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班级里有很多特别的人,大致有三种人。
第一种,油腔滑调者,最为沈玉所痛恨。
这号人是班上的搅屎棍,是不良风气的始作俑者。他们酷有个性,校园违禁品样样带上,动不动向他人分享自己的辉煌历史,调戏女生更不在话下。他们的自信来自愚蠢无知,想以此出众。
某节自习课上,同学们都安静地学习,个别人看老师都不在,跟同伙瞎起哄,企图私自走出教室,值班同学警告未果,于是他们溜之大吉,去而无踪,流连忘返。沈玉留意过一次,他们有时下了课才回来。
这种人怎么少得了批评呢?只不过批评已经对他们免疫罢了。令人惊奇的是,他们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受人欢迎,且他们傻贱的模样大有人追求,你说他要是有钱就算了,高中毕业家里养着,可有的人本身就是出生平凡,还憨憨地跟着所谓的“老大”。
沈玉不幸跟这帮人的头子做过同桌,他想这定是班主任的主意!动静结合的座位排列是班主任常见地惩罚像沈玉这般老实的学生。得亏他有点基本的道德,上课没有打扰沈玉,只是发发呆。
第二种,机灵古怪者。这一批人相较于前者,懂得羞耻,能在低俗与正常之间进退自如,在班上他们是主流力量。代表人物则是李雨霏。
每一天,沉默的沈玉看着这些人说着永远也谈不完的话,下课总是结伴而行,在沈玉看书之际,某处突然迸发一声大笑。他们有的人消息灵通,某某同学的私生活在他手上往往是第一手资料;有的朋友爆棚,高中生活有滋有味;有的跟老师打成一片,对老师乱开玩笑毫不让步;有的只是附和他人的欢笑,盲目合群罢了……这些人大多都是性格开朗的人,这个世界仿佛也是由热情的人主宰,沈玉只能坐在路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表演人世繁华,不期待有人会主动走进自己的心灵。
潜意识的沈玉渴求认可,需要关注,需要爱。只是傻傻的沈玉把自己的身份定位成学生,而他的每天任务只有学习,其余留给自己的便是对这个世界的思索,以及如何让自己抵达诗与远方。
初中时期的沈玉曾经感应到异性的关注,为此他也缱绻不已,辗转反侧,发现生命的另一亮色,人际关系的新一模式,他渴求她的爱,在这个敏感的年纪,沈玉还是压制住了喷薄的爱意,因为他知道,在学生时代,最喜欢一个人,就最好不要去打扰她,让她默默开花,俗一点可以说距离产生美,雅一点可以说不可亵玩焉。但奈何是少年,他也有过勇敢的尝试,他为她了唱第一首情歌,虽然她选择把头默默低下,沈玉也只能把心碎揉碎在漫长的深夜里,从眼角处凝结泪水。
软弱的心因为喜欢变得温暖,沈玉在上高中以后成了一个温柔的人,他不介意他人闯入自己的生活,但他再也不会交出自己心了。
“方琳琳!”沈玉轻声地念道,清晰而温柔。
方琳琳乍一听有些呆滞,愣愣地接受着嘈杂环境里一颗柔软之心。
第三种,黯然神伤者。
正是沈玉所处的人群,既是群,那么就至少有两人,另一人则是段澈龄,女,本班纪律委员。光听着名号,正义感就不知从哪冒出,她本人也做到了这点。
每每班上几颗老鼠屎在肆无忌惮的时候,她则会站出来训斥:“不要这样做!老师不是说了不让动它吗!”她的声音坚定单纯,像幼稚的小学生一样坚持着无比简单的道理。老实说,沈玉虽然打心底里站在她那一边,可她的这般言语不免让沈玉忍俊不禁。都高中了,还对老师的话惟命是从!其实多数同学并不是有意不遵守规则,仅仅是随便开个玩笑,而这却触犯到了段澈龄正义的底线,所以,班上几乎没有人会和她做朋友,唯有沈玉能偶尔坐在她身旁,谈谈精神上的话题。
“你相信世上存在灵魂吗?”教室空无一人,只有他俩。
“yes。”段澈龄非同龄人,经常一个人坐着,不知心里有着怎样一个宇宙。
“就是那种来自心底的声音,这种声音并不是由自己发出来的,就好像灵魂一样,它在向自己交流,可灵魂就如同潜意识一样捉摸不定,它只出现一刹那,简短的话后就消失了。”
沈玉虽然在班级也不怎么起眼,但好歹有几个同学时不时说说话,可段澈龄则像是提前步入大学生活一样,没有同学能相处,没有集体概念,长时间处于孤独状态,即使她相信自己在为集体做事。
她待人的单纯,她独处的清冷,原本就不出挑的相貌,却印刻着独一无二的灵魂,旁人越发不想靠近。
某一次,在运动馆内,沈玉坐在她的旁边,向前方观看比赛。他偶然转过头,竟然发现段澈龄仰头落泪,无声无息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沈玉想问怎么了,但这不就是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吗?
苦难唯有自渡,他人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