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大盟师的表情,沙苦一惊,暗想:“难道他看出什么来了?应该不会呀!”尽管惊恐得无以复加,面上却照常维持镇定,故作诧异地问:“啊?我师误会了,我只是看着眼前这比赛太过惊险,实在是目不暇给,以至于表情失了礼仪身份,还还得我师挂心念叨,真是万死!”
大盟师见他说得也没什么破绽,却也一时看不出不妥,但他雄霸天下已久,从来都是一意孤行喜怒无常,这一下杀心一起,很难就这么收回去,在他看来这岂不是失去了威信?老虎张开嘴巴露出牙齿,就一定要见血吃肉。
正在这时,索思修奇忙不迭地躬身行礼,恳求道:“师父,我看老四好像是因为错误的指令被万灵神尊困住了!那些树木意念程序员都是罪大恶极,只是眼下师父寿诞,不便处罚他们,容日后再行清算!现在请师父出手,解救老四!”沙苦一听,心里暗暗叫苦,忖道:“这索思修奇看似质朴,可心计毒辣连我也自叹不如。这样一说既消除了他的嫌疑,又让大盟师转怒为喜放松警惕……”
果然,大盟师好大喜功,一听这话就假意问:“怎么这等事也要我亲自出手?你号称吉尔黑金斯第一勇士,难道就不能为我分忧?”
见正中大盟师下怀,索思修奇便更加恭敬地说:“师父您实在是高看弟子了。弟子虽然有所小成,但实在还没有练就能够使得万灵神尊修改命令的能力。弟子虽然在凡界自问整个宇宙无敌手,可比之师父,如同萤火与日月争辉,忒也可笑了!”
大盟师听得心花怒放,他倒不是跟三岁孩子一样好哄骗,只是他听了这么久极端肉麻的滚滚谀辞,实在已经成了每天必须要有的习惯,要是一听不到就会烦躁发怒,一听到无论多么这谀辞多么陈旧,都会受到电击一般浑身剧烈颤抖抽搐,快感无限。
“好!”大盟师缓缓如山一般巍巍站起,昂首挺胸道,“今天不得已,为了救下老四,我就随便再活动活动这把老筋骨!”他说得轻巧,可要打破万灵神树的力量,需要最少催动其百分之三十的内力,这比之之前为宁永夜疗伤的消耗而言,又不可同日而语,负担加重了更多。
众人一见大盟师要亲自真正动手,都心旷神怡,目不转睛地瞧着。
大盟师当即开始催动内力,但还没等运起气来,突然双目瞪得滚圆,扑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看到这个场景,几乎所有人都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大王母和小王母两人都立即站起,关切地问:“我师需要休养身体,别太操劳了……!”
其他的总执政以及各代弟子都插不上话,他们其实也以为是两大女王所说的那样,只是因为积劳成疾,不服老透支体力导致吐血,谁也没敢往深层想下去,也不认为有这种可能——大盟师天下无敌,谁敢加害?谁又加害得了?
大盟师自己显然深明气理,刚才完全是正常运气,只是稍微急了些,断然不至于按照常规气息走脉而受到凝滞,须知用不着练到他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殿堂级神功,只需要苏克提辛的级别,所有的经脉血管已经完全天然畅通,气流可以任意在各个内脏急速游走无阻,并且可以从身体各个部位肆意挥洒释放,畅快淋漓,绝不可能刚刚一运气就如同被天降巨山砸中胸口一般,一股血被压得喷出了口来。
谭觉等人看得瞠目结舌,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谭觉武学水准低,甚至认为大盟师是外强中干,实际上是一面看似威严厚重其实腐朽之至一推就倒的老墙,武学方面的弱势直接影响了他在政治方面的敏锐嗅觉,也没往那方面去想。这其实也不怪谭觉,包括大部分不知情的宾客,谁不是在大盟师极强的高压政策下战战兢兢地过着每一天?在他们看来大盟师是宇宙中最强的神和最强的恶魔的综合体,一半以上的智慧生命的命运都在他的手指摩挲间决定,在他面前花费心机呕心沥血地添摸阿谀都来不及,又有谁敢螳臂自雄鹅痴不逊地跟宇宙第一强者对着干?这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恰恰是这种根深蒂固的观点,让大盟师的极度威严竟然成了孤立自己的堡垒。
而大盟师本人已经完全明白自己刚才一直喝的酒里已经下了剧毒。寻常的剧毒绝对不可能伤害他一丝一毫,相反还能为他提升功力。能够给他这么大的伤害,只有可能是两个原因,一是长期在他食物里投毒,这种毒性温实烈,能不动声色却从根本上腐蚀其身体,并且算好日子今天发挥作用。世上只有一种毒有可能伤害自己,那就是万灵神树产的毒液!二是能操控万灵神树的琥珀与投毒,并且为在饮食方面严加防范的自己下毒,只有可能是自己最亲信的心腹!
想到这里,他不禁怒火万丈,整个身体都在剧烈颤抖,仿佛巨大火山即将爆发前的隆隆岩浆声。他想稳定住情绪,安抚其他人,便强压着激怒,沉声说了句:“各位都不必担心,本座……”
这话还没说完,他只觉得腹部的内脏仿佛化成了一团团血水喷泉般地涌上来,眉毛一挑,想要强行压低气息抑制住,以免出丑,却只觉得剧痛难忍,当即头晕眼花,嘴巴里扑哧哧喷射出比刚才更大的血团,洒得雪白的大袍子到处都是,触目惊心,海象状的肥厚大胡子全部变得妖艳腥红,远远看去大盟师仿佛不再是威严神圣的圣贤老者,而成了一头刚刚撕扯过生肉的狂暴野兽。
二神将莫希留看在眼里,惊得尖叫起来,仿佛在这个时候,她才变成了寻常的女人。她忙不迭地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台,就要搀扶大盟师。
倒盟派的众人包括沙苦在内,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都不约而同地用眼的余光等待索思修奇的信号,他们都认为索思修奇的妻子既然上台,索思修奇投鼠忌器,必然不敢立即动手,还是等不知情的妻子经过身边时一把拽住后再找时机。谁想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索思修奇却冷森森地淡然若素,只是装作呆愣愣的样子,“喃喃”地问:“师父,你到底怎么啦?不舒服吗?”
但谁也不会明白索思修奇的真正心思,索思修奇早就不能容忍妻子的越轨行为,早就对妻子动了怨毒极深的杀心。他对这个狂妄自负到了可笑地步的所谓师父太了解了,这个时候大盟师的狐疑猜忌心理又占据了其整个脑海,谁要是想趁这个机会上前表忠心,无论是不是真忠心,迎接其的都不是大盟师的另眼相看,而是大盟师最狂暴的攻击。
果然,大盟师狂怒得无以复加,尽管他的气息运行不畅,但他自造物主灭绝的前夜出生,看过完整的神的动作并且整整修行万年之久,又同样吸取万灵神树整整万年的养分,单说这种功力之深,在当今宇宙间,除了两大活着的造物主丁戈与狱炼,以及昼赤的癌细胞怪物红体之母之外,再无第四个可比。这一下强行将气流贯穿全身经脉,毒液开始呼啦啦地逼出,周身闪耀着星球大气层表面的滚滚雷霆,整个人吱吱嘎嘎在电光中放射出万丈光芒,整个大堂被照耀得如同白昼,即便是真的白昼只怕也没有这般亮堂。
莫希留心疼自己最崇敬的导师,上前就要搀扶住师父,嘴里喊着:“老师,你……”
但她的“你”字还没完全出口成音,只听得大盟师暴吼一声:“哪个畜生敢靠过来!?”莫希留还没弄明白,腹部就轰然碎裂,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远远地被抛向天宇,体内的丝线也开始哗啦啦下落,如同天泣一般,又像是悲凉的雪做的烟花。这股气流居然久久不停息,莫希留的身躯已经在树神星的边缘。要是大盟师没有中毒气流运行正常,这狂怒一击甚至能将莫希留打出树神星,脱开这微型卫星的微弱引力。
众人被这一变故惊得狂叫起来,纷纷四下逃窜,就连大王母小王母和几位总执政也都陡然变色,颤巍巍地俯下身子,生怕惹祸上身,至于其他的小国宾客更是全身匍匐在地,做出完全屈服的状态,只盼盛怒之下的暴君能够手下留情。
当然,大部分已经被倒盟派控制的弟子们也很恐惧之至,却是因为号称第二高手,在角斗场内轻易以丝线连杀数百名角斗士的“血丝女神”莫希留,居然仅仅因为这一击,就肠穿肚烂五脏俱碎,眼见不活了。
只有索思修奇的修为能看得出,要逼出毒液对大盟师而言不是难事,可毒液造成的气流阻塞影响,已经将主要的经脉毁损得厉害。可以说现下大盟师已经是强弩之末,再打下去,用不着多长时间就会气流完全崩乱,在体内冲击内脏直至暴血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