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完了,舒医生回到黄朗的办公室,发现舒云鹏不在了。黄朗告诉她,舒先生临时有点事出去一下,马上回来的。
她点点头坐下了。但她坐了没几分钟,走廊里传来急促纷乱的脚步声。她刚站起来想看个究竟,就看见舒云鹏和易如等人推着克莱尔出现了。
“快把她送检查室去!”黄朗已经迎出门外。
克莱尔被推进了检查室,舒云鹏等人都被拦在外面。易如看见舒云鹏的脸色很难看,就拉他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坐下。
“都怪我,”她很内疚,舒云鹏不在的时候,让她看着点克莱尔的,可她只顾着与艾米莉她们玩,没怎么好好看着克莱尔:“也真想不到,将军姐姐的身体怎么一下子就垮了?”
舒云鹏没吭声,他心里也很内疚。虽然他把克莱尔接到自己家里来,但也没有很多时间陪她,没有好好照顾她,只管忙自己的事。
他很了解克莱尔,她的性格坚强,脾气硬朗,有什么不舒服,她不会轻易喊出来。一忍再忍,不愿麻烦别人,等她喊疼的时候,一定是疼得受不了了。
压抑的气氛中,不知过了多久,黄朗出来了。他看看所有人,叫舒云鹏和舒医生留下,让其他人回家。
“她现在怎么样?”等剩下他和黄朗、舒医生时,舒云鹏急切地询问。
“不太好……我给她打了镇静剂,让她睡了,”黄朗脸色凝重:“走吧,到我办公室去说。”
“很奇怪的症状!”一坐下,没等舒云鹏开口问,黄朗就说了:“她的卵巢正在急剧萎缩,但同时,又分泌出大量的睾 丸酮,导致她的内分泌完全处于紊乱状态,第二性征也逐渐消失……”
“是高雄激素血症吗?”舒医生问:“那应该不难治愈的啊!”
“比这严重的多!”黄朗摇头:“她应该早就没来月经了,她的乳房变小……”他说着,突然转向舒云鹏叹道:“你太绅士了!”
舒云鹏默然无语。他能怎样呢?只要不是心理变态的正常男人,看到女人身体不适,还会不顾她是否吃得消,一味满足自己的需要?这天下的滑稽事真是说不清道不明,难道人坏一点还有坏一点的好处?
黄朗也没话说了。他知道舒云鹏是个绅士,会疼人。有时候,绅士未必就是好,否则克莱尔身体变化他就能早点发现了。
他拍拍舒云鹏的肩膀,让他坐下:“我甚至无法给她的病症确定为什么病,只能说是系统崩溃综合症了!”
“又跟系统崩溃有关系?”
“是的!”黄朗很坚决地说:“除此无法解释。”
舒云鹏还想问什么,有人通报易千雅来了。她一听到克莱尔病势严重,立刻赶过来了:“教授,你一定要治好克莱尔!”
她一心想把克莱尔培养成她的接班人,现在克莱尔这样了,她自然急得虚火直冒。但是,黄朗的答复让她感到十分沮丧:“将军,我尽力,但你还是得有思想准备……”
黄朗清楚,过高的睾丸酮需要通过肝脏来降解,克莱尔的肝、肾都已不堪重负开始有了损伤,情况非常严重了。虽然他已经采取了一切可能的措施,但逆转的概率很低很低了。
易千雅看着黄朗,跌坐在椅子上,她的脸上是一脸的绝望。
“怎么会这样?……”
舒云鹏看着易千雅,心里万分痛苦。他真的很难相信,他又要失去他在这个世界里最好的朋友了……忽然,他心中一动,连忙对黄朗说:“教授,请把克莱尔身体状况的所有数据给我!”
他没等黄朗回答,就召唤了艾米莉,让她把自己的电脑送来。
艾米莉小跑着把舒云鹏的电脑送进来了,舒云鹏立刻用琼斯人给他的频段呼叫萨曼莎。过了大约五、六分钟,琼斯人的讯号来了。
“舒中校,你找我有事?”全息图像里萨曼莎出现了。
“是的,萨曼莎!”他曾经害怕与琼斯人联系,但现在他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有件事要请你们帮忙!”
“呵呵,易千雅将军也在,看来事情很严重……请讲,中校。”
“好的……”舒云鹏定定神,说:“我有位朋友得了怪病,想请你们给判断一下,有什么办法可以医治……我把相关资料发给你吧!”
“好的,你发过来吧。”萨曼莎说。
舒云鹏立刻把所有关于克莱尔的病情资料发给了萨曼莎。萨曼莎接收后,叫了她们的医疗专家会诊:“资料很多,分析起来要点时间,你们耐心等会儿吧!”
“好的,我们等着,”舒云鹏说。他知道,这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希望了,他除了耐心等待,一筹莫展了。
全息图像消失,屋里一下子暗了下来。不知不觉的,天已经黑下来,快晚上了。易如她们送来了晚餐,没几个人吃得下。
“哥,歇会吧,别这么撑着,”易如轻声劝舒云鹏。
“是的,都歇会儿,”易千雅也说:“教授你躺会儿吧!”
但是,每个人的心都揪得紧紧的,即使躺下,也没什么用。没人说话,甚至也咳嗽都尽量压低嗓门。过了大约三个小时,全息图像又跳出来了。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萨曼莎脸色沉重:“中校,我不得不告诉你,你这位朋友恐怕没救了……”
舒云鹏直接跳将起来吼道:“为什么呀,萨曼莎?”
“你安静些吧,中校……你身边那位老者是黄朗教授吧?”
“是我,萨曼莎总督,”黄朗赶紧答话:“你说恐怕没救了,是为什么?这是什么病,我们这里从来没发现过,连你们也治不好?”
“说来话长……”萨曼莎叹息一声:“我不知道你们这位病人三年之内是否在有辐射强烈的地方呆过,比如,太空里。”
“应该没有吧……”黄朗说:“一般来说,我们出门都穿防护服,戴头盔,极少长时间暴露在野外的。”
“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场的张静怡说:“太空战时,克莱尔的头盔开裂了……”
舒云鹏也记起来了。当时,他在空战现场的太空里捞起了克莱尔和张静怡。克莱尔因为头盔开裂氧气外泄,差一点憋死,好不容易才救回来。
“这他妈的又是那场太空战造的孽!”舒云鹏怒道。
“看来是暴露过了……”黄朗说:“萨曼莎总督,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是的,”萨曼莎说:“这种病,在我们这里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一开始,我们也认为,既然会生病,应该也能治病。但结果是,我们也没解决,因为它是宇宙病。宇宙就是这么任性,无论是宏观世界还是微观世界,很多东西我们无法参悟透彻。”
“既然你们那里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你们对它应该有研究了,”黄朗追问:“具体怎么样,还请总督告知。”
“好吧,黄朗教授是位伟大的科学家,确实应该把具体情况告诉你!”萨曼莎说:“这个病,是我们在星际航行途中发现的。因为采集资源的需要,我们不得不经常派人到太空中去。我们派出去的太空人,过一段时间总会有身体不适的事发生。一开始,我们的措施是让身体不适的人暂时休息,这似乎有效。但后来,等我们发现这只是暂时缓解时,病开始显出它的本来面目……”
“跟我那位朋友的症状一样?”舒云鹏问。
“是的,中校,”萨曼莎说:“我们想了很多办法,制造出了很多看似有效的药物。但结果,我们只能缓解病人一定的痛苦,却无法救回病人的生命,只能眼看着她们死于非命!”
“那么,这个病的病因与系统崩溃的原因是一样的?”
“没有最后结论,但基本结论就是两者病因相同!而且,这种病出自患者身体本身的自我崩溃与外部攻击的结合,比一般单纯的辐射病更糟!”萨曼莎说:“宇宙并不友好,太空并非乐园,有机生命在宇宙中显得如此脆弱,确实很令人沮丧。所以,我们后来只能尽可能地少外出,除非万不得已,绝不离开飞船。”
“除非万不得已,绝不离开飞船?”舒云鹏机械地喃喃重复着萨曼莎的话,心里空空落落了。
“是的。”萨曼莎说:“舒中校曾经问过,凭我们的科技水平,完全可以离开太阳系,再去找一个新家园,为什么不去?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星际旅行不但极度枯燥无聊,而且危机四伏。有时候,我们望着漆黑无边的茫茫太空,真有种生不如死的悲哀,如果不是拯救整个族群的信念在支撑,我们根本不可能坚持到现在……现在,为什么我们不走,为什么我们那么讨厌星际旅行,你们应该能理解了-----宇宙创造了我们,却并不善待我们!”
“那么,我的朋友完全没救了?”舒云鹏象发狂似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