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和心中巨震,继而完全理解了林亭之慎终若斯的原因。
他虽然没听说过‘青红白’可是对洪门,对天地会,对安良堂可谓是如雷贯耳,久闻大名。
而对于当代洪门的大佬司徒先生,杜和更是神交已久,偶尔听闻了美国那边传来的安良堂的新闻,心里也是敬佩羡慕,恨不得自己也能同司徒先生一样,在乱世之中施展拳脚,打一片天地出来的。
作为一个数万人的组织的话事人,司徒先生的安危可以说是整个安良堂的首要任务,在华夏政局紧绷,一触即发的当口,不仅是司徒先生,所有的大型组织的高层的行踪都是保密的,能够告诉给杜和,已经是表示出了对杜和的无比信任。
杜和的额头不自觉的沁出了汗,送开满是汗水的手掌,杜和同样压低了声音,对林亭之说:“所以司徒先生现在就在这座茶馆之中?”
林亭之大惊失色,脸上的矜持和骄傲一扫而空,紧握住杜和的衣领,嘶声问道:“你怎……你说什么?”
杜和安抚的举起双手,又指了指香堂那边,小声说:“我们谈话的时候,有几次我问了你很为难的问题,你都会看向那边,虽然我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名堂,不过一定有人通过某种方式给你传递消息。”
“而作为司徒先生的义子,能直接左右我决定的,就只有他本人了是吧。”林亭之后怕的松了一口气,放开了杜和,“能够看穿我的细微眼神,观察力如此可怕,看来你以后定非池中之物。”
真不知是该趁着你还没有尾大不掉的时候结果了你,还是送你一程,助你鱼跃龙门?
林亭之的想法左右不定,连带着看着杜和的眼神也微妙起来。
杜和不知道是没有发现还是不在意,在确定了林亭之的目的之后,开门见山的表示:“那些不论,你想要我的魔术来帮助先生藏身,先生是离开华夏受到阻碍了么?”
林亭之点了点头,紧接着跑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有几股势力在港口设了卡,机场那边倒是能走,不过要注意隐藏行迹,先生没办法从海路离开,只能从空中想办法,我们想知道,你的那个魔术,能不能藏下一个大活人?能藏多久,可否安全?”
杜和沉吟起来,林亭之也收声,静候杜和的思考。
魔术与数学公式不同,同样的魔术秘诀,在一个小箱子里头可以没有破绽的顺利运转,在一个大箱子里,就会因为魔术体积的变大,而出现更多可能的错漏,而要藏匿的人又是如此重要,因此更加马虎不得。
“给我纸笔,我要计算一下。”
盏茶功夫之后,杜和思考完毕,同林亭之要了纸笔。
林亭之不解,“你那个箱子直接拿过来,将机关拆开扩大,不就行了么。”
杜和摇了摇头,沉声道:“箱子里的魔术机关不可能与扩大后的想符合,必须重新计算,另外,”杜和抬起头,笑着对林亭之摊摊手,“箱子在完成了他的使命之后,就变成了一座钟表和一座神像,哪里还能拿过来拆给你看。”
林亭之恍然,给杜和拿来了一摞子崭新的纸张,“哦,你的那个小船工。”
杜和笑而不答,接过纸笔后,便迅速的开始计算开来。
甫一开始,林亭之一开始还能看懂杜和画的是一个箱子的样子,到了后来,杜和的东西越画越复杂,每一个零件都十分精密,林亭之不禁严肃了起来。
杜和不知道的是,为了将义父司徒先生妥善的送出华夏,他们安良堂动用了七个暗桩,包括林亭之与几个可靠的人物在内,毫无联系的七个人一共找了七个各行各业的能人来出主意,但是除了杜和,没人知道要送的人是司徒先生。
一开始找上杜和的时候,林亭之实在是没法子了。
在南城警局当警探的这几年,林亭之为了尽快爬升,选择了与洛豪笙截然不同的做事方式,可谓是坏事做尽,将能得罪的人都得罪了个遍,到了要出力的时候,林亭之哑然发现,自己竟然一个能用的人都找不到。
要么就是不牢靠,要么就是实力不够,找来找去,林亭之也只能矮子里头拔高个,将杜和作为了自己最后的希望。
因为杜和的那一手金银满箱玩儿的太过精彩,林亭之至今也没破解箱子里的机关,虽然普通的移花接木也能短时间内做到换掉箱子里的东西,但是数量和摆放方式也绝对做不到原来的那样,因而虽然希望渺茫,林亭之还是在杜和的身上寄托了最后的一丝希望。
但是看到杜和因为专注计算而沁出汗珠的额头,以及越画越厚的那些图纸的时候,林亭之觉得,最后能将义父总出去的法子,可能就要在自己这里出了。
天色漆黑之际,杜和放下了手中的纸笔,最后一页纸刚好用完。
将成稿与草稿分开,杜和把草稿直接投进了茶炉子里头烧掉,把成稿交给了林亭之,杜和郑重的说:“找一个绝对可靠的人,将这个箱子打造出来,我保证,没人能发现箱子里头躲着人。”
林亭之接过那沉甸甸的稿纸,心里是满满的感激之意。
“大恩大德,安良堂永远铭记,必有报答之时。”林亭之严肃的对着杜和抱了拳,一言既出,就代表着洪门安良堂对杜和的承诺。
外界不知道多少人为了这一个承诺而前赴后继,杜和却只是抻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我帮你不为了报答,说这些做什么。”
“那是为了什么?或者说,你有什么目的,说出来,我尽力帮你做到。”林亭之开口之后,已经帮杜和想到了开一个自己的魔术班子的愿望,或者帮他成为上海滩最红的魔术师,但是杜和只是开朗的一笑,对林亭之说:“因为司徒先生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华夏人,所以我愿意帮他。”
“如果真的要说个什么目的的话,”杜和蹙眉想了想,忽然说道,“我希望你能查一查,到底是谁,走漏了司徒先生来华的消息,毕竟,能知道先生行踪的人,也只有很亲近的身边人了吧?”
“那么一个为国为民的好人,我不希望他的身边会潜伏着危险。想让司徒先生长命百岁,长长久久的将安良堂维系下去,做更多有益过民的事情,就算是我的愿望了。”
杜和认认真真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