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翊的眸子柔柔的,静静地注视着路灯下这个白衣女孩,曾有那么一瞬,他在她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灵动,却在下一秒又仿佛坠入了秋日深潭,清冷无波。他执着的望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不用了,”若雨晴将仰着的头缓缓低下,淡淡的说,“我自己可以。”话落,转身,拂衣而去。路灯随着她渐远的脚步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似有挽留之意,如同她还未离开苏翊半步,但她的背影,却又那么决绝,让人说不出什么挽留的言语。
苏翊定在原地,静静地望着她远去,嘴角的笑意似乎更浓了……
若雨晴的世界一直是悲伤的,孤独的,无人问津的,因而当这个黑暗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一道强烈的,炽热的光芒时,她会本能的选择退缩,抗拒,因为她还没有做好把自己的黑暗世界展现给世人的准备。
夜色已深,万籁俱静。若雨晴踩着自己的步子,享受着黑夜的静谧。今天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她需要一个人细细的回想一下——那只白色的猫,归国的堂妹,还有那个——苏翊,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足够她消化一整晚了。也正是想的太入迷,以至于一个影子的渐渐逼近,她也未及时察觉……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若雨晴如触电一般,一个激灵从思绪中抽离出来,迅速抓住那只手,猛地一抬,身子一蹲,接连一个旋转,将自己脱离了危险范围,用力一扭,便将那人的胳膊反锁在背后,疼的那人直喊“停”。
“停停停!是我!雨晴妹妹。”那人虽疼,仍好声好气的。若雨晴一脸严肃的侧过头望去,“苏翊?”若雨晴悄悄翻了个白眼,松了手,后退了几步,双手环抱于胸前不语,等着苏翊的解释。
苏翊揉了揉被扭伤的胳膊,表情有些扭曲,仍满脸笑容,“雨晴妹妹,好身手啊!”若雨晴看着他,皱了皱眉,却没打算接他的话茬。
“我……大伯不是让我送你吗?你要是路上出了事,我不好交代的啊!”苏翊的衬衫因为刚才大幅度的动作而变得有些皱巴巴的,上面的扣子也崩掉了一个,露出了他白皙的锁骨。当然,若雨晴这个古人类还进化不到花痴的地步,她对细节的观察仅限于对敌人对手的知己知彼这一层,相当于职业习惯。
看他为了完成大伯的任务这么辛苦以及自己不小心伤了他的份上,若雨晴冷冷的回了句:“随你吧。”
苏翊看她又要走,连忙几步跟上,“哎,听说你隐居山林,就是为了要学KONGFU,你能告诉我你学的是什么厉害的……”
“我没学什么空腹。”
“哎,不是空腹……那你想知道你堂妹的事吗?我想你们还不太了解,我可以告诉你……”
“我不想知道。”
“那你想知道我是学什么的吗?我大学主修的是……”
“不想。”
“那那那……那你……”
若雨晴越来越发现让他送自己回去真的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当一个话痨和一个自闭症患者呆在一起,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自闭症患者会想,我都自闭了你还看不出来我有多恶心你吗?这点事你心里都没点数吗?长得帅又怎么样?在古人类眼里一切白搭!
于是,这一路下来,若雨晴对他的好感是半点没有增加,反倒生出了把他绑到树上吊打的念头。
“我到了!”若雨晴积压的愤怒全在这一声吼上了,以至于一个人叨叨叨的苏翊下了一大跳,满脸的不可思议,这是他一晚上听到的最有生气的一句话了,眼神也从惊讶变成了惊喜,嘴巴微动,若雨晴知道,那是又一连串的话要呼之欲出了。什么温柔,什么儒雅,什么神秘,那都是装的,若雨晴第一次感觉自己看人是多么不准,这个世界有多么深不可测。此刻的她心里没有悲伤,没有忧郁,有的只是愤怒,愤怒!
看着若雨晴气鼓鼓的样子,苏翊呆了呆,突然笑了,笑得很灿烂,两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你这样挺好。”
若雨晴一愣,才发现自己的情绪竟然被他调动了!一直以来自己都是一副对世事漠不关心的样子,对所有的人和事都漠然视之,因为她总把自己关在自己那个充满悲伤的世界里,对外界的门总是紧闭着。如今,那扇门仿佛被他用这种方式打开了,她没有在这个人面前成功的隐藏自己,她有些懊恼,又有些不解,这种情绪很复杂,她不知如何处理。
若雨晴最终选择了用力推开他,怒视凶道:“我的事不用你管。”她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直到骨节泛白,手臂颤抖,连指甲也嵌进了掌心。
苏翊看她反应如此强烈,觉得自己好像有些闹过头了,满脸歉意,“对不起……”若雨晴忿忿的将脸瞥向角落,嗓音低沉的说:“你可以离开了。”
苏翊的眼神中终于不再是温柔,而是写满了担忧,但这些并没有被若雨晴看到,在他面前,她就像一个问题小孩一样,说不通,又抗拒帮助,当然,这对第一次见面的她来说,苏翊真的是多管闲事了。
苏翊扯了扯嘴角,“好好休息。”若雨晴斜视着他转身离开后,眉头紧锁合上了双眼,凉风灌入衣袖,寒意蔓延她的全身,以至心扉。
第二天的早课,若雨晴又睡过去了,起来脑袋乱糟糟的,疼的她不停地揉太阳穴。她这反常的行为已被余安尽收眼底,并记录在案。
“老大,您听我说啊,您这一早上转辗反侧睡了六觉,揉了十五次太阳穴,翻了九次白眼,叹了二十三口气,抓了十八次头发……不过没掉头发,终上所述我觉得,您出事了!”余安在旁边敲着本子,用狗子般忠诚的眼神看着若雨晴,若雨晴瞥了他一眼,然后一个白眼过去眼球又转到了另一边。
“得嘞,十次!”余安在小本本上把那个正字又添了一横,“所以,您一定是出事了。”若雨晴思考了一会儿,振作起来,“安子,收拾东西,我们去个地方。”说完,便起身走出了教室。
“哎,哎,你别,哎呀等等我!”余安麻溜的把东西塞进包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