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解药药效良好,城中患瘟疫的人病情有所好转,疫区里不再终日都充斥着叹息声,又过了半月有余,疫区的人皆痊愈,离开时不忘向辛劳多日的侍卫道谢。
叶云尧与沈泽站在村口,不时有百姓献上自家的瓜果粮食。
筐子往他面前一送,嘴里尽是感恩戴德的话,“多谢王爷今日来的关照,若没有你们,我们哪里还有出去的机会!”
“为民造福乃职责所在,各位不必客气。”
沈泽替他挡下抵到胸口处的篮子,耐心回应着。
今日二人同侍卫们一起进村,想着亲自送送疫民,未料到他们竟这般客气。
素日少言的叶云尧心情大好,笑着收下东西,屈尊降贵同这些人边走边聊,直到送走最后一批百姓,方才回去。
数日前灾星的谣言不攻自破。
“王爷今日受百姓爱戴的程度,实在让人叹为观止。”沈泽走到他案前几丈远的地方,恭恭敬敬行礼。
“我能有今日,离不开你们的帮助。”
向来不喜独揽功劳的叶云尧悠悠答,想着今日送别的景象,唇边浮起一抹浅笑。
目光触及桌案上压着的信纸,心中一动,掰着指头细细算来,离开皇城几个月,也不知她们是否安好。
“王爷思归了?”案前那人眼尖得很。
“你放着如花美眷、纯真稚儿在家里,难道不惦念?”
沈泽语塞,脸上闪过一抹窘色,他一个风华正茂的男子又未娶妻,能让他惦念的无非是家中的老母。
除此之外,便是考取功名。
“王爷打算何时回朝?”
事情办完了,也该挑个好日子回去。
叶云尧垂目想了想,“不如三日后回去?”
江南距皇城约莫有五日车程,若是日夜兼程披星戴月的紧赶着,或许四日之内可到达。
“三日未免太紧了些,”沈泽不甚赞同,心里自有另一番计较,“王爷才刚治好水患与瘟疫,何不趁此机会,宣扬一番。”
让江南的百姓牢牢记住他,岂不是更好?
叶云尧抬眸,目不斜视的盯着他看。
“我恳请王爷再多留几日,几日后,王爷自会明白我的用意。”沈泽言辞恳切。
“你想做什么?”
“王爷不必问,到时候就知道了。”他露出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表情来,随后不等对面之人再问,大笑着抬步离去。
身后那道目光又深邃几分。
而后几日不断有人上门拜访,说是要亲自向大恩人道谢,来者大多乃朴实的百姓,来时手提肩扛,亦或赶着驴车,非要亲手将礼品摆到院子里来才肯罢。
看着院内堆满的各类时令果蔬杂粮,叶云尧哭笑不得。
不好推拒百姓的美意,便挑了几样喜欢的,剩下的皆赏给了侍卫。
到第三日晌午,人越发多了起来。
他放下碗筷没过多久,就见大群的人候在门外,目光甚为殷切。
“王爷,这么多人,若不然就拒了吧,改日再见也是一样的。”有人提议。
想想也是,叶云尧刚想回屋,没走上几步,便听到门外有人在大声吆喝,声如洪钟,气势颇大。
廊子下的人又折了回来,“把人都带到前院去。”
前院,人声鼎沸。
“你们听说了吗,曾有人在官兵撒药的那日看到过一抹白光忽现,就是现在王爷这屋顶上!”有人手舞足蹈道,飞溅的唾沫于日光下清晰可见。
“是啊,第二天那河里的水就能喝了,你说奇不奇怪。”
那药纵是再有效,流动的水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祛了瘟。
一时间众说纷纭,大伙儿越说越来劲,连门外几时站了个人都浑然不觉。
叶云尧尴尬的轻咳几声,不动声色的走进屋去。
本是嘈杂不已的人群顿时静了下来,人们俱都诚惶诚恐的要跪下行礼,膝盖还没碰到地上就先被人搀了起来。
侍卫把人搀起来后退到边上。
“不必拘礼。”座上之人终于开口。
“王爷可真是江南的大福星啊!”站在最前方的一人目露崇敬。
尤记得那日从疫区出来,王爷与另一位公子在村边慰问百姓,言语体恤,与那些个只做表面功夫的官真真大不相同。
今日一见,王爷温文尔雅,待人温和,不禁自心底生出几分崇拜来。
他这一开口,其余的人纷纷道谢。
百姓的热情远比那日头烈。
“为民造福乃本王的职责所在,你们也不必夸大,若要谢,便谢那些夜以继日研药的人吧。”叶云尧大方道。
而后的场景与前两日的一模一样,登门的人将东西留下后皆鱼贯而出。
当日街市便流传出这样的佳话来,人都说王爷是下凡的神祗,救江南百姓于水火之中,不仅温润俊美,还平易近人。
上街买东西的侍卫回来后,将所见所闻俱都告知叶云尧。
“王爷现在在百姓眼中,就像那志怪中无所不能的神灵!”侍卫乐呵呵的说,“人都说王爷几次三番受阻乃上天对您的历练。”
历练够了,便格外开恩。
“赞美的风刮得迅猛,怕是有人暗中助力。”
叶云尧眉头紧锁,将侍卫打发走后,陷入了沉思,想起几日前沈泽曾说过的话,最终恍然大悟。
傍晚时分,坐在屋外斟酒小酌。
沈泽照例步履匆匆的跨过月洞门,余光不经意一瞥,蓦然驻足。
“这几日可把你忙坏了吧?”石凳上的人缓缓起身,似笑非笑。
“王爷什么意思?”
“你真不知道什么意思?”叶云尧盯着他的眼睛,半晌过后才收回目光,“本王屋顶上什么时候闪过一阵白光了?”
想到今日在屋外听到的议论,忍不住嗤笑。
能被王爷收下的人定是不凡,沈泽见隐瞒不成,立时老老实实坦白。
“我这也是为王爷着想,如此为之,江南的百姓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王爷。”
看他说得义正言辞的模样,叶云尧并不否认,“适可而止吧,树大招风,风刮得太大,迟早会惹祸上身。”
人言可畏,就怕有心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届时就是有口也说不清。
距归京的日子越来越近,登门的百姓也少了起来,江南市井里依旧有不少人在议论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