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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九章 她曾走过的路

他习惯了什么都是最好的,大概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嘈杂的火车。夏天却怡然自得,仿佛早就习惯了。

窗外的风景在不断倒退,阳光不时从窗口透进来。夏天痴痴的看着外面,像是陷入了沉思,久久不能回神。她伸手去捂住胸口,心脏正强有力的跳动着。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一个人坐上火车。一路按照安乔想走的路走下去,她一直希望自己可以完成她的遗愿。

再次踏上这趟路程,却已然是完全不同的心境了。

一直在座位上呆到天黑,餐车送了食物来包间。周子谅也出乎意料的安静,只是皱着眉头,似乎对一切都极其不满意。可姿态依旧贵气,大概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吃饭的时候他问夏天:“你替你那位朋友完成的旅程,应该足够证明她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安乔,是安炫真正的姐姐吧?”

夏天手一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笑得很勉强:“我现在不想说这些,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吃过晚餐之后,夏天简单洗漱便睡下了。背对着他的方向一动不动的,仿佛很快就进入了睡眠。之后周子谅附身,借着车窗外断断续续的灯光看她。夏天闭着眼睛,的确是已经睡着了。

他松了一口气,拉过被子盖上。开始浅眠,睡到半夜,周子谅迷迷糊糊看见夏天的铺位上早已经没有人,他猛地坐起来。

急急忙忙的打开包间去找她,却看见她站在走廊里一动不动的,清瘦的背影,却让他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夏天看着窗外,车已经到站了。窗外还有人拿着行李抓紧时间上车下车,隔着各式声音透过车窗传进耳朵里。

“你怎么不去休息。”他开口问她。

夏天慢慢扭头去看他,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痛楚,连再靠近她一点都不敢,保持着最佳的距离。周子谅能感觉到,自从上了这火车之后,她的情绪变低落了下来。

夏天抿唇,对他勉强的微笑。

“没事,我有点睡不着,你回去休息吧,不用管我的。”

火车很快继续开动,外面只剩黑漆漆的一片。夏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什么,只是空洞的盯着虚无的窗外。

她忽然想起那年夏天,她替安乔走完最后的旅程。在川藏公路的某段,她来到安乔出事的那段路上。她在口袋里揣了一包烟,在安乔倒下的地方,点燃一支烟,祭奠她的亡灵,那是个星空灿烂的晚上,看着烟燃尽,夏天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潮水般汹涌的寂寞感觉,忍不住失声痛哭。

那种心痛的感觉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也就是从那天开始,这个世界留给安炫的,便只剩余悲!

第二天一大早,就到站了。

夏天拉着行李箱走在前面,周子谅慵懒走在身后,大概他这长相和打扮太引人注目,一路上都有不少人侧目看她们,好在夏天提前带了口罩,倒不至于被人认出来。

出了站还觉得有些凉飕飕的,夏天不自觉将手放进衣兜里取暖。

“你饿不饿,我们先去吃一点东西吧。”

周子谅这次出行没有带保镖,只是简单把事情交代之后,便跟着她来了这里。一点也不怕她把他拉去拐卖了,亦或是根本没觉得夏天能对他造成威胁。

周子谅没有拒绝,两个人一起走进一家店里。要了一笼小笼包,两碗米线。

等餐的时候周子谅开始打量周围的一切,这里已经属于四川的范围之内。入耳都是陌生的方言,出了站还有许多拉客的本地人。他觉得嫌弃,可不知为何自始至终没有在夏天面前表现出来,只是一直隐忍着。

很快热腾腾的包子和米线就出来了,夏天咬了一口鲜肉包子。鲜香松软,还有一点汤汁在嘴里,味道很好。

她挑着米线,夏天很快就吃完了。拿纸巾擦了嘴等他,她动了动嘴唇,再三犹豫才问他:“周子谅,你为什么要跟我一起来这里?”

周子谅低着头吃米线,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仅仅只是因为他突然发现对她的了解实在太少了,她的心墙那么厚,那么深,里面不知道都装着谁,周子谅不知道这辈子谁能打开她的心扉。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选择,好像只是头脑一热,根本答不出来为什么。

两个人吃过早饭,夏天带着他一起去了汽车站。上了汽车,一路辗转反侧,川藏的路一向颠簸陡峭,两个人辗转了大半天,才到达这一次要去的目的地。

夏天抬眼去看,虽然比起之前离开有变化,但她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四周都是山,山顶都漂浮着白雾,很多很浓,雾蒙蒙的一片就像天上的云似的。

她忽然就想起曾经和安乔一起去看过的,峨眉山的风景,也是这样多的雾,山顶都是薄凉的白色,又冷又安静,整个人似乎都生活在仙境一般。

拎着行李箱开始爬山,一路上周子谅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跟着夏天往上爬,她一边喘气一边向周子谅解释。

“我之前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就是因为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逃避一段时间。没想到在山上遇见了一个支教老师,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对孩子们也很好……”

她犹豫了很久才说:“其实这次你能跟我一起来也挺好的,我想让你知道,这世界上除了尔虞我诈的生活,其实还是有很多美好的地方。”

见夏天喘气喘的厉害,连衣服都有些被汗水湿透了。周子谅难得热心上前想要帮助夏天拿她的东西,她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出乎意料的没有拒绝。

山谷里还有一条小溪,咚咚的流着溪水,很是清澈。周子谅顺着溪水往上看,弯弯曲曲的路,几乎看不到尽头。

两个人爬到半山腰,忽然听见有人在叫夏天的名字。周子谅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t恤,套着休闲外套的年轻男人走下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孩子,看见她们,都怯生生的躲在男人身后。

夏天放下手里的东西,和男人来了个拥抱。

“夏老师,接到你的通知,我们就在准备来接你了。怎么到现在才来,你也不说一声是几点的火车,这山路这么陡,我好提前下来接你啊。”

夏天笑的很开怀,似乎从来到山下开始,她眼底一缕一缕的冰块便开始消融,仿佛春意萌发一般:“不想麻烦你,更何况我又不是不记得路。给你介绍一下,后面这位是我的朋友,周子谅,他……也想跟着我一起来看看孩子们。”

男人笑着给周子谅打招呼:“周先生你好,我是颜睿成。”

周子谅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你们两个小家伙,不是一直念着夏老师吗?怎么现在看见她反而要往我身后躲,快出来给夏老师打个招呼!”颜睿成笑着拍拍两个小家伙的脑袋。

夏天歪着头打量她们,毕竟已经过了许久,不仔细看确实想不起来,这两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夏老师……”

其中一个孩子鼓起勇气叫了一声,夏天愣了一下,旋即绽开一个笑容,伸手去摸她的头,然后说:“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小机灵鬼,肖敏,敏敏对不对。”

“嗯嗯,夏老师记性真好,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我们。”肖敏正值换牙的时候,仰头笑的时候露出缺牙的嘴,看着可爱又活泼。

匆匆跟另一个孩子打了招呼,一群人才开始继续往山上爬。

一直以来夏天在自己面前好像总是一副很紧绷的样子,从来没见她露出过真实的表情,表露过真实的心态。而此刻来到这里,她才稍微活泼一些,笑容也是发自内心的。

露出了这么久以来最真实的笑容,夏天觉得来这里还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修身养性,最重要的是可以把那些不重要的事情通通忘掉。

弯弯曲曲的小路,其实跟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夏天心里翻涌的厉害,可却莫名觉得安心 。很快就爬到山顶了,山上的湿气比较重。夏天拿了外套出来穿上才觉得没那么冷,一路上又有很多住户好奇的打量她们。

两个人跟着来到颜睿成的家,他家是用个有两层的小木屋。还有小小的阳台,二楼的走廊里挂了一串风铃,远远的便听见叮叮当当的响声。

山上湿气重,她们赶车又没来得及洗澡换衣服。因为害怕感冒,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学校看望孩子们。颜睿成很快就烧了水让她们洗澡,领着他们走向浴室。

没有热水器,是新的木桶。里面洒了花瓣,热水还冒着热气。

夏天把自己泡进水里,捻起花瓣闻了闻。应该是山上的野花,她叫不出名字,只是觉得好闻,有淡淡的清香。

下午跟着颜睿成一起在村子里转了转,一路上及其安静。还是最熟悉的环境,只是兜兜转转,几乎没看见熟悉的面孔。在这里再没有城市里的喧哗,只听见不知名的鸟叫和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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