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瑶逐渐停止哽咽,望着这空荡荡的苏府,苏老爷的死去,无疑为这苏府笼上了巨大的阴霾,从前的家财万贯都已随着一家之主而烟消云散了。
卿瑶不再是苏家二小姐, 她只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柔弱女子罢了。
卿瑶的泪水不知经受了多少个日夜的洗礼,早已干涸,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小苓。”
这是几日来,卿瑶第一次开口说话,小苓闻声暗自欣喜,连忙跑了过来“小姐,怎么了?”
“我想,去客房看一看。”卿瑶的声音依然在颤抖。
“好。”小苓立刻扶起卿瑶来到客房。
卿瑶看到这空荡荡的客房:“爹这一死,他们便走的一干二净,墙倒众人推,怕是他们不落井下石,便是莫大的幸运了吧,这偌大的苏府,却只剩下寥寥几个人,真是越发冷清了。”
“小姐,您别这么说,南翎,小姐,小苓都在啊。”小苓连忙安慰道“再说了,苏老爷走了,还有祝尧呢!祝尧说过要誓死守着苏府,保护小姐,祝尧跟了老爷这么久,老爷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小姐周全,祝尧自是不敢怠慢的,还请小姐不要轻视了自己。”
“萧,萧落呢?”卿瑶的情绪时常不稳地,总是会有些恍惚。
“小姐您忘了?萧公子他......代白羽入牢了。”小苓知道提起旌尘,卿瑶定会有些难过,但只有让她知道,才能时刻保持清醒,时刻牢记这个苏府,需要卿瑶只身一人来担,其他的人仅能做的,只有辅佐卿瑶,重新将这个家撑起来。
“是啊,萧落他走了,白羽蒙受冤屈,我却也不敢站出来为她说上一句话。”卿瑶的眼神显得有些空洞,好像被人摄去了心魄一般。
小苓扶卿瑶回到房间休息花离却走了进来:“苏小姐,别来无恙啊!”
卿瑶见到花离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你来做什么?”
“难道苏小姐不想将萧公子救回来吗?”花离知道旌尘为了小羽不愿离开牢狱,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没有其它法子将他救出了。
“你是说,你能把萧落救出来?如此荒唐之言,花小姐还是不要胡乱允诺,旌尘此次入牢虽是为了白羽,可扛下的是杀人重罪,即便是替人入牢,但要想他毫发无伤的从牢中离开,绝非如此轻易之事,若这牢狱如此轻易便可离开,怎好叫做重犯之狱,又怎可凭借你一人之力,将他救出?”卿瑶当然相信苏老爷之死与旌尘和小羽无半分关系,而这苏府,凭借卿瑶一人之力自是不可能将它重新复兴的,如今卿瑶唯一相信的,只有旌尘,却也不知这份信任,从何而来。
“自然是可以,但悦尘试问小姐一句,小姐可是真心喜欢萧公子?”花离似乎心中又有了些什么鬼主意。
“自然是。”但卿瑶也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毫不顾忌花离也同样爱着旌尘。
“既然小姐如此痴情于萧公子,悦尘也懂得规矩,知道个先来后到的道理,那悦尘便再问小姐一句,小姐可愿为救萧公子不惜牺牲无论何物?”花离的眼神突然又跃动起来。
花离强忍着心中对卿瑶所爱也同为旌尘的不满,忍着怒气将卿瑶一步步划入圈套。
卿瑶听花离说要将旌尘拱手相让,戒备之心竟也放下了几分:“是,卿瑶相信萧公子的为人,无论什么,只要能救萧公子,卿瑶在所不辞。”
“那不知苏小姐你可愿将苏府抵押出去?换些银两将萧公子赎出?”花离见卿瑶眼神坚定,便将自己心中盘算许久的法子告诉了卿瑶。
但花离哪会如此真心相待于卿瑶?无非是想将卿瑶余下的势力和财富在这朝歌逐渐化为乌有,毕竟自己如今身处人间,约摸要住上些时日,还是多为将来盘算才好,以免日后养虎为患,难以将卿瑶作为傀儡利用罢了,又怎会真心相待?
卿瑶一听花离竟让自己将苏府抵押出去,这可是父亲留给自己最后的东西,便一时难以抉择“这......容我再想想。”
花离见卿瑶已经有些动摇,便继续劝阻:“苏小姐,这可等不得,万一官府那边判定萧公子有罪,那可是说斩便斩了啊!”
“花小姐,这可是我爹留给我最后的东西,我不能失去它。”卿瑶仍有所顾忌,毕竟苏老爷才刚刚过世不久,怎可将最后一份惦念拿去救一个帮助也许是真正凶手的人抵罪的人呢?
哪怕再爱他,也懂得孰轻孰重,怎可如此毫无原则?毫无底线?
“苏小姐,你且听我帮你分析一下,苏老爷尚在世时小姐你就从未习过料理生意之法,如今苏老爷去世小姐您更是无处可学,谁人不知苏府败落,都争抢着要这块曾经的肥肉,谁又会来帮小姐你呢?想必无一不在等着看小姐你的笑话,想要落井下石,将这苏府收入囊中,如今苏府人走茶凉,更是无人管理,以我对萧公子的了解,想必他应稍会些皮毛,想来如今也只有萧公子才会全心全意的帮你,可若是赎不出他,你就只能眼看着这苏府败落,到时苏老爷也死不瞑目不是?你何不牺牲一点,去换回更多的利益呢?小姐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花离说的头头是道,竟让人无处反驳。
卿瑶却仍不敢如此草率决定“容我再想想吧。”
“看来苏二小姐还是不够喜欢萧公子啊!也罢,我且回花府说明缘由,让我爹将萧公子赎出罢了。”花离这句话直戳卿瑶的心窝。
卿瑶当然明白花离这句话的意思,无非就是想将自己嫁于旌尘,卿瑶一咬牙便不再犹豫:“救!”
花离笑了笑:“如此魄力,悦尘当真比不过小姐,小姐放心,不出三日,定当见到萧公子,客栈已经找好了,让小苓带着小姐去西门外的闻藤客栈便可。”
“那就,有劳花小姐了。”卿瑶无奈的苦笑了片刻,但卿瑶却也不算是如此高瞻远瞩之人,无论父亲的去世再痛,卿瑶却也只想珍惜当下。
此时的卿瑶虽年岁不大,却也耳濡目染,出自书香世家,自是懂得恩怨分明,就算苏老爷是小羽所杀,却也与旌尘无关又怎好牵扯于他?
“好说,好说。”花离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自是洋洋得意地离开了,只留下卿瑶一人呆滞在原地,反复思量自己的决策究竟是对是错。
卿瑶不敢相信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竟如此轻而易举的将父亲留下的最后遗物交给一个居心叵测之人?但如今,或许也只能如此了。
见花离离去,小苓忍不住站了出来:“小姐,你怎可如此糊涂?若那花悦尘是别有居心,这宅子可就随流而去了,到时候,谁能寻得回来?”
“可若不试一试,爹的财富,真的要付之东流了。”卿瑶也是万般不甘,可百般无奈之下,却也只得如此。
花离利用自己在花府暂时的身份,将那苏府宅子押了出去,足足赚了百两黄金,但对于花离来说,就算是万两黄金又如何?万般富贵,在她眼中不过形同蝼蚁杂草罢了。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将旌尘从牢狱中名正言顺的救出来。
花离拿着银两,从县衙知府,一直买通到皇宫大臣,所剩下的银两也寥寥无几。其实这法子若花离告诉卿瑶,卿瑶一样能做,但花离不过是想自己从中捞一笔罢了,哪知这赎人竟如此耗费银两。
但不过赶巧的是,苏老爷与一品官宦孟大人私交甚好,花离买通高官多次碰壁,但这孟大人一听说有关苏老爷,便将花离召了进来。
“你,就是去苏府拜客的花悦尘花小姐?”孟大人名叫孟玉是许多官宦大臣多加赞赏的清廉之官,一身正气,眉眼俊朗,倒着实是个清官相。
“是,在下花悦尘,拜见孟大人。”花离到了人间,便得遵循人间得礼数,自是先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
“既然是庆山的客人,在我这里不必拘束,坐。”那孟大人和苏老爷乃是至交,自是厚待花离。
“谢孟大人。”花离坐在离孟大人最近的一把椅子上。
“我且不问花小姐是用了什么法子,消息竟传到了我这里,但想必应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还请花小姐明说。”孟大人转身坐在主位上。
“民女此次来,就是想告诉孟大人,苏老爷,逝世了。”花离也不知晓怎会如此巧合,偏偏碰上了苏老爷的至交好友。
孟大人手中茶盏应声落地,颤抖着身子站了起来:“你,你说的,是真?”
“民女自然不敢欺瞒大人,大人应许久未与我家老爷见面了吧!”花离立刻辩解道。
“怎会.......是啊,都过去二十年了,自从我当了官,便再没有见过庆山了。”孟大人站起身来,背对花离。
“但民女此次前来,不只是为了告知大人苏老爷的死讯。”说到这,花离站了起来,跪在孟大人面前。
“有话起来说。”孟大人连忙转过身来,准备扶起花离。
但花离却执意不肯起身:“大人,苏老爷死在奸人手下,可那朝歌官爷,胡乱抓人,错放了真凶啊!”
“哦?竟有此等事?”孟大人看花离一眼真挚的样子,想都不想便信了她的话。
或是也因为许久没有见到苏老爷,毕竟自从入了皇城,便再也没有机会与苏老爷会面了。
如今苏府的近况孟大人也是一概不知,更别提苏老爷逝世的消息了。
“是啊,只因那帮真凶替罪之人对那真凶有些情愫,便提出帮她抵罪,没想到那官爷竟敷衍了事,抓了人便走!可那真凶犯错的证据已然确凿,苏老爷的心脏处插着的就是她的佩剑,而且曾经苏老爷还曾干预过她,想必定是怀恨在心,借此发泄。”花离此时其实谁都没有针对,不过就是掩盖了自己的罪行,嫁祸于自己所厌恶之人,顺便将旌尘救出来罢了。
“若你所说句句属实,我定不会坐视不管,不会让杀死庆山的贼人逃脱!”孟大人一甩袖子,瞬间目露凶光。
“那真正的凶手可是一绝色女子,大人切勿被她迷惑了才好。”花离怕小羽容貌诱人,孟大人再不忍心下手,那自己的计划可就落空了。
“花小姐可是不相信本官?既然是庆山的案子,本官定当全力以赴,还请花小姐放心。”
“那民女此行也不算白来,稍后民女会将那真凶的画像送入府上,那,不知孟大人可否给民女将那抵罪之人放出的权利?”花离一心想救旌尘,便也不在意孟大人用什么手段来寻找真凶了。
“自是可以。”孟大人将身边亲信指给了花离。
“多谢孟大人,那民女就在苏府等您将那真凶捉拿归案的好消息了!”花离再次行礼。
“去吧,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毕竟像花小姐这般正义的女子不多了。”孟大人似乎十分欣赏花离,也放心将随意进出死牢的权利交付于她。
这次花离的运气仿佛入庙遭佛祖开光,竟阴差阳错碰上了高管,竟还恰巧有调动死牢的权利。好像上天都不愿旌尘蒙冤似的。
“是,民女告退。”那亲信便带着花离离开了苏府,去往死牢。
那死牢的气氛好像比花离第一次来沉重了许多,不知是否又有几条人命葬送在这暗无天日之所呢?
花离却也只是笑笑,竟还有些得意,“萧旌尘,留在你身边的,最终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