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头大刀“当啷”落地,刽子手呲牙抱手痛苦难耐,军兵们也如见天神般 愣愣后退,两个妙龄女子,软靴短衣,面如皓月,身似春柳,手按宝剑,英姿飒爽,如九天玄女般静立面前。
紧接着,军中校尉王宝河与牢头张旺,身后带着一干人等鱼贯而入。
蔡文泰两腿一软,刚要狐疑说啥,就见其中一个细眉大眼,一脸英气的女子,手拿圣旨道:“蔡文泰接旨。”
见蔡文泰略微一愣,继而慌忙跪倒:“敦煌守备蔡文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怀化大将军穆思璇,云麾将军李卿,代朕巡视西北,所到之处,如朕亲临。钦此。”
蔡文泰慌忙谢恩,山呼万岁,见人家没说平身,也不敢贸然站起,贼眼闪电般扫了来一眼,像是在那里见过,但却又一时记不起。
正自忐忑,就听女子扬声道:“蔡文泰蒋干二人,私通吐蕃,残害忠良,罪不可赦!将蔡文泰打入死牢,不日押送京城候审,蒋干引主从恶,死有余辜,立刻斩首!”
话音才落,就见王宝河张旺同时上前,军士押走了蔡文泰,几个衙役七手八脚便把哆嗦成一滩烂泥的蒋干捆在了木柱上。
思璇取下树叶镖,冲刽子手淡淡使个眼色,二人便翻身而起,其中一个腿快的,手起刀落,蒋干的人头已然像西瓜般滚落地上。
此时的敬轩三妹,早被殷勤而来的狱卒去了枷锁。见二人欣喜而又感慨的瞅着自己,思璇猛然扑上前,先和敬轩亲热一番,扭身就抱住三妹泣声道:“让三妹娘受苦了。”随即,又将身后的李卿介绍了一番。
到城里摸底踏勘的人都陆续返回,鹏飞正和满脸污垢的叫花子花无尽商量,一旦明日风向不对,或是丝毫无风而不能放烟,就安排两拨身手武功好的弟兄,杀上高台抢人。
正说着,就见惶惶张张扑进个小的,被惊喜涨红了脸,失声嚷道:“老爷回来了!”
这声喊,犹如晴天霹雳,让满屋的人都猛然一惊,随即便奔逃而出,涌向院外。
斜阳下,缓坡处,只见敬轩三妹并马而行,身侧跟着两位武行打扮的妙龄女子,说说笑笑,缓缓而来。
鹏飞先是懵愣了一下,继而,像是如梦方醒般的撒腿就迎了过去,身后顿时跟了一大群。
两个老兄弟相拥无语,热泪盈眶,缠绵许久,鹏飞才哽咽道:“哥......您咋就......”
敬轩抬手抹了把欣喜的泪花,声音艰涩道:“若不是思璇,恐怕......”
鹏飞这才看清,躲在一边抿嘴笑的美人是思璇,欣喜靠近,真想照小时候那样,伸手抱在怀里亲热一番。
来者敬轩大都认识,和江湖朋友一一见过面,互道了辛苦,而后,满脸温笑,瞅着一对年迈的叫花子迟疑道:“恕在下眼拙,请问二位是......”
此时的无尽,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喜悦难耐,扑搂住敬轩失声嚷道:“我是无尽......”说着,已泣不成声。
老哥两亲热一番,敬轩倪眼瞅着叫花婆,“嘻嘻”笑道:“那你肯定是秀姑了?”叫花婆没能应声,竟搂住思璇就“嘤嘤”哭了起来。
原来,思璇虽然人在寺院陪着武媚,朝廷里的消息却一点也没落下,这不光是身在佛前心在朝的武媚的安排,朝中还有个四品带刀护卫任杰。
有天下午,任杰慌慌张张来找思璇,说有人奏本,说岳父私自募兵,伙同贺鲁谋反,朝廷已经下旨,着敦煌郡查办。
思璇听了如雷轰顶,见媚娘正悠闲的摘花弄草,便急急向前,拽住她的双手哭声道:“恳请娘娘救救我爹......”
等情绪稍稳,思璇便将父亲与贺鲁之间的纠缠瓜葛,原原本本说给了媚娘听,又将当年王公公口传先皇圣旨,要敬轩养兵一事,也述说一遍。
末了道:“那天正赶上我和哥哥结婚,记得非常清楚,当时,敦煌郡守蔡文泰也在场。”
媚娘沉思般道:“依你之说,那贺鲁归降,还是你父女二人之功,我倒是常听先皇提起你娘和你爹的事情。”
顿了一下,掰朵梅花插在思璇头上,温婉笑道:“这事不急,赶明儿我向朝中打听打听再说。”
思璇清楚,媚娘虽说身在寺院为尼,但与当今皇上却始终有着秘密接触,他两的私情,早在李世民病重卧床时,就已建立。
一个是春花正艳,情浓欲旺,一个是正值年少贪怀,干柴烈火常常日夜堆放在活死人的病榻旁,难免不会“噼啪”作响,转眼灰烬。
以往媚娘离寺外出,都是思璇和李卿两人陪着,而今天却只叫了思璇。
来到溢香苑的常思厅,见皇上和媚娘低语了一阵,便冲思璇招手。
见过礼,李治面含温笑道:“原本只知你是飞花姑姑的女儿,却不知你还有诸多故事,幸亏你姓穆,那帮人才没往多处想,不然,你怕是也要和李晖一样撤职查办。”
思璇顿时焦急得刚要说啥,就见皇上轻轻摆手道:“这事我也觉得有些蹊跷,他乔宝明单凭敦煌郡守的一面之词,和你父当年给贺鲁所写担保书,就断定有罪。”
顿了一下,皇上轻叹口气道:“还有那私自募兵一事,若无先皇旨意,料想你父也不敢明目张胆亮出朝廷旗帜。”
见思璇脸上有了暖色,皇上接着道:“着你与李卿即刻赶往敦煌,秘密查清此案,看看这背后究竟有啥名堂。”
于是乎,这才有了二女奉旨查案,夜探蔡文泰书房的故事。
媚娘在暗中协助先皇理政时,为了摸清朝臣与地方官员的私下瓜葛,和不可见人的权钱交易,常常派出身边高手,潜入高官书房,查看盗取来往信札,还真弄出了几个蛀虫来,而这些活,都多是思璇和李卿二人所为。
因此,到了敦煌郡,二人便故伎重演,就想摸清蔡文泰为何非要治李家于死地不可,这其中与朝中哪些高官有关联,或是别有隐情。
经过三番潜入蔡文泰书房,才惊异的发现,原来蔡文泰和蒋干私通吐蕃,收受人家钱财女人,设法除掉李敬轩,目的是为吐蕃日后占领西域扫清障碍。
于是,蔡文泰便与本就位高权重,而又贪财好色,疑神疑鬼的乔宝林搅在了一起,一拍即合,认定敬轩与贺鲁肯定是狼狈为奸,因为,乔宝林在查验郭孝恪遗物时,发现了当年敬轩写的担保书。
于是,得到朝中要人撑腰和暗示的蔡文泰,便像开矿人从岩石缝隙中找到了矿脉似的,迫不及待的深挖扩展,终于搞出一连串的“证据”上奏朝廷,再由乔宝林从中推泼助澜,便自然有了李家冤案。
与贺鲁的瓜葛可以告一段落,但如何洗清敬轩不是私自募兵一事,还得费点周折,因为,当时的两个官方知情人,王公公死了,而另一个正是咬出此案的蔡文泰。
思璇心里非常清楚,皇上之所以要派李卿随行,就是要她对此案做个见证。
于是,用过丰盛而又喜庆的家宴后,思璇便引李卿来到了悬挂着先皇亲书金匾的客堂。
二人冲金边金字的大匾凝视了须臾,思璇轻叹口道:“这便是那块先皇亲书的金匾。”
李卿见匾角有字,便凑近仔细看了一番,原来是先皇赐封李敬轩为恩国公,世袭爵位的亲诏,笔迹龙印无误,当是真迹。
见父亲面带温笑走来,思璇还像从前那样,没大没小的搂住父亲脖子,孩子般道:“那天我结婚,只有半个脑子,当时王公公要你养兵,除了先皇口谕,还说啥了没?”
见李卿面如桃花,双眼微波,嘴角抿出复杂的微笑,似有些许的伤感。
敬轩故作烦躁的拨开思璇的胳膊,温笑道:“都成人家媳妇的人了,还是没大没小的,也不怕人家笑话。”
见思璇冲自己“嘻嘻”傻笑,李卿香腮一红,声若莺吟道:“哪能笑话,羡慕都来不及,想我打小就没了父亲,倒是想没大没小一回,怕也没得机会。”说着,眼圈竟红了起来。
思璇灵机一动,冲李卿诡秘笑道:“这不是现成的爹爹么?何不放肆一回?”
李卿猛然一愣,两眼水波荡漾,略显羞怯的瞅了敬轩一眼,见对方也目光慈祥而又温热的瞅着自己,便心头一热,“噗通”跪倒,欣喜道:“爹爹在上,请受孩儿一拜。”说着,便连磕了三个响头。
这便疼爱坏了敬轩,慌忙上前扶起,四目相对,似有前世的缘分在暗暗涌动,两人竟眼含喜泪,僵在了那里。
思璇见状,佯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拿腔作调道:“这往后呢,你就是我的亲妹妹,恩国公便是我们的亲爹爹,我咋做,你也跟着咋做。”说着,便亲昵勾住父亲的脖子,在腮边轻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