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周子瑜对周子谅提起关于夏天的事,他毫不避讳谈及自己现在的计划,他说:“夏夏很好,我也确定了自己想要什么。我会向她求婚,一旦她同意,手术之后,我会跟她举行婚礼。然后我会带她去她想去的地方,去特卡波小镇,陪她看最美的星光……”
后面具体说了些什么周子谅没听进去,大都是关于未来同夏天一起生活的憧憬。
餐桌旁边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夏天正为一盆花朵浇水。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照在她的半边脸上,她的嘴角微扬,平和而温柔,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这张照片是周子谅为夏天拍的,然而看到的时候他忍不住愣住,当初拍这张照片,就是为了周子瑜准备的,而他这个拍摄者,居然从未发觉这张照片的美,直到现在。
他笑了一笑,笑容里的意味连自己都不太明白:“我觉得太快了,还是应该先稳定稳定再做决定。”
周子瑜说:“原来我一直很希望自己可以有你那样的果断,我已经浑浑噩噩活了这么多年,我希望自己可以果断一次。”
他毫不介意将那枚早已备好的戒指拿给周子谅看,银色的戒身,钻石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唯美的光芒。
不知为何,一瞬间周子谅觉得心脏被捏住,似乎有些呼吸不畅。
从茶山回来,周子谅打开电脑,翻出手机。在相册和文件夹里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被周子瑜放在桌面上的那张照片。
他找到夏天,告诉她。
“时间已经到了,现在已经不需要你在他求婚的时候拒绝他,我会提前安排你离开这里。”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夏天迟疑了很久才问:“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周子谅看向她:“因为我等不到那一天了,我不想等到那一天。我会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去见他,你可以给他留下一封信,让他觉得你是一个欺骗他感情的骗子,但绝不能透露太多。”
夏天目光微沉,能看出她的情绪已经十分复杂。
周子谅接着说:“不要妄图把事情告诉他,别忘记你母亲的生死还在我手上。”
声音不大,宛若惊雷。
夏天觉得自己仿佛秋天的一片落叶,飘渺,无力,渐渐的,随着寒风在空中打着旋飘落到地上。
第二天她最后一次去见周子瑜,带了一束他最爱的栀子花,周子瑜丝毫不向她透露准备求婚的事。
这两天的风雪交织,以前已经少了许多。所以周子瑜说到做到,带着夏天一起去后山,顺着那条周子谅曾经带她走过的路,爬上山顶。
山顶的风景从第一次爬上来所看到的显然是不一样的,周子瑜喘着粗气。拉着她站在断崖边,夏天不知为何面色有些苍白。
周子瑜含笑看着她:“很美吧。”
夏天没有回答,而他仿佛自言自语般开口。
“夏夏,你知道我有多欢喜吗?一想到余生可以和你一起度过,可以陪你去看世界上最美的星光,我就恨不得立马做手术,以最快的速度陪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夏天捂紧了羽绒服站在原地,只觉得天好冷,明明穿的很多,所有保暖的措施都用上了,可还是好冷,一种刺骨的严寒不断往身体里钻,侵入每一寸理肌。
他们面前所面对的是这座城市盛大的全景,如一副风尘画卷漫天洒在灯红酒绿的声色里。
夏天动了动嘴唇,勉强开口。
“子瑜,我跟你做一个约定好不好?”
周子瑜笑着问:“什么约定?”
“就是,过段时间我可能不会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你听到什么都不要在意,按原计划进行手术,等你手术之后,我一定会回来,陪在你身边。”
无论如何,她无法眼睁睁看着周子瑜就这样独自承受这一切。即便是痛,也一定要在手术之后。
留有一丝希望,远比一刀斩断好得多。
“你为什么不会在我身边?”周子瑜不解。
夏天颤抖的垂眸:“因为……那几天我就是不能陪在你身边啊。这算是我对你的一个考验,如果你好好的,我就一定会回来。”
原本周子瑜是想要问些什么,可夏天突然上前拥抱他,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算我求你,子瑜,你答应过我会好好做手术,所以,什么也不要听,什么也不要想。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你手术之后,我一定会回来。”
她只觉得胸口里堵的慌,喉咙里哽着,一股热气上涌,眼泪就这样落了出来。
“夏夏你怎么了?”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周子瑜哭笑不得,他同样抬手搂住她,一一答应她:“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事情需要做,这些我都不会多过问。我当然会相信你,只要你会回来!我就什么也不担心。”
感动瞬间侵蚀夏天的大脑,她头脑发热,忽的踮脚,不顾一切伸手搂住周子瑜的脖颈,亲吻他的唇。
周子瑜太好,好到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雪一直下,落在她的睫毛上。她很庆幸,这样周子瑜就不会怀疑她眼眶的潮热,只会觉得湿透她睫毛的是雪花。
周子瑜送她到茶山脚下,已经将一切都交代清楚。夏天只怕回头看到他温和儒雅的模样会忍不住将一切告诉他,所以更加慌乱的加快脚步。
从最开始的缓步,到后来的脚步急促,再到最后的小跑。
风在她耳边呼啸,她走在马路上一直流着眼泪,天空飘着雪,把她细碎的哭泣都隐藏着不被人发觉。偶尔扬起脸庞,还有雪花打在脸上,因为流泪就显得凉凉的。
她睁开眼睛看着天空,任由雪花飘进她的眼里,打在她的脸上,心底一片冰凉。
路边的路灯都一盏一盏的向后移去,仿佛一闪而过的流星。虽然美丽且耀眼,却只是从指尖滑过,从来都抓不住。
夏天在两天之后跟着周子谅一起上了飞机,飞往新西兰惠灵顿。
他早早安排好了一切,夏天连一句反抗的话都没有。只是全程陪在夏栀身边,因为是包机,所以整个飞机上只有他们几个人。
夏栀已经昏迷了将近半个月,一直没有醒来的征兆。既然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夏天也只好听从周子谅的命令,跟随他一起离开,她一直缩在角落里拉着夏栀的手。
留给周子瑜的那封信放在他的画室,一旦他去画室画画,稍加注意,便会看见看见她留下的那封信。
飞机飞了接近二十个小时才落地,夏天落地第一件事,便是跟着周子谅前往他为夏栀安排的医院。将母亲确定下来之后,夏天才跟着他前往住的地方。
她似乎失去了跟所有人的联系,只能乖乖待在这里,呆在周子谅身边。
据说这里是全世界星空最美的地方,在这里,银河和大团星座清晰可见,星河璀璨,仅凭肉眼就可以观察到整片星空的移动,传说中的斗转星移便是这样。
因为知道夏天喜欢小行星和天空,周子谅特意推掉所有工作。陪她飞来惠灵顿,然后转车去特卡波小镇。
周子谅紧握着夏天的手,和她在牧羊人教堂前的空地上看星星。
夏天以往都只是在网上看到过这里的图片,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来到这里,亲眼观看如此美丽的风景。
听说,这里有着全世界最美的星空……
听说,来这里的情侣都会白头偕老……
听说……
听说太多太多东西。
整个小镇围着特卡波湖而建,四面被库克雪山环绕。夏日,湖边盛开着美丽的鲁冰花;秋天,小镇变得缤纷绚丽,色彩多姿;待到叶落雪舞时,白皑皑的山麓吸引来自世界各地的滑雪爱好者。
旁边都是慕名而来的情侣,所有人都被笼罩在整片星空下。
绝美的星空,夜空静谧而璀璨,银河和大团星座清晰可见,令人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
夏天忽然想起她同周子瑜的约定,他说过,等手术之后,便会陪自己来这里看星空。可现在,她食言了,不仅没有陪在他身边,反而自己先来这里看了星空,而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是周子谅。
想到这里,她心里忽然涌起一丝潮水般的寂寞。
如果遇见周子谅之后,一切悲伤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她还是那个靠自己努力照顾家人的夏天,或许还有机会带着妈妈和安炫来这里定居,让他们也看到这样美丽的风景。
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周子谅紧握着她的手,拉着她一起躺在草地上,他说:“你看,肉眼看得到的星星,比在仪器里看到的美多了。”
他将她的手握得很紧,夏天想要挣脱,但他握得太紧,无法挣掉。
有卖花的小女孩走过,以为他们是情侣,走上来做生意,周子谅挑拣出一朵栀子花,花朵很香,沁人心脾。周子谅让小女孩用小剪刀剪掉花枝,将花簪在夏天鬓角。
他偏过头看着星空的光芒下绝美的她,微笑:“你果然还是适合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