,才觉得宁静。”
明慧禅师微微一笑:“情之障,世人皆醉于其中。情爱如同罂粟之毒,食之过,让人沉醉其中,欲拔不能,癫狂至死;食之适,可缓解伤痛,实乃治病之良方,是毒是药,皆看你如何用量了。”
伊若风深深叹了口气,“师傅,我明白,只是……哎,再让我静一静吧。”
伊若风步入自己的禅室,随着一声声的钟鸣陷入了梦乡。
次日晨,伊若风起了个早,听师傅说今日有个贵人来清凉寺祭拜,他倒有些好奇,想看看是何方神圣了。
朦胧的晨曦中,一盏小轿颠簸而来,随行之人倒也甚少,伊若风躲在寺庙门后,看到一身紫色罗衫翩然而至,接着一只秀足迈进了寺院门坎,那深谷幽兰般的淡淡幽香,熟悉而又遥远,某个记忆悄然复苏,他已然知道来者是谁了,于是嘴角带起了一丝笑容,那是一个很美好的回忆。
“若风?”那个女子走进寺院,回眸看见了伊若风,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有些惊诧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伊若风微笑了,“那么灵茜,你怎么又会在这里?”自从琴灵茜婚后,伊若风一直没有见过她,此刻见到她,见她一身紫衫,轻蔓飘逸,一头长发挽起梳成已婚女子的发髻,别了一朵小小的兰花,乌丝蓬松,柔软可爱,容颜略有清减,但依旧淡雅从容,没有伊若风想象中的悲伤忧郁,但这并没有让他心里的歉疚稍减。
“我父亲的咳嗽病又犯了,我是来为他祈福的。”琴灵茜悠悠地说道,眉宇间带着忧色,但伊他看得出来她的忧虑并不是很重,看来琴镛应该只是偶感风寒,并不严重,于是点点头,“灵茜,我师傅比我更加精通医理,过会让他开个方子给你吧,咳嗽虽非大病,却是顽疾,尤其是琴将军年纪已大,很容易诱发其他疾病。”
“精通医理……难道明慧禅师是你师傅?”琴灵茜明眸里略有些诧异,随即微微一笑,“难怪我第一次见到若风,就觉得你身上有种佛性。”
伊若风差点哑然失笑,他自己怎么不觉得呢?有时候也真不知道师傅是看种了他哪点才收他为徒。
“待我为师傅祈完福之后,就与若风好好谈一谈吧,在清凉寺的竹林如何?”她微微一笑,那美丽的笑容却让他想起了雨旭,两种截然不同的美,却都是造物主的恩赐。
伊若风来到竹林,坐在冰凉沁心的石凳上,看着晨曦一点点升起,最后终于染成了盛阳,伊若风悠然欣赏着这大自然的壮美,浑然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若风,久等了吧。”柔和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油然而升,伊若风转过身,微微一笑,“没有呢。”
琴灵茜与伊若风对面而坐,恬静的脸上慢慢地打开一层笑容,眼神中却带着怜惜,“若风,你的事我都听说了。”
伊若风淡淡一笑,心想京安之中任何得到雨旭眷顾的人都会“声名远播”,恐怕自己“沉迷美色不可自拔”早已成为京安之中的笑柄,但他素来率性而为,世俗之见自然不会以为意。
“若风,你真是和你大哥有很大的不同,你重视感情超过一切。”琴灵茜似感叹,又似感伤。
伊若风一怔,原本以她身份,对青楼女子都会存在鄙薄,对自己沉沦青楼名妓也该有些微词,不料她竟然如此尊重自己的感情,心中感动的同时也感知到了她的心事,不禁叹了口气,“灵茜,你和陈将军婚后生活和谐吗?”
琴灵茜微微一笑,“若风,我知道你一直为此事歉疚,其实陈大哥对她元配夫人情笃,我们婚后一直只是以兄妹身份相处,待事情过去,我还是会地过回自己的生活的。”
伊若风心中犹如一块石头放下,看着琴灵茜,无论什么痛苦她都似乎都能恬然度过,他心中对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子有了深深的敬佩,不禁又想起了她和他大哥的错过,不禁问道:“灵茜,你对我哥又能放下吗?”
出乎他意料,尽管他在她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的黯然,但很快就亮起了光彩,她看着伊若风,语气平静,“若风,我已经想通了,我从小就不喜与人接触,深居独处,我生活中只有伊大哥和我父亲两个男性,伊大哥英勇重情,所以我从小就崇拜他、喜欢他,可是伊大哥需要的是可能是个可以与他并肩作战的巾帼,也可能是个对她事业有臂助的女子,却绝然不是我,我需要的是个可以与我徜徉于山水、寄情于这争名夺利世界之外的人,道不同,终不能相与为谋。”
伊若风正想说些什么,忽然觉得身边竹叶纷纷落下,一股阴冷的杀气从四周蔓延而来。
伊若风“啪”地一声打开折扇,挡在琴灵茜身前。
“怎么了?”琴灵茜却还是没有感觉到危机,有时候他也很难解释自己这种感觉,落叶飞花,百里之外,他似乎都能感受到。
“有杀气!我们快走!”情势危急,伊若风顾不得忌讳,攥起她的手便夺路而去。
琴灵茜秀眉一扬,娇弱的身体虽然在微微发抖,脸上却没有显出丝毫惧怕,她用力地握了伊若风的手一下,反挡在他的面前,“我是琴镛之女琴灵茜,若有谁敢碰我们二人,我爹的铁骑定会踏破你们的家族!”
伊若风皱了皱眉头,奇怪,他感觉不到周围杀气的一丝减弱,为什么?如果是刘砻派的,不该对琴镛有一丝忌讳吗?难道说……
“我的丈夫陈思宇,也不会放过你们的!”琴灵茜也感觉了这一点,于是又以陈思宇试探对方。
可是,杀气却更盛了!
风愈急,叶愈落!森冷的杀气将两个单薄的身体席卷!
正在这时,一声响亮的佛偈响起:“净地岂能染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