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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风刀霜剑

工作七年多,她就攒下来几件像样的衣服和几双能见人的鞋子,还都是在奥特莱斯买的。

早在何莞尔十六岁时候,父母就已经离婚分居。

她爸带着她,她妈带着一笑,住在老城区的一南一北,相距不过几公里,却很有些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后来接二连三地出事,何莞尔没了爸,何一笑和卢韵姮没了房子,这才又都住回了家属大院。

一起住了快七年,直到四年前何莞尔在南区按揭买了套房子,卢韵姮、何一笑才搬走。

当时为了首付借的二十万年前才刚刚还清,现在每个月六千多的房贷,两千给何一笑的生活费,老房新房两边的物管费和水电气费,加起来也有快一千。

还有何一笑上音乐学院每年要交的一万多学费,现在才交到第二年,还剩下两年。

除去这些必要的开支,她还要支付每个月心理咨询的一千到两千不等。

所以即使她收入在庆州这个二线城市上算不错,但一年下来薪水加奖金也剩不下几个。

含章总说自家姑姑重男轻女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偏心偏到了太平洋,光就何莞尔辛辛苦苦供房却自己不能住这一点,就令人发指。

她还不止一次说过何莞尔,在外面天不怕地不怕,在家却是个窝囊废,被人生杀予夺、任人一刀刀宰割,所以才把何一笑养成吸血鬼一样。

何莞尔有时候也会思考自己这样做究竟对不对,有时候想硬起心肠不管的,但一想起何一笑小时候抱着她的腿喊姐姐时乖巧稚嫩的模样,心就一下子就会软下来。

道理她都懂的,可是家里,并不是讲道理的地方。

她叹了口气,视线移到对面白墙的黑色相框上。

相框前的小香炉里,三根香燃了半截,一支不知为何已经熄灭,剩下两支一明一灭,烟雾袅袅上升。

何莞尔绷紧的肩头微微松了下来。

何莞尔、何一笑——莞尔一笑。

扛着一家人固然辛苦,但既然他们的名字连在了一起,那她就会扛到,她再也扛不动了为止。

草草地吃过晚饭,何莞尔终于有了点睡意。

她都不敢洗澡,害怕被水一冲又清醒过来,赶忙爬上床换上睡衣。

她习惯性地伸手想关掉床头的台灯,都触到了开关,迟疑了几秒,终究还是收回了手。

暖橘色的灯光氤氲开,何莞尔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

耳边却静不下来。

一片嘈杂的尖啸声充斥在耳里,何莞尔皱着眉忍了一阵子,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

眼前,却是一片诡异的景象。

头顶上荡开的涟漪,泛着淡淡的绿色;涟漪之上,好像是灰蓝的天。

身体被什么力量托住向上,却止不住下沉的趋势。

何莞尔怔怔地放平视线,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唯一的光源在头上。

她再一次抬头,却发现头顶上的涟漪越来越远。

她想要挣扎,却身不由己,手脚都不受控制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想要张嘴呼救,也只能感受到呼吸道被填满,以及一丝丝甜腥味。

整个人都被恐惧密密实实地包裹着,马上就要堕入无尽的深渊一般。

何莞尔绝望之际,刚要闭上眼放弃挣扎,却发现涟漪之上,出现了一对血红的眼睛。

耳边的啸音忽然消失,有谁在轻声地念着两个字。

小草。

何莞尔瞪大眼睛,视线所及之处,是一片浓到极致的红。

忽然间,太阳穴上像是被重重捶了一下,脑袋充斥着要崩裂的痛,整个世界震荡起来。

充斥着整个视线的红色也像被震开了一条缝隙,透出熹微暖橙色的光。

虚无的世界渐渐远去,眼前的场景再度真真实起来。

何莞尔恢复神智的时候,发现自己喘着粗气坐在床上。

过了好一阵子,她双眸的迷离散去,寒意从指尖开始,一丝丝浸透了她整个身体。

就像梦里,整个人被浸泡在水里的感觉一样。

好容易睡着了,结果梦里,又出现了绿色的涟漪、血红的眼睛。

以及那一声,小草。

何莞尔蜷缩进了被子里,紧紧咬住牙根止住颤栗。

她第二次做了同样的梦,在第二次遇到莫春山之后。

————

“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机械女声不断重复着,何莞尔放下手机,揉了揉耳朵。

除了头疼以外,她耳鸣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那一直存在耳朵深处的尖啸声,在嘈杂繁忙大办公区还不那么明显,但到了茶水间这相对安静的地方,简直铺天盖地。

何莞尔知道,这和近一个星期以来乱成一团麻的作息,有莫大的关系。

而且,她第二次地做了那个梦之后再也没法睡着,然后裹着毯子颤抖了一夜,几乎算是又熬了个通宵。

还好天色渐亮,窗外越来越白,她的恐惧和无助才渐渐消退,能够正常地起床吃饭上班。但是,那怪梦的内容时不时地袭来,一帧帧画面经常毫无征兆地跳进脑海里,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四年前,她之所以在经济并不宽裕的情况下开始心理咨询治疗,“不会做梦”这四个字,就是其中原因之一。

何莞尔本已经对做梦这件事没有期盼,然而却在柯知方去了大洋彼岸的这一个月,她忽然有了这个能力。

但做梦这件事来得猝不及防,她没有丝毫准备,尤其是连续两次经历那诡异的梦境。

何莞尔本是不喜欢麻烦别人的性格,但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求助于柯知方。

然而,柯知方的电话却一直关机,从早上打到中午,一直没有通。

何莞尔捏着手机望着天花板,空前地无措。

“哟,你躲在这里打电话?”耳边忽然响起谁的声音。

一低头,何莞尔看到聂芸站在她对面的咖啡机旁,捻起一包怡口糖,撕开包装后倒入咖啡杯里,慢条斯理地搅拌。

“看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怎么,遇到了难题?听说你跟进的那篇商业银行不良贷款率突发增高的系列报道进展不大顺利,有没有想过换一个难度小点的话题?”

聂芸满脸的春风得意,端起咖啡抿了口。

“多谢挂心了,小小的麻烦而已。”何莞尔并不想和聂芸多说。

她微微一颔首就打算出门,然而但聂芸显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出门前,聂芸喊住了她。

“何莞尔,是不是也太下作了一点?我警告你,离我的采访对象远一点,他不会理睬你的,你别自作多情了。”

何莞尔愣了愣——采访对象?哦,聂芸是在说莫春山。

问题是对于她来说,躲莫春山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主动撞上去?

何莞尔叹了口气,终于回应:“放心,我一点都不感兴趣的,你别太过于神经质了。”

“神经质”这个词显然刺激到了聂芸,她声音不自觉地扬高:“是吗?那你怎么解释你出现在桐城路桥这件事?又怎么解释你冒付莹莹名义接近莫春山的事?”

何莞尔回眸看她,再一次强调:“你的事我没兴趣管也没心力管,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接近你看上的人。与其在这里找我出莫春山不大搭理你的气,不如好好思考一下你的采访方案怎么引起他的兴趣。”

“你!”被说穿了心事,聂芸手里的咖啡杯重重垛在台面,有几滴液体溅在她手上,烫得她马上一缩手,人倒冷静了几分。

她忍下了气,声音比之前平静很多:“何莞尔,你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我会一点点讨回来的,你等着瞧好了。”

何莞尔再不想搭理她,径直出门下楼,回到了办公室。

结果小雷愁眉苦脸地凑上来,声音哭兮兮的:“老大,数据分析出来和你之前的判断相反。你看怎么调整?”

何莞尔愣了愣,从她手里接过了分析结果,却觉得纸上的每一个字都似是蚂蚁再爬一般,她完全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她的状态糟糕透了,似乎有很多人在她耳边说话,却一句都听不清楚,脑袋里有太多的念头和想法,却一个也抓不住。

不要说改稿这种烧脑子的事,她甚至已经有点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里。

如果还在做梦,是不是从大厦顶端纵身一跳,会不会就从现在这样糟糕的状况中,醒过来?

好在这样极端的想法只出现了一秒钟就被她压了下去。

何莞尔当机立断,将那张纸塞进包里,回头对小雷说:“我出去一趟,找人分析分析,有了思路再和你说怎么改稿子。”

小雷眼睛一亮:“是要找白老师吗?很好很好,他目光如炬,肯定一眼就能看出问题在哪里。”

何莞尔出了报社,自然没有去找白廷海。她的状况很不对劲,当前已经没有心力去思考工作的事。

既然柯知方找不到,那她只好自救了,眼前当务之急是找到能让她睡着的办法,好好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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