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小姐经验不足不乘胜追击。天杀星心有余悸不敢贸然出手。两人一动不动地相持着，像两个捶钓者。二人明白自己遇上的是劲敌，谁若先动，无异于将自己的破绽先暴露给对方，使对手有可乘之机。二人均未动，不动就是没有破绽。不动就是不败。不败虽然不是胜。可是在没有摸清对方实力的情况下，先立于不败之地，未必不是一种胜利。
山雨欲来。客人觉得气氛不对，匆匆付了钱，脚底摸油溜之大吉。饭庄里眨眼的工夫热就散的差不多了，惟独西边角落尚有一捕快还未离去，他对周围的情况罔若未知，细细地喝着酒吃着花生。桌上一碟猪头肉一碟花生外有两两样小菜。他吃的极其斯文，半天工夫才拈一粒花生送入嘴中，慢慢咀嚼，慢的让人觉得他的嘴没动，地上有铁镣相碰的声音，细一看，在捕快的桌脚边靠着一个人，目光涣散神态萎靡。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服褴褛不堪，满身污垢以分辨不出衣服的颜色料理。戴着手镣脚镣，关节处被铁镣磨擦而溃烂，化出脓来，几只苍蝇在其四周萦绕。他对此不以为意，只顾着吃手里的两馒头。这时，人以散尽。
掌柜的看情形不对，哆哆嗦嗦地跑到柳大小姐及天杀星旁边拱手讨饶：“这位爷，这位姑娘，求你们别动武。我这一家老小全靠这店养活。要是您二位打起来，铁棒随便一扫，双刀胡乱一垛，我这店还不给你们拆了哦。我的祖宗。”掌柜连乞带饶，音含哭腔，就差没下跪。柳大小姐被他烦不过，随手将一锭金元宝丢到掌柜面前。掌柜拾起滚过来的元宝。这一个元宝够他下半辈子的了，哪里还要什么店铺，闪的远远的。就在柳大小姐抬手扔元宝之即。天杀星得了机会，一手在桌沿一拍，人约起半空，举起狼牙棒向柳大小姐劈来。柳大小姐看到如混世魔王横空出世的天杀星身在半空，杀气奔腾。柳大小姐不敢举刀硬接，金莲一点，身子平移一尺。狼牙棒落在桌上，，顿时茶水四溅，碎碗残碟四处纷飞，桌木粉碎一地。却是未伤柳大小姐分毫。天杀星见一招落空一招又至。如此重物在他的手重使来，直如握筷一般，无一丝滞带。狼牙棒当胸横扫，柳大小姐再后退一步，避其锋芒。虽是如此，狼牙棒带起的飓风扑面而来，让柳大小姐感到窒息。
此人不可力敌。柳大小姐心念电转。
柳大小姐仗着轻巧身法，在天杀星的狼牙棒外游走。料彼使如此大棒，必优于速战不宜持久。相斗若久，彼定有力竭之时。乘其空隙，便可趁虚而入。然而天杀星的的棒法无穷无尽，力道无些许衰竭之象，反是柳大小姐绕着圈子躲闪，已是香汗淋漓，娇喘微微，势有不逮。出于无奈，柳大小姐只好兵行险招。柳大小姐一咬牙，欺近天杀星背后，举刀便砍。天杀星看也不看，倒转狼牙棒向自己头上砸下，眼看就要将自己天灵盖敲个粉碎，突然脚向前跨出一步，恰好避开柳大小姐的凌厉的一刀，接着使个铁板腰，双手向后一长，狼牙棒也是一长，从天杀星自己头上伸到柳大小姐头上，直直砸落。柳大小姐未欺这斯有如此怪招，急忙格刀自救。“砰”的一声，星火四溅，柳大小姐右手虎口一麻，一吧柳叶飞刀脱手落地。身子被天杀星的一棒之力震的遥遥晃晃。天杀星一鼓作气，不给柳大小姐喘息之机，一个燕子翻身，拧过腰，一招“海天一线”。狼牙棒直抵柳大小姐胸前一尺三寸。柳大小姐未及细想，抽身疾退。天杀星双腿一蹬，人凌空而起，离地三尺，狼牙棒连同整个人，如离玄之箭射向刘大小姐，棒前人后，笔直似一地平线。狼牙棒距柳大小姐仅五寸。退！退！一!腿再退！糟糕，后面是墙，无路可退。眼前的狼牙棒冲刺而来，余势未尽。柳大小姐感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像一块巨石渐渐地向她压下来，把她整个人罩住。柳大小姐似乎听到自己骨骼的碎裂声。
在着生死一刻，一个馒头迅疾无伦的打向天杀星的手腕，馒头过处，如金刃破空，带有雷霆之势。区区一个馒头，有如此之威，令人胆寒。。可怕的是这只馒头距天杀星也仅三寸，正是狼牙棒距柳大小姐的距离，可是却是后发而先至，其速度远快于天杀星的速度。天杀星可以让狼牙棒脱手，这样，狼牙棒借助惯性照样可以取柳大小姐的性命，手也可以同时缩回，这样做的唯一缺点就是兵器离身，而另一个强手在侧，天杀星不敢空手对付那个丢出馒头的高手。他实在没有把握。若不弃招，被这只馒头打中，手腕必废。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而使自己断腕，如何划算。有念至此，天杀星便不想伤人只求自保。然身在半空，无从借力不能转换身形。急切中，手一用劲，止住狼牙棒前冲的千钧之力，硬生生将手缩回一尺。“砰”馒头正好打在狼牙棒中央一段，将狼牙棒震歪一旁，天杀星借狼牙棒上一撞之力，引导重心，双脚着地，还未站稳，狼牙棒上余力未消，一个踉跄，人不由自主，蹬蹬蹬连退三步；天杀星使个千斤坠，欲卸去来势，不料这一使劲，竟从地下反弹出一股怪力，天杀星暗叫不好，双脚一弯，扎下马步，两脚沉入土中，身子晃了晃，终于站稳。天杀星一退，柳大小姐胸前压力一消，才喘过一口气来。
“一波三折”天杀星突然想到，为了消减刚才的奇异力道，原本已血气翻滚的脸更露惶恐之色。惊魂哺定的他看了看依然在一旁细细嚼花生的捕快，他因嚼花生而出了不少汗，好象吃花生也很累人。天杀星眼睛又转向地上的囚徒。瞳孔陡然收缩，如见鬼魅：“苦人儿，你何苦阴魂不散地缠着我。这几年来，你如疽附髓地跟着我，你想怎么样？”
衣裳褴褛的的苦人儿回过头，原本涣散呆滞的眼神精光四射，盯着天杀星：“你何苦多造杀孽，若不四你一路杀气，又如何能引我到此，你也怪不得我，要怪只能怪几自己太过嗜杀，神人共愤。”
天杀星嘲笑道：“哼，你少装好人。七年前你我还不是同样的货色。我杀人你打劫。”洗劫天河“所到之处，无所不劫，最终因果报应，在七年的一次醉酒中被捕，这么们，这么多年来，你身披枷锁脚戴铁镣游走四方，好让那些曾经受你之苦的人看看你的下场，江湖中人看你可怜，故取了个苦人儿的诨号与你。想不到你还真做起了善人，来讨伐我么？
苦人儿垂眉道：“当年的‘洗劫天河’七年前就死了，现在的苦人儿也不是当年的‘洗劫天河’，只是一个阶下囚。但我决不允许有人在我面前杀人。这一点你因该知道。”
某些人的信念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亡；某些人的信念并不会随着环境的改变而变化。
苦人儿无疑就是这种人，这种人无疑是可敬的。无论他做过什么，做错了什么，只要格守着自己的誓言就不失英雄本色。柳大小姐这时就是这么想的。
天杀星语峰一转：“不过，你又何必如此自苦。凭你的本事，便是天下的捕快都聚在一起也未必擒拿得住你，区区铁镣更缚不住你，你何必自陷囚笼屈居人下。即使不做强盗，天下之大也可任你独行。”
苦人儿哈哈大笑：“人做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活的好与不好也只有冷暖自知。”说者，拿起手中剩下的馒头低头啃着，对捕快视而不见。捕快对他们的谈论也是恍若未闻，依旧慢条斯理地嚼着花生。太阳穴上的青筋时而突起时而隐现，偶尔也喝上一杯酒。或许他吃的每一粒花生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使其不得不分外珍惜，细细品位。或许，他只是苦人儿的一道护身符，官府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惹的。有些罪恶滔天之人不是喜欢坐牢么？或许捕快也知道自己的武工与苦人儿相差甚远，自己不过是苦人而手里的一个道具，一枚棋子，一个任其摆布的傀儡。或许……还有很多的或许。毕竟，每件事情都有它的代价。做捕快岂不是也要付出代价。
有一件事是很奇怪的，也很明显的：一个犯人在被捕七年后，居然还未送至官府查办，一直漂泊在江湖，还有一个捕快押着。这是怎样一个捕快怎样一个犯人，七年来，恐怕没人知道。
世上有很多很明显却没有几个人看得明白的事和人。
或许，明白一件事情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本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可是简单的道理并不是人人都懂，懂得的人就一定不简单。
在主人没有话的时候，客人应该起身告辞。这也是很简单的道理，可是天杀星不懂，他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苦人儿将吃了一半的馒头放下，歪者头看着天杀星：“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饱，还想要这个馒头？”
天杀星脸色一变，身子一缩，人弹球般飞出窗外。
苦人儿也很快，从地上一跃而起扑向窗子。捕快没动，只是顺手抓起桌上的朴刀，轻轻一扫，勾住苦人儿的脚镣，往回一撩，苦人儿便重重地跌在地上：“死囚。想逃。”话音未落，苦人儿身上已着了雨点般的拳脚，连哼都没来的急哼一声。
柳大小姐看不过，毕竟苦人儿于自己有恩，岂能眼看着被人这样糟蹋。走上几步，指着捕快怒叱道：“住手，捕快就可以打人吗？”
捕快对柳大小姐的话充耳不闻，打了苦人儿一顿自复又坐下。细嚼花生，口若未动。一切又和他无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