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作恶多端,不知祸害了多少无知少女,留着他们,对在场的各位都是威胁。”青柠道,“今日他二人敢绑架、拐卖良家妇女,明日就敢杀人放火!如此禽兽不如之人,当人人得而诛之!敢问可有明晓事理之士,敢与我将此二人送官法办!”
青柠话音一落,便有一位壮汉挺身而出,他朗声道,“姑娘说的好!我不怕他二人,我随你去。”
“好。”青柠满意地为他让出一条路,“壮士,请!”
那壮汉上前,轻松将那两人提在手中,大步向官府走去。
这一路上,不少人都在关注着青柠一行人,到了官府,看热闹的百姓就已经凑成了一大群。
修弈,我来了,且看你的消息是否灵通了。
青柠面纱下的唇角已然扬起,眸中也染了几分笑意。
……
惊堂木一声脆响,府尹正了正身,定睛一瞧,待看清堂下跪着的两个人后,府尹的面色变了几变。
他任职于天子脚下的瑾南都城,官拜正四品,较其他州郡的府尹还高上一品。这听起来叫人心生羡慕,但实际上却整日里提心吊胆。
这璃城中都是些什么人?皇亲国戚、朝廷重臣,大街上随便一个人,都有可能有着庞大的背景;任何一起案件也都有可能牵扯甚广。
所以他在这个位置上,如履薄冰,小心谨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并不指望自己晋升阶品,只希望自己能在这位置上活到告老还乡。
今日面前跪着的这二人,旁人只知是两个泼皮无赖,但他却知道这二人曾机缘巧合救了丞相府的二公子,并与二公子结成了异姓兄弟。
这若是处理不好,便给自己惹上了大麻烦。
府尹瞧着那断臂处血淋淋的伤口,眉头紧皱,满面愁容。
见那府尹迟迟没有动作,青柠心中也明白几分,怕是这二人有些背景,让府尹不好做。
青柠福了福身道,“府尹大人,小女子初入瑾南,不懂规矩冒犯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府尹一听,顿时眸光闪了闪,心中已有了主意。初入瑾南毫无背景之人怎值得他去得罪丞相府的二公子。
他向师爷使了个眼色,师爷顿时明了,打断了青柠的话,厉声喊道,“大胆!大人问你话了吗?你上公堂不跪大人,大人尚未追究,还擅自出言藐视公堂,该当何罪!”
青柠微愣,她倒是忽略了上堂要下跪的事,她提起裙子,正要下跪之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拦住了她,“慢着!”
青柠微皱了皱眉,这声音怎么听着如此耳熟?不待青柠细想,那人又说道,“王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不敢,微臣不敢。”府尹一惊,迅速起身绕开书案,与师爷二人齐齐下跪行礼,“微臣见过贤王爷。”
青柠愣了愣,自己在瑾南可并未认识过什么王爷,但是这声音着实耳熟得很,待青柠细想片刻,心中顿时了然,“师兄?”
府尹一听青柠对贤王的称呼,跪着的身子顿时抖了抖。
封少言向着青柠眨了眨眼,继续对那府尹说道,“太子殿下离京监察河道整治有三个月了吧?”
那府尹一脸茫然,想不出与这案子有什么关联,也只得回答道,“回王爷,正是。”
“那如此说来,后日便是太子归期了。”封少言道,“太子回京若是知道了你动了太子府的人,你觉得你这顶乌纱还能戴多久?”
府尹一听顿时浑身颤抖起来,连连说道,“王爷,王爷明查,微臣何时动过太子府的人?您就是借微臣个胆子,微臣也不敢呀!”
“王大人莫慌。”封少言上前了几步,只手将府尹扶起,他在府尹耳边轻声说道,“本王这不正是来提点你的,这位姑娘可是太子殿下心尖上的人,你若动了,殿下定不会轻饶了你。王大人是聪明人,该怎么做,不用本王细说了吧。”
“微臣明白,多谢王爷提携。王爷大恩,微臣没齿难忘。”府尹抹了一把汗,连连道谢。
“此案事关重大,本王来此做个旁听,大人可有意见?”封少言问道。
“王爷旁听,是微臣的荣幸。”府尹哪敢说一个“不”字,太子殿下如何能得罪。
“大人,小女子是来告状的,方才大人不听小女子的冤情就先给小女子定了个罪名,这恐有不妥吧。”待封少言在一旁坐好,府尹也坐回了位子,青柠才缓缓开口。
“姑娘所言甚是,是本官疏忽。还望姑娘见谅。”府尹立刻道,他正了正身,继续说道,“这二人无恶不作,乃是本地有名的泼皮无赖,本官早就有整治他二人之意,但奈何证据不足,百姓也因忌惮他二人,不敢出面作证,这让本官愁苦了许久,今日姑娘能送他二人见官,确是帮了本官一个大忙,本官在这里谢过姑娘。”
“大人言重了。”青柠道,这府尹混迹官场多年,场面话拿的极好,方才还给自己定了个藐视公堂的罪名,这会儿又来谢自己了。
惊堂木又是一声脆响,府尹高声道,“你二人可知罪?”
“大人,草民冤枉啊!”高的那人扶着断臂的那个,大声喊冤叫屈,“我们兄弟二人,是,是在为丞相府的二少爷做事的,你不能抓我们!”
听到这话,府尹面上一黑,这人显然已经被贤王的架势吓破了胆,竟公然说出这种话来。
突然“啪”的一声,封少言手中的茶盏已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碎成几片,茶水也溅的到处都是,封少言怒声道,“大胆刁民,竟敢在公堂之上诬蔑丞相,丞相乃我瑾南国之栋梁,岂容尔等如此诋毁!”
封少言拂袖起身,将这公堂上的一干人等都吓得失了颜色,他低沉的声音显示着他的怒气,“王大人,单是他这一句话,就足能以公然诋毁朝廷命官之罪论处。此等谣言若是在王大人的公堂上传了出去,后果如何,本王不说,王大人心里也必然清楚。”
府尹心里一惊,后果他自然清楚,这谣言若是传到丞相耳中,莫说是官职,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本王还有事,没时间耗在这里,人,本王带走了,案子该如何断,相信王大人心中自有判断。”封少言说完,没给府尹说话的时间,便带着青柠二人离开了公堂。
“今日多谢贤王爷为小女子解围,小女子不胜感激。”青柠冷声道,“小女子还有事,不陪王爷了。”
青柠佯装着要走,封少言赶紧拦下,献媚似的语气让青柠浑身发麻,“青柠,师兄也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
“嗯。”青柠冷哼了一声,不予理睬。
看着青柠这番别扭的样子,封少言心中便也明了,解释道,“师父年轻时曾做过瑾南的太医,我自幼便拜在了师父门下,后来师父回渊谷继谷主之位,我天生性子洒脱,便跟着回去了。师父为我起了封少言这个名字,是为了让我有一颗平常心,不过于看重自己皇子的身份,安心学习医术。”
“嗯。”青柠走在前头,随意应了一声。
“我听说这一年多,有一位神医四处义诊,分文不取。”封少言赶紧追上青柠,忙说道,“只是这神医哪处都去过了,却唯独没来过瑾南。青柠你今日来,可是来义诊的?”
“嗯。”青柠道。
“青柠。”封少言拉住了青柠,道,“师兄知道你生了师兄的气,你说,要师兄怎么做,你才能原谅师兄?”
“那师兄就将功赎罪,为青柠寻一处合适的地方做义诊吧。”青柠也并非真的生气,但若不趁着这个机会讹一讹师兄,她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
“好,只要青柠原谅师兄,怎么着都成。”封少言信誓旦旦的说道。
第二日,四处游访义诊的神医来到了瑾南这件事,便传遍了璃城。
青柠在贤王府住了一夜,清晨起来,封少言去上了早朝,青柠随着贤王府的管家来到师兄为她准备的义诊的百香茶楼时,这里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
今日偏冷了些,青柠披着披风也觉得寒意袭人。她进了屋,在寒风中排了许久的长队终于开始移动起来。
这一日下来,青柠虽很是疲惫,但心中却感到十分满足。
次日清晨,青柠一出门便觉得天气甚好,心情便也跟着好起来,“楚楚,命人将桌案都摆在外面吧,今日我想晒晒太阳。”
“是,小姐。”荆楚楚道。
来到百香茶楼,便发现今日门前的队伍又长了许多。
修弈风尘仆仆地回到璃城后,便直接去了宫中复命。在回来的路上,听到许多百姓都在讨论着义诊的神医,他心念一动,步子也快了些。
“凌风,去打探一下那位神医在何处义诊,再去库里将珍藏那件狐裘拿过来。”回了太子府,修弈便命人备了水,洗去一身尘埃。
修弈策马出了太子府,直奔义诊所在的百香茶楼。
离着茶楼还远时,他便看见茶楼前排着的长长的队伍。
前方聚集的人很多,修弈下了马,向那处走去,急切的心情早已乱了他的步子。
凌风在他身后,一时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他很是疑惑,是什么人竟能让太子殿下乱了阵脚。
看到她的那一刻,修弈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虽以白纱遮面,但又怎能骗过他的眼。
她抬起头错愕地看着他的那一瞬间,修弈心中浮现了这样一句话: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轻启朱唇,天地都为她失了颜色,她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太子殿下若是来看诊的,需得和百姓一样去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