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璇引颈一看,与喊话人相视一笑,便从身侧飞掠而过。
只见喊话人放马上前,声音平和道:“天山雪狼和射匱可汗是朋友,是叶护托里的昆季,托里兵符在此,请你们退后说话。”说着,拿出一块刻有狼头的牛角兵符在几人面前晃了晃。
见几人脸上露出了暖色,那人便示意黑衣人下马放人。而后,轻松进前道:“究竟发生了啥事?咋能和雪狼的商队打起来了呢?”
此时,那三个被思璇飞镖麻翻的人也摇晃着肥胖的身子走了过来。他冲那人行了突厥礼,然后忿忿嚷道:“是他们偷了我的奴隶!”说着,指了指李晖他们。
正说着,只见大队骆驼涌来,人们只好移向旁边缓坡。那人沉吟道:“你咋确定是他们偷了你的奴隶?人家是商队,偷你奴隶干啥?”
那人满脸胡须风刮细草般的颤动,瞪着铜玲般大眼嚷道:“今天只有这个商队从我的领地经过,不是他们,难道奴隶们被鹰给叼走了?”
话音才落,就见思璇挥手指着那人用汉话嚷道:“你这人咋不讲理呢?说了没有,你还硬是要开箱看,商队的货箱是说开就能开的么?”
来人微微笑道:“既然都是朋友,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突厥朋友不相信,又为此动了武,我看就破回规矩,开箱让人家看个明白,回头我去给掌柜的解释。”说着,目光询问般的瞅着李晖。
李晖还没说话,思璇便蹦起老高嚷道:“也不能白让人家折腾,那要是搜不出人可咋办?”
毛脸汉子微一懵愣,有些结巴道:“我......不见人我就把马留下走回去。”说着,瞪眼恨恨瞅着思璇。
思璇不依不饶道:“一匹不行!要十匹!”
那人像是发了很,一咬牙嚷道:“十匹就十匹!要是箱里有人,我就连你一起带走!”
来人见火候已到,便淡淡一笑道:“好,我就做个见证人,来人开箱。”话音才落,就见驼户牵着一连串的八峰骆驼缓缓出队。
十只箱子依次打开,里面无非是包裹严实的银铜器皿和大包的染料。毛脸大汉瞪眼瞅了一遍,丧气的扔下马鞭,乏乏嚷道:“把马留下,我们认输!”说着,便摇晃着肥胖的身子朝前走,族人们也只好弃马步行蹒跚而去。
刚走几步,就听身后喊道:“朋友请留步,我有话说。”
见那群垂头丧气的家伙缓缓返回,来人冲思璇‘嘿嘿’笑道:“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道,既然误会解除,兄弟就将马还给人家吧?突厥勇士可不能没有马骑。”
思璇不情不愿嘟囔道:“既然李大总管发了话,那就便宜他吧。”
突厥人纵马欢呼而去,这边早笑翻了一群人。
见大伙笑的不亦乐乎,思璇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嚷道:“雪儿妹妹呢?”
话音才落,就见一婷婷娜娜的黑衣女子缓缓进前,先是略微迟疑一下,便猛然扑向思璇怀里哭道:“姐姐,我就是雪儿......”
姐妹两这一番久别重逢的哭诉,直惹的众人都湿润了眼睛。
李晖慢慢近前强忍住内心的感慨激动,目光温热含水的静静瞅着雪儿,雪儿泪眼婆娑,像是感觉出来人的温暖异常,略微懵愣一下,即刻欣喜难耐的张开双臂扑上去,嘴里叫着:“大哥!”便将一张秀脸深情的埋在李晖的怀里。
思璇抹干眼泪,猛然冲向温暖痴迷而立的继昌,冷不防揪住他的耳朵沉声道:“谁是你兄弟?看把你给显摆的!”
继昌顿时嗷叫求饶道:“不就随口那么一说么?你是神仙姐姐,只是打扮的像个兄弟么。”
姐弟俩的一番闹腾,再次将气氛引向了高潮。这时,只见一对中年男女缓缓上前,与李晖兄妹见礼,继昌赶忙介绍这便是花镖头和沈镖头。
酒席间,见雪儿出落得冰清玉秀像朵美艳的花儿一般,思璇便打心里喜欢疼爱,每每显出母爱般的温情。李晖‘嘿嘿’笑道:“看现在心疼的,小时可没少捉弄人家。想吃她手里的酥饼,就谎说‘吆,饼饼上有个虫子。’便乘机咬一口,还说:‘姐姐把虫子吃了’,雪儿还欢喜的冲你笑。”
思璇娇婉白他一眼,亲昵的拿脸在雪儿肩头蹭一下,温笑道:“那也是疼咱雪儿。”雪儿只是抿嘴温笑,玉脸像朵幸福的花儿一般。
出铁门关不远的沙丘后,便有条孔雀河的支流。思璇将五个突厥女娃秘密送到那里,从头到脚洗了个白净,收拾整理一番,便与商队分道扬镳,走上官道。
望着五个眼神惊恐无助,却又让人怜爱的小家伙,思璇用突厥语说:“你们谁的阿妈叫桑达?”结果,有两个孩子同时上前怯声道:“我阿妈叫桑达。”
思璇知道草原人的重名多,于是,温笑道:“叫啥名?知道阿妈在哪里么?”
其中一个神情悲楚,低头慢语道:“我叫珠玛,阿妈死了。”说着,两串晶亮的水珠已然滚落脸颊。思璇心酸的抚摸了下女孩肩膀,将脸扭向另一女孩。
那女孩是几个中身子最瘦小的一个,只见她仰头瞅着思璇,眼圈盈满泪水,一副委屈伤痛的样子说:“我叫玛雅,他们杀死好多人抢了我,阿妈让人撵到了坡后......”一阵难忍的哭泣已经让女孩无法继续说话。
思璇抹了把眼睛,疼爱的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你阿妈就在前面等着你。”玛雅脸上顿时开出一朵无比灿烂的向阳花儿。
见其她几个孩子脸上都挂着失落悲苦的样子,思璇暖暖笑道:“放心吧!你们都会有阿妈的。”
商队带着孩子太招眼,容易惹人瞩目而走露风声,将娃总装在木箱也不成,思璇灵机一动,索性买辆马车,让无尽和秀姑扮作孩子父母,自己和任杰扮随从,这便自然成为富户人家走亲访友的阵势。
见无尽总爱瞅着桑达的女儿玛雅,脸上挂着温软的呓笑。秀姑鼻子冷哼,声带酸味道:“这回好了,没费力就得个这大的闺女,我看回去你就索性搬去桑达那里,一家人也好有个团圆。”
无尽猛然一愣,慌忙道:“胡说啥呢?我此生就守着你。”说着,目光闪烁的瞅着秀姑。
秀姑撇嘴怨声道:“你那点心思我还不清楚,吃着碗里的,瞅着锅里的。与其偷偷摸摸,倒不如大大方方随了你的愿。”
无尽忙急道:“谁又偷偷摸摸了?这些日子我哪离开过你半步?我连桑达......”无尽显出焦急委屈的样子。
思璇和任杰远远跟在马车的后面,虽然两人打情骂俏,但轻风还是将无尽夫妇的话语断断续续传入思璇耳内,她本身就有这种静听功夫。于是,灵机一动,又想捉弄二人一番。
催马进前,朗声道:“这两天人多乱哄哄的,也没机会和二位长辈说说话。”
二位忙还礼道:“大小姐客气,就称在下镖头尚可。”
思璇温笑道:“您与父亲称兄道弟,自然是我的叔叔婶子,岂能差了礼数。”
见二位面显欣喜感激的瞅着自己,思璇抿嘴笑道:“父亲给我说过叔叔婶子的爱情故事,我打心眼里敬佩婶子的专一执着,要换了我,还不知会是咋样哩。”
秀姑讪讪笑道:“我这人一根筋,只要认准的事就会闷头走到底,既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思璇温婉笑道:“这样方才能有你和叔叔的重逢之好,如若不然,怕是这辈子又要各奔东西了。”
秀姑甜美一笑,随即面显愧疚嗫嚅道:“我......雪儿......你不恨......”
思璇坦然笑道:“我爹说了,万事都有因缘,每件事情的发生自有机缘,不能简单的怪罪于人。”
秀姑欣慰笑道:“李大哥就是宽厚仁慈,几个子女都随了他的侠义,今日我能和无尽再次相遇,也是天作之合。”
见秀姑脸上满溢着幸福安适的样子,思璇抿嘴笑道:“看你俩恩爱的样子,真让人羡慕。见桑达不好安置,就和我爹说了,过些日子带她一起去长安。契苾何力将军帐下有不少突厥将领,看有合适的就把她嫁了。”说着,翘首远方,像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无尽像是显出焦急的神色,但却没说话。只见秀姑猛然扭头道:“谁说不好安顿了?我早就把她当妹妹,这次回家就打算正式娶她过门。”
思璇故作惊讶道:“你俩个黏的那样,桑达可往哪里搁?”
秀姑抿嘴笑道:“情感的事,只要两人印了心,其他的都不重要,无尽真心对我,我也要为他着想。十年前巴托给我使了毒,怕是今生再也不能生育,也不能眼看着花家断后。”
听了此言,无尽不顾思璇在旁,竟欣喜难耐,伸手握住了秀姑的手。反倒羞红思璇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