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发如此不依不饶,杜和心下已经十分不耐烦,甚至想当场拂袖而去,管你谁的刀子丢了,管他什么事体?
不过碍于自己学习多年的礼仪,杜和勉强保持着克制,没有当场就走,也不在众人面前骂出不列颠经典国骂来,捏着鼻子等着看张阿发接下来的安排。
假使张阿发不是杜和名义上的大师兄,连魁班的管事的,杜和还需要连魁班这个挡箭牌忽悠家里人,张阿发就会知道杜和发起脾气来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了。
杜府上下的人都知道,大少爷最好惹,几乎从来都是好好先生,有求必应,海管家最不好惹,惹了他就断了自己的财路,太太则是最不能惹,惹了前面两位顶多是皮肉之苦,了不起卷铺盖走人,惹了太太却会受到大少爷和海管家的双重打击,生不如死。
可是在杜府做工最久的老人才知道,杜和少爷才是发起火来最可怕的人。
曾经有人动了杜和书房里珍贵的古董字画,杜和也只是送去维护,一笑置之,可是当一位与杜家有远亲的长辈来访,私自将杜和桌子上的几枚雨花石送给自己带来的晚辈打弹子,将雨花石打的无影无踪后,杜和强硬的中断了两家的往来。
在那之前,杜和请人买了几车的雨花石,填满了那家所有的池塘。
没有打架也没有吵闹,杜和只是安静的当着全苏州的面打了那家的脸后,花了一周的时间将三枚雨花石找了回来。
杜和少爷不是不会发脾气,不过抒发脾气的方式有一点奇怪,而且,在看热闹的人眼里,意外的比简单的打上门去看着让人舒爽些。
“阿发……大师兄,不知道,这搜的地方,都包括什么地方?”
杜和在心里面将张阿发的名字画了个叉号,冷冷的问。
“自然是所有地方都搜了。”张阿发背着手淡定无比,“为了还大家一个清白,还请阿和体谅师兄的难处。”
在自己说话的当口,张阿发给了乔三儿一个眼色,乔三慢慢退到了人后边,身子一矮,就换了个方向,悄悄的溜走了。
杜和没有注意到,南风个子矮,就更没有看见了,阴谋的味道悄然的围绕了两人。
全副注意力都放到张阿发身上的杜和,听到张阿发的意思居然是要搜查他的屋子,瞬间就被吸引了注意力,思索一瞬,杜和眼神沉了下来。
他倒是不怕搜出那劳什子的刀片,但是却怕搜查的弟子发现自己藏在衣服箱子里的道具面具,和几个魔术原理的草图。
面具是在东洋魔术团登台用的,魔术草图则是自己最近研究的魔术,是连魁班里头没有的新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烫手的东西,虽然每样都是杜和的,可是杜和每样都不能承认,一旦承认了,就是一场不小的风波,如果被姆妈知道他早就已经开始的登台,那还得了?
心有顾虑,杜和饶是与人为善惯了,心思也强硬起来。
“我好似听到阿发师兄说过,班子里头有三个人都有钥匙,那么阿发师兄的屋子搜不搜?班主的屋子搜不搜?”
对杜和山穷水尽,居然要搬出班主来压他的做法,张阿发面色不齿,不过办法确实有效,张阿发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会敢动江中叶的屋子的。
归根到底,三箱子道具究竟去了哪儿,张阿发自己心里一清二楚,顺势将屎盆子扣在杜和头上,一个是杜和惹了张阿发的不痛快,另一个就是张阿发已经快掩盖不住那些东西的失踪了。
班子里蒙眼飞刀虽然一次只用二十把刀片,但是因为刀头特殊,用过几次刀就磨损需要拿去更换,尽管张阿发尽力的拖延了飞刀的表演间隙,可是再拖延也有露馅儿的一天。
就在张阿发打算将几个破箱子推河里报个损毁的当口,杜和撞了过来,张阿发才将错就错,一门心思的要借着这个机会,一石二鸟。
乔三儿已经溜了回来,张阿发眼神一对,知道他已经办妥了,心下大定。
看着杜和无奈的笑了笑,胸有成竹的张阿发如同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阿和啊,班子都是班主的,难不成班主还会偷自己的东西不成?别闹了,大家都忙着呢。”
杜和脸色不变,继续说道:“那也不对啊,保不准哪个师兄就像大师兄这样,自己配了钥匙不告诉别人呢?师兄就能肯定,钥匙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有?”
张阿发皱了皱眉,乔三儿已经把东西栽赃好了,杜和这样做其实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因而只是沉吟了一下,张阿发就颔首了。
“全体都惊动,动静太大,那么从阿和的屋子开始,每个屋子看一眼吧,各位师弟的房间也不大,一眼看到底了,如果哪位师弟不小心拿了东西忘了还,私下告诉我,咱们大事化小,如果找了也没有,师兄就做主报个损毁,大家都不担干系。”
张阿发看似大度的安排了一番,话里话外却矢口不提搜到了东西该怎么处置
“阿发师兄,若是我的屋子,搜你就搜了,不过屋里还有我妹妹,她的屋子,就不用动了吧。”
杜和步步退让,已经开始低声下气的与张阿发商量了。
南风才十四岁,连大姑娘都算不上,杜和也太将南风放在心尖上了,张阿发瞄了一眼杜和背后的南风,笃定杜和与南风之间一定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难道说,杜和这小子,三天两头带着南风那丫头出去,不是去会书寓先生了,而是与南风?!
张阿发的眼神变得猥亵起来,越看两个人越肮脏,本来是陷害别人的隐晦心理,隐隐间居然感觉他自己像是个解救少女的正义卫士了。
“阿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南风是你的妹妹,那也是大师兄的妹妹,难不成师兄看看师妹的房间,还能害了她不成?尽早看过,也省的南风有毁坏名声的危险嘛!反正小姑娘的房间里,也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看到的东西,对吧?”
张阿发苦口婆心的劝起了杜和,本来针尖对麦芒的气氛瞬间转变,怎么看怎么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