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原来对你来说，我们之间的事情全都只是炒作，现在，我对你来说，已经是你的累赘了是吗？”
夏天面色一紧，“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太累，所以没什么精力跟他争吵。只是有些无力的握住手中的刀叉，“我不想连累你，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我都不希望因为我影响到你的生活，所以，以后在媒体面前，不要再说这种欲盖弥彰的话了。”
林慕安低眉，不动声色的切牛排。
“我不怕被你牵连，如果我害怕的话，当初你让我帮你重新回到娱乐圈，我就不会同意。”
夏天心里蓦然一紧，她知道林慕安对她很好。只是两个人之间一直没有把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她也不敢再捅破了。她不希望，这样一个对她好的林慕安，最后成为第二个周子瑜。
只是现在莫名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这层窗户纸变得越来越薄，如果现在不打预防针，随时随地都可能被捅破。
夏天深深叹息：“师哥，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但就是因为我现在在乎你，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才希望你安全。我的情况我自己最清楚，我们之间要是只是闹点小传闻倒也没什么，但一旦闹大了……”
烛光泛泛，两个人隔着长桌相望。
相处了一年多，林慕安原本觉得自己已经很了解她。而此刻，两个人之间不过是一个桌子的距离，他却觉得自己离她很远，明明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他忽而觉得有些愤怒：“因为周子谅？他已经把你害成这样，难道还不够吗？”
夏天摇头：“不是够不够的问题，是因为我答应了一个人。在周子谅醒来之前，绝对不能婚娶，小吵小闹的绯闻可以，闹大了绝对不行。”
林慕安震了一下，不可置信的望向夏天。
她近乎叹息着呢喃：“那个人不是个普通角色，而且是我心甘情愿答应他的，所以我就要遵守规则。”
最重要的是，心里住进了一个人。
一旦那块位置被牢牢占住，就没有挣脱的余地了。心里没有多余的位置留出来给别人，也没有心思接受其他人。
“好，就算抛开现在的问题不谈。”林慕安点头，“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在你出车祸那次，我去医院里探望你。我跟你说过，等你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再来谈我们的事，这么久以来，你从来没有问过我，那次我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到底是什么。”
他深深凝望夏天，心底一直压抑的情绪像是绷不住了，不受控制的破壳而出。
“师哥……”
林慕安打断她的话：“我可以等，等到周子谅醒来之后再谈这些事情。但在此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
那种熟悉的激动和恐惧涌上心头，夏天几乎是颤抖着拒绝。
“你别这样，我……我自己的人生都已经一团糟了，我很感谢你一直对我的帮助。但我希望你过得很好，我希望你有自己的好好的感情！不要因为我，把你的人生也弄得一团糟。”
林慕安情绪激动起来：“你一直在等周子谅醒来，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对自己的下半辈子负责了？”
夏天因为这话，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某些情绪。她揪住自己又开始翻腾的胸口，捏紧了拳头。
隐藏在心底的崩溃情绪被林慕安刺激了出来，夏天大口大口喘息，颤声说，“我没有资格对自己的下半辈子负责，师哥我求你了，我不希望你成为下一个周子瑜！他就是因为我才会死的，你知不知道，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没办法！”
“那都是周子谅逼你的！”
林慕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确认掌心是温暖的，才伸手去握住她的手。
这一年以来，她对冰冷的手就像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如果别人的手是凉的，触碰到她，她呼吸急促开始喘息。
因为她只要一碰到冰凉的手，就会想起雪地里周子谅冰凉的手，那种恐惧让她记忆犹新，一直无法忘怀。
所以他总是替她暖手，每一次触碰她的手之前，都会先将自己的掌心焐热。
“但是子瑜还是因为我才会死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知道这一切，就不会自杀了！”夏天崩溃的流泪：“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没可能的。”
林慕安皱眉，他起身，绕过长桌走到她身边，蹲下去，抬眸望着她。
他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你只是不敢面对，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夏天，你没必要把自己逼入死角，这不是你应该承受的……”
“这就是我应该承受的！”夏天固执的把手抽出来。
“我犯了错，我自己来承担。我对不起子瑜，我愿意用我的余生去弥补。我现在已经很痛苦了，师哥，这一年除了你之外我没有真心交过任何一个其他的朋友，我是真心希望你好，所以，求你不要再逼我了！”
太压抑了，空气里都是压抑的味道。压抑到让她无法呼吸，屋子里开着地暖，明明燥热得几乎窒息，可手却依旧是冰凉，怎么焐都焐不热。
夏天慌忙起身，转身就要逃离这里。
看她慌张逃走的背影，林慕安突然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似乎只要这次不说清楚，以后就再也没有说出来的余地了。
他骤然起身，抓住夏天的手臂，在她惊恐回身的时候，双手捧着她的脸，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吻了上去。
窒息的，热烈的，狂风暴雨般的吻迅速席卷了夏天的整个气息。她被逼的连连后退，被他逼着推靠在了墙壁上。
夏天惶恐的瞪大了眼睛，可是无论如何都推不开他。空气里的温度是这样炙热，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沁湿了林慕安的掌心。
泪水遗憾的从眼角滑落，恍惚的瞬间，她似是放弃了抵抗，任由他抱在怀里深深滚烫的亲吻着她。
他痛苦的浓烈的气息紧紧包裹着她，有那么恍惚的一瞬间。记忆里便闪现出周子谅在雪地里跟她说的那些话，他奄奄一息，用最后一丝气息告诉她，除了你，谁还会记得我的存在呢。就连你，也只会记住我的坏。
还有子瑜在最后一刻留下的那封信，子瑜说让她不要自责，要好好活下去。
可是怎么能，怎么能做到？
连呼吸都是痛的，闲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内疚和痛苦中度过。她犯了这么大的错，该怎么做，才能弥补自己满心的罪恶感？
想到这里，心脏又开始一阵阵抽痛。
胸口里像是塞满了石头一般，窒息的紧，她几乎开始一口一口的抽气。
最后她渐渐沉下目光，咬了林慕安一口。在他松懈的时候，用尽全力推开他，林慕安猝不及防的撞在了身后的家具上。
林慕安嘴唇上被她咬出了血，他眯起眼睛，深深的看着她。心脏疼痛的力度，让他将自己的嘴唇抿成了一条薄薄的线。
似乎反应过来自己对他做了什么，夏天惶恐的低下头。转身从椅子上拿上包，就从他家里落荒而逃。
“对不起……”
她穿着高跟鞋，但跑得很快。像一只小箭，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砰的一声关上门，落荒而逃。
外面飘着雪，夏天一边跑，一边戴上口罩，穿上外套。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明明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她从一开始的狂奔，到后来的小跑，再到最后的缓步。
天空飘着雪，夏天不知不觉走到一座桥上。她停下脚步在桥边站了片刻，雪花一片片从她面前飘过。她不自觉伸手去接，雪花迅速在掌心融化，冰冷的如同心脏的温度。
她扬起脸，任由雪花打在她的脸上，飘进她的眼里。
她突然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应该是和周子谅在特卡波小镇。那时候，他也曾偷偷的站在雪地里，悲伤的望着远方。
她一直不曾认真思考过那时候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这时回想起来。才发现，或许那个时候，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
夏天深吸一口气，缓缓蹲下，眼泪汹涌的从眼角滑落。
周子谅，周子瑜！
他曾经说既生瑜，何生亮。
所以他们之间应该只需要离开一个人就够了，为什么会是现在这种局面？难道说在这世上，除了两个人永久的同时存在，在没有别的选择吗？
她在桥边足足站了半个小时，直到后来经纪人打电话来。
大概是因为林慕安跟经纪人说了她的情况，放心不下她，所以才想让经纪人来接她。
夏天只等了十多分钟，车子就来到桥边了。她满身风雪，几乎快冻僵了。
“喝点热水。”经纪人岚姐递过来一杯热水。
“谢谢。”夏天低眉，仰头喝了一口热水。滚烫的温度蔓延到五脏六腑，似乎这种时候才能有点知觉。
岚姐在旁边小心翼翼观察她的脸色，看着她微肿的眼睛，疑狐道：“姑奶奶，你又怎么了？跟他吵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