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个,那个马是从朝歌集市赶回来的。”小羽有些心虚。
“集市?从集市到此少说也需一个时辰,你竟如此之快?我怎丝毫未曾留意?”子珏仍对这马车的来历不依不饶,甚觉蹊跷。
“这是她前几日为图方便赶回来搁置在竹林之中的,现在遥迤的伤才是最重要的,不要管马车的来历了。”颜凌眼见就要露陷儿赶紧来打圆场,子珏只好作罢。
颜凌将遥迤扶上马车,小羽与彧陌坐在轿中,而子珏却十分积极的赶着马车,应是知晓自己留在皇城外的时日无多,想再趁机看看,尽力记下这皇城之外难得一见的凡世罢了。
其实子珏虽看上去不靠谱,关键时刻还是十分仗义的,纵使万般不想回到皇城,但子珏伤势过重,自身为君王,怎可弃百姓安康于不顾?
但若是子珏回到太后或是群臣为自己所安置的府邸,想必不假时日便会被发现,从而迫于压力催促回到皇城,到时想必太后定会提高警惕,子珏再想离开皇城,怕是难上加难了。
“那这竹屋就如此荒废掉了吗?”这竹屋是当初小羽和彧陌一同建造的,过了这么久,确实有些不舍。
况且当初建造这个竹屋耗费了自己不少灵力,淞谜山也百年无人出入,竹屋若是在这儿,定然不会有人居住。
彧陌自然也很是不舍,毕竟留有和小羽共同的美好回忆,而离开了那淞谜山,小羽回归尘世,恐怕和旌尘重逢相见的日子便不远了,那时,又岂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呢?
虽然小羽现在不常提起旌尘,但彧陌又怎会不知小羽从未忘记过旌尘?如果不然,小羽又何必傍晚时分总是眺望那朝歌苏府的方向呢?
可是应当以所有人的安全和遥迤为先,毕竟若是花离此时前来,妖气正盛,小羽如今也顾忌仙界律法,不可贸然使用灵力法术,那花离想必自是谁都无法抵挡的。
彧陌摇了摇头,小羽便有些失望的上了马车。
子珏在朝歌拥有不少府邸,都是太后和有些见风使舵的大臣为自己将来某一日微服私访所置办的,如今竟因此派上了用场。
小羽在马车中看到遥迤满头大汗,那剑伤险些崩裂透出点点殷红。
便想用内力将伤痛暂时压制下去,刚想施法却被颜凌制止“你这是做什么?”
“你忘了最初在匪寨是如何压制不住你体内的戾气?若是再继续消耗内力,在人间大开杀戒,回了仙界,你难逃一死。”颜凌难得严肃的看着小羽。
小羽虽不甘,但他说的确实在理。
若是自己误伤了他们,愧疚岂不更甚?
想到这儿,小羽才放下了准备施法的手。
但却终究耐不住愧疚,小羽低下头,散落的发须遮住了眼睛,眼泪悄然滑下,掉落在衣袂上。
彧陌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陪伴。
可遥迤的脉搏越来越虚弱,小羽就算不用内力,用些法术暂时护住心脉也是好的。
但此时竹墨却进来了,小羽将头稍稍偏向彧陌的耳边“靠你了。”
彧陌不明白小羽是什么意思,小羽便偷偷用法术推了彧陌一把,彧陌一下扑在了竹墨身上,竹墨一下没站稳,本来都进了轿子里面却不曾想抱着彧陌半截身子栽了出去。
这可把子珏吓了一跳,小羽立刻用法术压制了遥迤体内的侵蚀。
彧陌赶紧起身,竹墨也满脸通红的坐回子珏身边,子珏小声在竹墨耳边嘀咕“母妃要是看到了这番景象,怕是把你生吞活剥了。”
竹墨赶紧捂住子珏的嘴“一定不能告诉母妃!”
子珏却挑了挑眉“看我心情吧!”
几人来到府邸时已是傍晚,颜凌将遥迤安置好,便在一旁守候。
“大家现下可以去沐浴解解乏,颠簸许久身体怕是也吃不消,一个一个来,谁先?”子珏问道。
彧陌看了看小羽,留意到她在一旁不停的打哈欠“白羽吧,我们整日风餐露宿,都习惯了。”
竹墨也点点头“白羽吧,我片刻方洗。”
这里的人似乎都很喜欢小羽,不然明明每个人都风餐露宿,却为何以此为缘由让小羽先去呢?
但小羽实在是太疲累了,这些天不断耗费内力变这变那,早就累的不行。
“那便多谢各位了!”小羽在府邸管家的带领下走向了沐浴间。
小羽边走边脱下男子的外衣,一边走一边一层一层的脱下,直到最后一丝不挂,露出冰肌玉骨,慢慢的走向木盆。
又慢慢的用脚尖轻踩水花,确定水温合适才坐了进去。
水面上飘得花瓣芬芳四溢,隐约朦胧的水雾衬得小羽更加妩媚神秘。
小羽用水轻淋着身上的每一个部位,任它顺着每一寸肌肤顺流而下。
小羽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这世间万物的柔肠。
一柱香过后,小羽从木盆里如出水芙蓉般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却发现没拿自己的衣服,大概是累昏了头吧,便拿起一方绸布披了起来,准备用法术变出一套衣服。
但此时子珏也发现了小羽换洗的衣服落在房间里的包袱中。
便兴奋的打开包袱拿出了换洗的衣物“我将衣服送过去。”
话音刚落便跑了出去。
而彧陌和竹墨一开始并未反应过来,片刻过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冲出门去。
但还是晚了一步,子珏拿着衣服“嘭”的推开门:“白羽,你的衣服落在包袱里我给你送来了,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贴心啊。”
小羽看到子珏进来便怔在原地,连躲闪都忘记了。
子珏更是瞪大了眼睛“你,你竟是女的?”
“啊!”小羽和子珏同时惊叫起来,小羽裹紧自己躲在了屏风后。
但小羽裹得严实,雾气又重,子珏没看见什么,只是看到了那一头飘逸的长发。
而彧陌却闻声赶来,一下把子珏摔进了木桶里,将他按住就照他的脸打去。
竹墨使出了吃奶得劲才将二人拽开,但此时子珏已经晕厥过去,眼睛周围都青一块紫一块的,肿的像猪头一样,竹墨没忍住笑出声来,连忙将他扶了回去。
彧陌则是慢慢靠近屏风,指尖还带着些许颤抖“给,你的衣服。”
“他看见了,他知晓我是女子了,吓,吓我一跳,早知为保自己周全而欺骗周遭自己为女儿身是件这么麻烦的差事,当初就不应图个新鲜。”小羽清楚子珏已经知晓自己是女子了,便不再遮掩,换上了女子的衣服。
子珏也刚刚清醒,脸上的肿块涂了药后消了许多,连子珏这样不近女色之人看到小羽心中都如一只小鹿四处冲撞,更何况是其他人呢?“对,对不起,白公......白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突然发现你的衣服没有拿过来,便好心将其送来,实在没有别的心思,白姑娘你切莫误会,我.......”
“是我先骗得你,应该我说对不起,那个,脸上的伤......”小羽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无妨,姑娘还是早些歇息吧!”子珏此时连直视小羽都做不到,便赶紧离开了。
小羽给彧陌使了个眼色,彧陌便懂了“我先睡了。”
竹墨便紧跟着出去了“我也睡了,白羽晚安!”
“晚安。”小羽点了点头。
待所有人都出去后,小羽努力镇静下来,休整自己“你身体吃得消吗?”原来颜凌和小羽打算合力为遥迤疗伤。
“嗯,遥迤的伤因我而起,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他有事。”小羽十分坚定的看着静静躺在那的遥迤,小声嘀咕着“我不能让旌尘的朋友因我离去......”
颜凌也想遥迤安好,便不再推辞。
二人将遥迤扶起,共同往遥迤的体内输入内力。
小羽体力不支却依旧强撑,颜凌虽看出,可这也不能打断,若小羽想强撑便罢了。
刚刚结束,小羽就险些摔倒,颜凌刚想去扶,但小羽却躲开了颜凌伸过的手。
遥迤也醒了过来,颜凌告诉他小羽因为他受了重伤很是内疚,遥迤听闻便也有些不安。
是自己将花离引了过来,是自己不忍心伤了花离,是自己冲动的夹在两人中间,却让小羽如此愧疚。
天刚亮,府邸门外就十分吵闹。
小羽浑身都痛着,却也强撑着站了起来。
原来是官府的人围在那府邸门前,拿着一幅画像冲着府内叫嚷。
竹墨比小羽先醒几时却也是不明所以。
“发生何事了?”小羽紧随眉头,面色苍白。
“我也不知晓,他们说昨日有人见到画像上的人入了这里。”竹墨不解的摇了摇头。
“是何画像?”小羽看向官府的人。
那官府的人一看小羽便惊呼起来“就是她!”
一群人蜂拥而至,将小羽抓了起来便要带走,小羽此时浑身无力,对方是官府,自己又不能妄然使用法术。
彧陌和颜凌闻声赶来,颜凌知晓小羽无力反抗,便拦住了官兵。
彧陌更是直接要动手阻拦,却被颜凌拉住。
“不知道,官爷可否告知我究竟所犯何事?”小羽有气无力的说着,看的彧陌着实心疼。
“经人举报,苏老爷之死和你脱不了干系!”那官兵厉声喝道。
“苏老爷?哪个苏老爷?”小羽此时头脑一片空白,似是全然将苏老爷这个人给忘了。
“苏府苏庆山苏老爷!”那官兵面目狰狞的怒视着小羽。
“你说什么?苏,苏老爷死了?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苏府!”小羽此时只担心卿瑶如何,顾不上思虑许多。
但那官兵却变本加厉,又叫了几个人按住小羽“杀人之罪,应当斩首,你竟还想逃?”
“放开他!”此时子珏走了出来。
“你是谁?你说放就放?“那官兵仍然毫不收敛。
“我是谁?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来质疑本王?你看看我是谁?”子珏举起了一块金色的腰牌。
所有官兵立刻颤抖着跪了下来“参见王上。”
“你是,当今朝歌的王?”其余几人除了竹墨皆大吃一惊。
“我用王上这个身份为白姑娘做担保,若是她真的杀了什么苏老爷,这王,我便不做了!”子珏本就不想做皇帝,而且再加上自己唐突了小羽自当做些补偿,更何况通过这几日和小羽的相处,绝不相信苏老爷的死与小羽有关。
但不愧是子珏,偌大朝歌的王说弃了便弃了,恐怕寻常之人听到都会吓一跳吧?
“不敢,小的不敢,小的认错人了,这就走,这就走!”那些官兵吓得不停后退。
小羽眼前突然开始模糊,一下晕了过去,彧陌连忙抱住了她。
子珏却皱了皱眉头“我们不能在这待下去了,他们已知晓我的身份,想要杀我篡位的人数不胜数,更何况那诬陷白姑娘杀人之人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会卷土重来,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带你们入宫吧!”
彧陌和颜凌还没反应过来子珏是王这件事呢就说要去往皇城,但此时也只能如此,遥迤和小羽身子都撑不太住了,此时此刻,恐怕也只有皇城才能护所有人周全,众人便尊崇凡间的礼数跪了下来“草民叩谢王上。”
“这声王上实在愧不敢当,快起来。”子珏连忙扶起了彧陌和颜凌。
此时几人收了收东西,遥迤也缓缓醒了过来,勉强看起来可以同往常一样,彧陌便轻轻抱起小羽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