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刑警支队办公室,刘峰带着专案组警员一大早就开始梳理案件。
“队长,昨天该查的都查了,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你看给我这黑眼圈熬的,你瞅瞅。”张浩一边照镜子一边抱怨着。
“队长,是不是我们方向搞错了?”
案件仿佛一筹莫展。
“呦,哪来一位大美女啊,欢迎来我们支队……”
刘峰循声望去,原来站在门口的是张依敏。他低头看看表,七点一刻。
“刘队长,早上好啊。”张依敏面带微笑,与昨日的咄咄逼人形成巨大反差,显得知性温柔。
刘峰话都没说出口,就被张浩怼回去了:“队长,你这最近旺啊,又是小记者又是大美女的,深藏不露啊。”
“滚犊子!她是局里指派的律师,来跟进吴静的案子。”刘峰看着张依敏,此时的她被张浩的几句话说的脸颊羞红。这让刘峰这个只会破案抓人的木头也慌了神:“我说你小子,不好好上班,不把心思放在案子上,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他边骂边回头,可张浩早就识相的溜之大吉了。
尴尬。
“咳,咳。可以开始了吗?”张依敏依旧站在门口。
“好的好的,过来坐吧。”刘峰抽出一把椅子:“你们也把手头上的事放一放,我们听听张大律师的分析。”他招呼其他警员围坐在办公桌旁。
“好,首先我们先看一下两个证人的证词。”张依敏并没有坐,而是把资料和照片贴在白板上。
“我们先把两位证人的证词分开看。笔录里写楼下老人是听到了楼上的打斗声和女人的叫声,对吗”
刘峰点点头。
“好,老人在听到摔打声以后听到惨叫。一声还是两声?笔录里记录的很模糊。”
“一两声。”张浩接了杯水,递给张依敏。
“废话!”刘峰瞪了张浩一眼:“我当初怎么把你给招进来了,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其实也怪不得张浩,因为老人当时也是这么说的。
刘峰又看向张依敏:“老人当时也忘记了是一声还是两声,人在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短暂记忆不会很清晰。”
张依敏继续说:“暂且认为是两声,那么也就是说,叫声发出的时候,她中了第一刀。”
张浩举起手:“那个……打断一下,你怎么确定发出叫声的是时候中了第一刀?怎么确定是第一刀?”
刘峰轻轻踹了张浩一脚:“猪脑子!人在实施杀人的开始往往是最慌张的。现场有摔打声,而死者的肌肉僵硬程度说明她在死亡之前没有进行搏斗,也就是说是凶手单方面击打死者。当凶手掏出刀捅向死者,死者因为害怕和疼痛而本能的发出惨叫。”
张依敏接着说:“没错,此时的凶手是最慌张的。死者发出惨叫以后他才意识到要捂住死者的嘴。之后的事情,大家应该比我清楚了。”
“分析这些有什么用呢?”刘峰若有所思。
张依敏敲了敲白板:“现在重点来了。老人说他听到叫声以后准备起身开门去一看究竟,他打开门后凶手已经跑到三,四楼中间楼梯。我看了现场拍摄的图片,像谢队长家那样的老式小区是一梯两户。楼上楼下的户型应该是一样的吧?”
“没错,我在现场看过,是一样的。”刘峰回应。
“把所有照片拼凑在一起可以看出从卧室到客厅隔着一条走廊,我想知道这中间的距离。另外我需要知道客厅跟门的距离。”
张浩翻看了一下案件资料:“卧室的床距离客厅有十米,客厅到门没有量过,不过应该有两米多的样子。”
“好,我们现在知道从卧室到门口有十二米的距离。现在我们把老人的证词放一边,再来分析另一个目击者的证词。”
刘峰仔细思考着张依敏的每一句话。
张依敏喝了口水,继续往下说:“另外一个目击者是在街对面的楼上,声称自己看到了凶手杀人过程。那么她是怎么注意到对面楼上的这些事的呢?”
一位警员站了起来,这位警员就是那天给目击者做笔录的警员:“她说当时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就起床接了杯水站在窗边想吹吹凉风。谢队那个小区居住的大多都是老人小孩,大家休息比较早,所以当时只有被害人家中的灯是亮的,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张依敏点点头:“女目击者说她看到时凶手正好拔出刀刺向死者,凶手刺向死者以后,有轻轨经过,挡住了她的视线,等轻轨完全驶过,她重新看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凶手也正好起身开门离开了现场。对吗?”
“是的,与目击者证词基本一致。”警员回答。
“我昨天上网查询了一下,了解到那条轻轨路线是本市的4号线,4号线暂投放的是B型车,每辆车有八节车厢,每节车厢长十九米,时速五十千米,就是每秒行驶十四米,也就是说整车通过需要十一秒的时间。凶手在刺第一刀后到离开一共用了十一秒,加出门跑下一层楼的时间,应该是十四秒左右,对吗?”
刘峰点点头,示意张依敏继续往下说。
“刘队长,劳驾帮我个忙。”张依敏拉起刘峰:“麻烦你用脚量出一段十二米的距离。”
刘峰照做,用脚量出十二米的距离。
“谢谢。现在用你正常的速度从头走完这十二米。”张依敏拿出手机打开秒表。
一步,两步……“停!”刘峰很快走完了十二米。
“九秒。”张依敏说。
“对啊,这个时间吻合的啊。”张浩问到。
“老人走路是瘸的!”刘峰恍然大悟:“张浩你记不记得,老人当时给我们倒水都费劲。”
“刘队长,再走一次吧?”张依敏笑笑。
刘峰模仿老人的状态,把凳子比作老人得床,起身走到客厅再到开门,这次用了四十二秒。
“我们继续。”张依敏不想浪费任何时间:“女目击者说凶手是刺第一刀以前,轻轨就开过来了,只不过还没有挡住视线。我们大家都知道,所有的轨道列车在行驶过程中会发出声音,虽然算不上特别大,也足够扰乱人的听觉。老人声称是听到叫声以后起身开始往门口走,他想看到凶手,就必须在十四秒内走到门口并且打开门,可他显然不可能十几秒内完成这一系列动作。”
“老人说谎了!”张浩看着刘峰:“他描述声音时说的很含糊,因为他根本就不确定自己听到了几声尖叫,甚至可以说他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他也根本没有看到凶手,可是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张依敏摆摆手,显然她也搞不懂一个七旬老人为何要对警方说谎。
刘峰一拍大腿:“记者!当时有个细节,我们在问问题的时候老人听说有记者在,刻意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还询问会不会上报纸。我当时就纳闷,这样一来就可以说得通了。还有,你们有没有听说有的老人常年得不到子女和外界的关注,做出假自杀等足够吸引眼球的事。”刘峰把目光转向张依敏:“你觉得呢?”
“那就是你们警察的事了。”张依敏看着刘峰,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那指纹怎么解释?”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张依敏从办公桌上拿出宽胶带,撕下一截,贴在刘峰刚刚喝过的水杯上,一枚指纹印在了胶带表面。她又从包里取出一支准备好的蜡烛,把蜡烛切碎放在一个瓶盖里。
“刘队长,借个火。”
刘峰把打火机交给张依敏,整个支队的警员都在看着她的“表演”。
张依敏用火将蜡烛融化,静置五秒以后,将带有指纹的胶带贴上去。一分钟后,蜡烛凝固成硬币大小的圆片,她把胶带轻轻取下,指纹已经印在了凝固的蜡片上。
张依敏笑了笑,将蜡片靠近队里的指纹打卡机上。“滴,迟到!”打卡机识别出了指纹。
所有人都被逗笑了。
刘峰尴尬的笑了笑:“这技能你怎么会的?”
“哦,建议你多看看美国大片。”
刘峰转过头:“小李,你带几个人,再回访调查,不仅要去老人那里,还要去另一个目击者那里,案件证词重新记录。顺便给他们科普一下作伪证的严重性。大家打起精神,这起案件极有可能不是简单的谋杀案。”
“刘队长,我申请将谢队长取保候审。”张依敏脸色一变,跟昨天初见时变得一模一样。
“这起案件不是简单的……”
张依敏打断了刘峰:“我想我不需要再给您重申一下关于嫌疑人取保候审的相关法律法规了吧?”张依咄咄逼人。
太阳马上下山了,霞光照映在青山看守所门口的警徽上,本来肃穆的警徽显得更加威严。
刘峰带着谢萧从看守所里出来,张浩跟在后面。谢萧依旧沉默。刘峰递给他一支烟。
“对错由人说,谁来审判审判者。”谢萧抽着烟,抬头看着夕阳。
刘峰看着谢萧:“心里疼吗?”
谢萧低下头,微微一笑,虽说是笑,可比哭还难看。
“行了,不跟你多说了,现在咱俩的身份和立场都很特殊。理解万岁吧。规矩你都知道,不要让我联系不到你。”
谢萧不理会他,摆了摆手:“走了。”
“如果不是你,我一定给你,给吴静一个交代。如果是你,我会亲手把你送进监狱。”刘峰看着谢萧走远,心里有种说不上的感觉,让人不踏实的感觉,直觉告诉他这个案件并不简单。
“队长,需要手机监听定位和住所监控吗?”张浩凑近刘峰。
“不用了,他要是真想玩,这些都形同虚设。”
张依敏早已在路口等候,谢萧转过街角,看到了她。
“谢队长,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