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什么事?”
“余特助说有重要的事找你。”
周子谅不耐烦的转身,低怒寒声:“让他在书房等我。”
夏天没看他,只是侧身望着旁边。薄薄的唇敷上一层红肿,像是在想些什么,周子谅脱掉随意外套扔在床上,他抬手将衬衫手腕的两颗纽扣解开。
他眼底渐渐浮现出一种清冷的决绝:“别再痴心妄想了,只要我想扣着你。你就没有反抗我的能力!”
“我没有痴心妄想,只是这是你答应我的。只要我等到周子瑜求婚那天拒绝他,你就会放我走!”夏天心微微一沉:“如果你出尔反尔的话,我也不会再顺从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周子谅高挺的鼻梁微矗,他几乎狼狈的迅速离开房间,才不至于让夏天看到他狼狈的表情。
他的难堪,他的瘟怒,以及他疯狂跳动的心脏。
直到他离开房间,夏天才把目光从床上的外套上移开。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和他抗衡的东西,如果,他是真的动心了的话。
只是没想到方立业会主动打电话给她,约她见面。
夏天原本是想拒绝的,可方立业说无论如何要见一面。就算以后再也不联系,也至少要把现在所有的纠葛都说清楚。
最后还是去了他定的地点,约在希尔顿。
说起来,从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也就只有匆匆见过几次,而且每次见面都是因为方朵怡。夏天没想到有一天他会主动约自己单独见面,按理来说,这个薄情的男人应该恨不得立马撇清关系,离她们越远越好才是。
夏天赶到希尔顿的时候带了口罩,即便如此,还是刚一进门,便有服务生迎上来。
“夏小姐,方先生已经订好了位置,请您跟我来。”
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这个男人。她曾经期盼过无数次见面的男人,只是一个抛妻弃子的渣男。
即便心里那么讨厌他,那么想要等自己有能力给妈妈最好的生活,站在最顶端的时候骄傲的站在他面前。可她还是没有拒绝,来了这里。
包间门口有个助理模样的人守着,等夏天进了包厢,门便被关上。
方立业站在窗前,听见动静才回头来看。夏天未施粉黛,眉眼像极了夏栀,可眉宇间却有一种她一生也不会有的冷漠疏离。她的眉宇间有一种疲惫的感觉,像是一枝花,开到西风起时,却已疲惫不堪。
夏天根本不看他,自顾自在桌边坐下:“有什么话快说,我现在的时间很宝贵。”
方立业转身过来,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唇角凝了笑意:“听说你和周家的大公子在一起了,恭喜你。”
“谢谢。”夏天淡淡的看着他:“祝福我的人实在太多了,我也不缺你这一个祝福。如果你今天找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那就不必了。”
方立业垂眸,起身给夏天倒了杯热茶:“上次的事,是我态度不好,没注意场合也没考虑到你们的感受,我向你道歉。”
夏天微微笑:“方总说这话可真是折煞我了,我们本来就什么关系也没有,所以上次我泼了你咖啡也算扯平了。尤其今天这一面之后,我们就是陌生人了。”
从妈妈说她就是她的骄傲开始,夏天就下定了决心。努力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只是单纯的为了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方立业杨眉:“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你非要这样跟我说话吗?”
夏天垂眸,拿过他倒的热茶。暖暖的温度,在指端有几分烫。
她抿了口热茶,突然笑眯眯的看他:“今天来这见你,是瞒着我妈来的。她不希望我跟你有任何关系更不希望我跟你见面,所以到底有什么事,你再不说,我真的走了。”
方立业皱了皱眉头,从旁边拿过一张纸,从桌面上推给夏天。
夏天拿着看了一眼,就不自觉捏紧了手指。这男人居然会调查她的出生日期,是察觉到什么了吗?还是只是纯属好奇?
她似乎不解:“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一直观察夏天的表情,开口说:“我和你母亲离婚二十三年,她就有了你这么大的女儿,这并不合情理,当然,我也不会怀疑你们是亲母女的真实。”
毕竟太像,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她们是母女。
夏天眼睛一眯,唇角的笑容愈发的浓郁,拿着茶杯又喝了一口热茶:“你们已经离婚了,她现在的生活怎样,你没有资格插手。”
外面的空气很冷,来时她的脸庞被冻的近乎半透明。可进了这包厢,空调的温度开得很大,热得几乎灼人,又加上喝了热茶,夏天只觉得后背隐隐冒出细汗。
方立业点头:“是,她现在的生活是跟我没关系。可当年的事和我有关,夏天,你……是不是……”
“我不是!”
还没等他把剩下的话说完,夏天就已经开口否决。
方立业清楚的在她眼底看到了慌乱和不耐烦,像是被人抓到了把柄,所以急着逃离这里。
夏天近乎嘲讽的笑了一声,讥讽他:“如果你是怀疑我是你的女儿,那就真的是你想太多了。”
“你想说你母亲是一个私生活混乱的人么?”
“什么?”她反应不过来。
方立业并不慌,说得头头是道:“我跟她离婚二十三年,她就有了你这么大一个女儿。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儿,就意味着在跟我离婚之前,她就已经有了别的男人。”
夏天瞬间捏紧了拳头,捏得太紧,以至于指骨分明。她像只被惹炸毛的小兽,还努力压制自己的脾气。
她的呼吸有几分急促,她现在知道自己疾言厉色的本事哪来的了,来自对面这个得意含笑的男人。
“你想太多了。”夏天托腮,修长的指尖划过茶杯的边缘,她笑说:“我们的生活太艰难了,为了能提前工作挣钱。我改过一次年龄,把年龄报大了两岁。”
方立业瞬间沉默,像是在思考她这句话的真伪。他太了解夏栀,那个女人绝对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接受另一个男人,还单独带着一个孩子生活这么多年。
沉默许久,他再次问:“那你的亲生父亲呢?为什么没有待在你们身边照顾你们?”
夏天微微一愣,半晌,她含笑,后仰靠在椅背上:“你不觉得问这话特别好笑吗?一个贪图享乐,抛弃原配妻子的人,你有什么资格问这些?这世上谁都有资格来关心我和我妈,唯独你没有这个资格。”
“我知道那个时候是我对不起你妈,所以我现在想知道你们过得好不好。”
“那真是谢谢了,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感激的痛哭流涕,谢谢你还记得回头问我妈一句。真是没想到,原来你还有良心。”夏天毫不掩饰讥讽。
“夏天!”
这些话都是预料之中他会说的,可不知道哪句话,突然戳中了她的点,沉沉撞击了一下心底深处。
她突然觉得喉头哽咽,有一种食不下厌的感觉。
她几乎慌乱的移开视线,强迫自己恢复清冷的模样:“我跟我妈过得很好,即便过得不好,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想知道的话我都已经告诉你了,希望你说到做到,以后我们只是陌生人,你再也不要联系我,也不要再打扰到我和我妈的生活。”
夏天跌跌撞撞的起身,拿着自己的东西,拉开包厢的门离开了。
方立业坐在那里良久,对面茶香袅袅,那杯被她饮过的茶水还冒着热气。他叫夏天来也只是想解答自己的疑惑,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她的抗拒,冷漠,还有释然的样子。
心里会莫名触动,很纠结很痛苦,就像回到了当初做决定的那次。
是抛弃妻子走上人生巅峰,还是留下来陪着夏栀过苦日子,苦苦奋斗,过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得到尽头的日子。
那时他做出最后的决定,用了整整一天一夜来思考,最后还是没能抵过诱惑。
这世上大概再也不会有夏栀那么傻的女人,被抛弃了还傻傻的保持着单身,甚至没有恨他。在面对她的指责的时候,显得手足无措,明明她才是受害者,他才是那个做错事辜负她的人。
以前没有见到她的时候,他觉得她应该也遇上了新的良人,有了新的家庭。没想到现在,她还是孑然一身。
于是愧疚感便开始蔓延,都说无情的男人最可怕,他也承认这一点。
过了片刻,一直在门口等候的助理推门而入。视线落在夏天用过的那茶杯上,又看向方立业。
“方总,这茶杯……”
“把茶杯拿上去医院查吧,上面有她的唾液。”方立业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细心叮嘱:“记住保密,千万不要让太太和朵怡知道了。”
“是。”
助理拿出密封袋,将夏天喝过的茶杯放进袋子里。
是不是他的女儿,一通检查就能确定。虽然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但这拖延的举动,大概是要为他自己做个心理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