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辽阔,水鹭低飞,斜阳一抹,苍茫天际下圈圈渲染。
一个清秀男子,双目斜飞,负手而立,观赏这瑰丽美景。身后,他的近奴恭谨而立。
铃声,由远而近,摇曳得愈来愈急。
暗岭之上,人影撺动,犹如蚂蚁一般,迅速爬动,天际蓦然压下了层层的乌云。
战马嘶鸣声,好似利刃,将这片宁谧用力劈开,战马奔腾着,从四面八方涌入,黑衣席卷,戴在脸上的面具,既似象征着厄运的乌鸦,又似匍匐在死尸之上的秃鹫。
奔跑在地上的黑衣人群,身形瘦小,看背影分明是稚龄孩童,可是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他们却毫无怜悯之情,下手狠辣而残暴,宁静的庄园里,忽然变成了惨绝人寰的人间地狱,哭声和尖叫声交织着盘旋,却如袅袅炊烟般软弱无力。
骑兵将庄园的壮年仆役围拢,逼迫到一个角落,然后开始惨烈的撕杀,战马奔驰,一冲一回之间便有十余人倒地,鲜血喷啸而出,可是那群人却如同恶魔,当闻到鲜血的腥辣,杀戮的神经更加活跃,堆积的尸体愈来愈多,犹如一座山丘。
怀抱幼童的少妇,在这群杀手间仓皇奔逃,可是背后却已有明晃晃的刀剑,她的瞳孔蓦然收缩,美丽的脸上忽然多了几滴血渍,却原来是背后的剑已贯穿到前胸,她张大嘴,似乎想喊什么,可是人已经软倒在地上,可是紧抱孩子的手,却依旧如同铁箍一般,但那柄剑还是刺向了那个孩子……
一个女童,倒在她奶娘的尸体下,紧紧闭着眼,听着那些脚步声不断地移动,内心的不安和恐惧已经到达极点,却还是坚韧的神经将所有情绪都忍耐下来,鲜血逐渐弥漫到她的鼻腔、嘴巴……
庄园里遍地都是死尸,那些幽雅的兰花、茉莉、青松,此刻却全成了血腥的殉葬。
他赶回家中,却目睹着满目的疮痍,清秀的面孔开始扭曲,骑兵中一人缓缓下马,将面具摘下,对他微微一笑:“世杰兄,我早说过,这个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朋友。”
闵世杰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面具下的人,眼睛越睁越大,直到最后眼眶开始崩裂,流出来的是鲜红的血!
“啊”内心的痛苦,是不是可以用这声咆哮而缓解?谁都无法了解这一声咆哮中含着多少的痛苦、愤怒和无奈。
闵世杰冲入家中,袖中长剑掠出,剑使如风,好似一道白色的闪电,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奋力撕杀,他一路冲到宅院中心,目光落在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少妇身上,整个人忽然好似崩溃了一般,双剑如狂,身边的黑衣人犹如麦堆般倒下,又有谁看到那些面具下年轻的脸庞?
“若风!”似有人轻轻呼唤这个名字,带着失去至亲的痛苦。
闵世杰的白衣上,已布满星星点点的血迹,早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身的,忽然他觉得心口一痛,低头看去,一把青芒的大刀已经刺入他心脏,他抬头茫然看着那高高骑在马上的人,喉头哽咽,如同一片纸鹞,白衣飞扬,飘然坠地。
那马上之人,表情复杂地望着闵世杰,似沉痛,又似释然,终于他长叹一口气,大手展开,“我们走!”
黑色,如同潮水般退去,乌云消散后是晴朗天空,可是如今却只剩下满地的疮痍。
大火,跳跃的火焰,在他们背后蔓延,所有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闵家——阙清的世族大家就在这一天灰飞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