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媛媛机灵,聪明,她很小很小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他们玩泥巴弄脏衣服的时候,姜媛媛却知道偷偷去换上自己带出来的另一套衣裳,然后在晚上起来把藏衣裳洗干净晾在自己的房间里面。
每次做错事情,明明事情的起因都是姜媛媛提起,但是如果被大人发现,她总能三言两语的装可怜,将这些事情全部推给他。
他以前只晓得傻傻的承担,还一直不知道为什么爹只打他却从来都不打妹妹,后来他长大了,知道了这一切,对着姜媛媛的时候总是又爱又恨,可能是习惯使然,到后面他开始下意识的呼着姜媛媛,有任何的错误他都会下意识的排除掉姜媛媛,然后在自己的身上找错误。
姜媛媛一肚子的坏水,姜父也曾经叹气说过,姜媛媛小聪明不少,但是很容易在大事上面栽跟头。
姜媛媛不愿意说,姜轩自然不会问,他尊重自己的妹妹,同时也知道,姜媛媛不愿意说,一定有她不愿意说的理由,他们问不出来,姜媛媛如果可以解决,这个事情她以后定然会和他们说,姜媛媛如果解决不了,他们也只能望尘莫及,只能站在姜媛媛的背后,默默的安慰她,给她重新站起来的力量。
下午,盛嵘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他看起来累及了,嘴边长了一圈的胡茬子,眼下刮着一圈淡淡的黑。
“事情怎么样了?”姜媛媛给盛嵘脱下了外衣,凝神看着盛嵘,盛嵘揉了揉眉眼,很有些疲惫的坐在桌子上喝了大大的一口水。
“和魏家商谈好了。”盛嵘哑着声音说着,“这段时间魏家所有的赔偿我们来出,所有的钱先记账,以后我们再还。”
“三千两能够我们支撑多久。”姜媛媛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沙哑,她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耳垂,眉头轻轻的拧着,“盛嵘,我们必须要胜利,可是我对我们一点信心都没有。”
“一个月。”盛嵘叹了一口气,一场必输无疑的战役,明知道没有希望,但是他们只能应战,不能怯场,他们无权无势,而他们对面的人,有钱,有权,有势,这场战争,从开始就是没有丝毫的胜算的。
“就算只有一个月,我们也要战斗下去。”姜媛媛轻声说到着,“不应战赔偿五千两,应战赔偿五千两,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不应战到显的我们心虚。”
盛嵘沉默不言,一定要亏损五千两,但是他们却只有三千两,这明显的差距,他们本应当选择不接受,但是这明晃晃的挑战,却根本不是让他们做选择题的时候,魏家在逼着他们应战,魏家想当这个渔翁,想得这双利,他们和彭家,都只是这被利用的工具而已。
眼里闪过一丝的暗光,盛嵘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失去了这些身份,他什么都不是的感慨。
“你先休息一下吧。”姜媛媛笑着说,“我知道我们没有希望,但是这并不能否定我们的所有,我们的努力,我们的曾经,盛嵘,我们可以再次站起来,这一次的失败,仅仅只是因为我们的不成熟而已。”
盛嵘沉默的点头,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姜媛媛眼底深处的悸动,姜媛媛生来骄傲,但是这些年,每一次发生的事情,都在深深的打击她的骄傲,将她的骄傲粉碎,每一次,都让她深深的体会到了被压迫的感受。
权力。
盛嵘眨眨眼,他不是第一次接触权力这个词,但是他是第一次这么的需要它,他需要这个东西,为自己的爱人,守卫她的骄傲。
几年后,当盛嵘拥有了权力,却失去了姜媛媛的时候,他才恍然的知晓,守护,只是他想获得权力的理由罢了。
第二天一早,盛嵘就带着他们所有的蚕丝被去了城里,姜媛媛先给所有的人发了一次工资,这一次发工资,所有的人都是沉默的,他们像是这才知道自己每月领的这些工资的沉重,知道自己这份工作签的合约的分量。
昨天,梁安家果然来了官府的人,官府的人带走了梁安,梁安心心念念的,她以为会保护她的人并没有出现。
有关系又怎么样呢,白纸黑字,就算官府想要偏袒,这一纸合约却是真真实实,况且现在情况这么紧张,那背后的人自然没有这个闲暇的时间去看梁云的情况。
战役正式打响了,姜媛媛的场子上,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加工,所有的人被姜媛媛分成了两批,一批在白天做事,一批在晚上做事,工资几倍几倍的增加,这个时候,大家才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他们已经没有这个功夫去思考,去闲谈了,那签下的合约告诉他们,他们是属于姜媛媛的人。
抱怨的声音很多,但是都是高额的薪资给压下去了,况且,他们也不是没有休息的时间,只是工作量,更大了。
姜媛媛已经没日没夜的工作了三天了,每一次生产出来的蚕丝被她都要仔细的检查,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再封装起来,她和一个绣房的绣娘谈了生意,请他们给赶制了五百床花样的被单,这些被单套在了蚕丝被的外面,绣品很美。
每天晚上都有人回来运送蚕丝被,同时也会带来盛嵘的消息,盛嵘每天都会给姜媛媛他们的情况报道,消息,如他们所料的,惨。
彭奇一开始压价为二百两一床,所以盛嵘一开始卖出去就是一百八十两一床,蚕丝被被运送到了各个地方,盛嵘只是守在了凉州,他们上午发出的价格,下午,彭奇就将价格给压在了一百七十两,第二天,盛嵘选择价格平气,他们也是一百七十两一床。
魏家的名声还是大过了即将衰败的彭家,哪怕是彭奇也无力挽回,于是,彭奇在第三天主动的压价到一百六十五两,盛嵘紧跟其后,死死的咬着价格。
蚕丝被的疯狂降价似乎让大家都看懂了什么,买的人不再像开始那样那么的多,除了第一天第二天的许多人的疯狂购买,更多的人都在观望,彭奇每天压价五两银子,盛嵘也是紧跟其后,大家都找到了什么规律,一下子,客人就寥寥无几了。
仓库里面屯了一百多床的货,盛嵘疯狂的敲打算盘各地均有三十到五十床不等的囤货,他们的蚕丝被只在县城里发售,所有总共有九个据点,凉州虽然是九个据点最小的一个,但是却是货最多的一个,每天晚上都有五十床的杯子运送到凉州据点来,但是他们却卖不出去一床。
屋子里面,盛嵘和另一个先生在算他们这些天的亏本情况,已经过去了十五天了,时间已经过半了,所有的亏损都和这位老先生预料的无差,他们现在,只是在做最后的核算。
长长呼出一口气,盛嵘收回了颤抖的手。
另一边,算盘的声音也停下来了,盛嵘记下最后一笔,将账本拿到了老先生这边,老先生姓赵,年过半百,但是人却精神的很。
“持平了。”盛嵘将自己手里的账本放在了赵掌柜的面前,赵掌柜压了压自己的眉心,随便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
“和我一样的,没错了。”
今天的价格是一百零五两,明日一早,就应该是一百一十两了,但是他们并不打算压到一百一十辆。
“打了半个月的持久战,彭家也应该亏损的差不多了。”老先生合上了账本。
三千两,目前为止,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两了,他们的战争,虽然还有半个月,但是也要接近尾声了。
“我们现在唯二的优势,就是魏家,和我们背后这些货。”老先生站起来拍了拍衣袍,他呼出了一口气,朦胧的薄雾在眼前乍现。
“今日的货到了。”盛嵘站到了窗户旁边,他往下看了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最后一批,八十床的货,他们所有的货都在这里了。
“可以了,按我们计划的那样分发出去吧。”赵掌柜点点头说着,盛嵘沉默的看着外面,他走出去说了些什么,再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几张纸。
将手里的纸张给放在了桌子上,盛嵘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赵先生,盛某一直想问你,你到底是谁?”盛嵘看向了赵掌柜,他对着姜媛媛说赵掌柜是自己的朋友介绍的,其实,这人根本就是自己找上门来的,这就是盛嵘一开始不信任这个人的原因,但是赵掌柜做事的确很有一套,并且,没有二心,盛嵘姑且就相信了这人。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要结束了,他自然是要问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我是谁重要么?”赵掌柜笑着反问。
“我们是伙伴的时候,这并不重要。”盛嵘催下眼,冷静的说着,“但是我们不是伙伴了,这就很重要了,你掌握了我们的全部,我自然要知道你是谁,才能知道能不能信任你。”
“哈哈哈!”赵掌柜笑了笑,“世子大可放心,老臣是看着世子长大的,自然是值得信任的。”
盛嵘的瞳孔,猛地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