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卿卿干笑了一声,也不打算戳穿他。这些都是旁枝末节的东西,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将“暂住”这件事定下。所以不管程清鹤到底是什么意思,她都不打算接这个茬。
“是的。”她点了点头,笑道:“说来也是不好意思,在下此处离家,是将一家人都带上了,除了舍妹,还有在下的小叔。”
孔高明的身份其实是有些尴尬的。严格算起来,他和盛家其实没有什么关系。盛卿卿索性拿了之前刘秋翠欺骗他们的话,将孔高明假做叔叔,如此可免了许多麻烦。
也不知程清鹤是否有查探他们家的情况,反正现在只看他神色,是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盛姑娘何必客气。”他温声笑着,声音温润如玉,如切如磋,道:“程家也没有其他值得称道的,也就地方比较大,若是盛姑娘不介意,尽可在程家住下。”
盛卿卿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来,“那就先谢过程少爷了。只是在下也不好平白在贵府住着,劳烦府上的人。在下不才,身无长物,想来也就一点‘仙物’可入程少爷的眼了。不知将此物作为报酬,程少爷可能看得上眼?”
且不说程清鹤的反应,就陈宁,听见这话之后,双眼便是一亮。
他的脸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若是再来几颗“仙物”,想必不需要太多时日,就能完全好了。面容恢复正常,这对一个常年不敢在阳光下出现的“残缺之人”来说,如何能不激动。
相比之下,程清鹤还是显得十分淡定的,他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改变一丝,依旧是那副温和儒雅的模样。
“盛姑娘客气了,不过是在府上小住,何必说什么报酬。”说到这,程清鹤一顿,突然叹了一口气,道:“本该是如此。只是这‘仙物’实在是神奇,在下也确实迫切的需要。”
盛卿卿淡定一笑,并不言语。
程清鹤果然继续说道:“既然姑娘还有‘仙物’,那在下可否以其他珍宝换取?”
“既然是说酬劳,那便是酬劳,何必珍宝换取……”
“盛姑娘!”程清鹤直接打断她的话,认真道:“这万万不可,‘仙物’何等珍贵,如何能用来充作租金之用。在下虽算不上正人君子,却也绝对不能占如此便宜。”
盛卿卿无言以对。
两人你来我往,你推辞,我不好意思。
活生生将一场交易,表演的好似谦让大会。
陈宁在一旁看了半晌,只觉得自己眼睛都要瞎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两人总算是停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便就这么决定吧。”程清鹤轻笑着。
盛卿卿也对这结局比较满意,含笑点头应下了。
“那今后就有劳程少爷照顾了!”
“那今后就有劳盛姑娘垂爱了!”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说完才发现说的竟是如此相似,两人又忍不住对视笑了一声。
陈宁顿时觉得自己的眼睛再次受到了伤害。
最后两人的交易条件是,盛卿卿一行人在程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而期间程清鹤有权力用一些珍宝换取不限量的“仙物”。
当然,这条件看似简单,实际上还有许多隐藏的条件,并没有直白的说出来,只有盛卿卿和程清鹤两个当事人才心知肚明。
就比如这不限量的“仙物”,所谓“不限量”,实际上还是要看盛卿卿手头上有没有货。毕竟她曾严明,“仙物”来之不易,她虽然有来源途径,但每次有多少颗“仙物”可以兑换,还不是要按照她的说法来。
反正盛卿卿对此条件十分满意,主动权看着都在她手上。
“那在下便先告辞了,下一批‘仙物’近些日子应该就能长出,到时候在下请人通知两位。”盛卿卿笑着离开了。
暖阁内一时间一片安静。
好半晌,程清鹤和陈宁都没有说话。
足足有大半炷香的时间后,陈宁才开口,缓声道:“少爷,您刚才提出的那些条件,好像有些不太对啊。”
程清鹤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动作优雅的端起手边的茶杯,缓缓喝了一口。他刚才和盛卿卿说了好半天,出于礼貌,一直没有喝水润喉,此时喉咙着实是有些干咳。估计盛卿卿那边也是如此,否则她离开的脚步也不会如此匆匆。想来也是急着去找茶水喝。
感受到温度适宜的茶水带来的舒爽,喉咙不再干渴了,程清鹤这才舍得放下茶杯,缓声反问道:“哪里不太对?”
“哪里都不太对。我跟着你这么久了,可从未你在和谁谈交易的时候,让步那么多。”陈宁摸了摸下巴,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堂兄,你和我说实话,你可是对那位盛姑娘有点……”别的情愫?
后面的几个字还未说出,便见一直淡定的程清鹤猛然回头看着他。
不对,那都不是看,而是瞪视!
陈宁猛地打了个激灵,说实话,他跟在程清鹤身边那么久了,还从未见过自己堂兄露出这般的神色来。不说在那些外人面前,就算是在他这个唯一的亲人面前,也没有情绪波动这么厉害过啊。
这眼神……要是程清鹤是只猛兽,怕是要将他一口咬死了。
陈宁一时有些讪讪,他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万万没想到程清鹤竟然反应这么大。
“堂兄,我不过是玩笑,你不要生气。”陈宁干咳了一声,勉强补救道:“盛姑娘年纪还小,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我就是开玩笑。”
程清鹤斜睨了他一眼,眸光凌厉,看的陈宁一阵心惊胆战。即便是亲人,但在面对这个状态的程清鹤,陈宁心里也是打鼓。
他可从未完全了解过自己这个堂兄啊。
却没想到程清鹤这时突然开口了。
“你说的很对。”
陈宁:“对对,盛姑娘年纪还那么小,您怎么……什么?!”
陈宁目瞪口呆,觉得自己刚才可能是出现幻觉了。
程清鹤又斜睨了他一眼,嗤笑道:“怎么,没听清?”
陈宁:“……堂兄,盛姑娘年纪还小。”
程清鹤转了转茶几上的杯子,轻笑了一声,“谁说她年纪小?”
不过十一岁的年纪,还未及笄呢!这还不小?!
陈宁心中暗自吐槽,面上说的还是委婉,“盛姑娘好像还未及笄……”
这年头姑娘十五及笄,才能够说人家行嫁娶之礼。有些富贵人家比较讲究一些的,才会提前一两年讲亲,这样的一般是男女双方家财相当,门当户对,早早定下了。更有在娘胎里便定亲的,这便是娃娃亲。
但程清鹤和盛卿卿两人,明显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情况。
不论怎么看,两人都属于那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一个富家子弟,一个乡村长大的小姑娘,两人要硬说相似的,也就父母双亡这一点了。
可这一点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在那些迷信一些的人看来,属于两个天煞孤星走一起了,实在不算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陈宁越想越觉得自己堂兄是不是被什么鬼怪魇住了,不然怎么会对一个黄毛丫头有那样的心思。
陈宁咽了咽喉咙,忍不住开口确认,“堂兄,你不会真的对盛姑娘……”
程清鹤笑了一声,一改往日在外人面前的温和如玉的形象,他此时笑的着实是有些……邪魅狂狷。
“不行嘛?”他说的轻描淡写。
陈宁:“……”他一句禽兽差点脱口而出。
程清鹤不管他的反应,双眼放空看向堂中。明明那里空无一人,他却好似看见了那刚刚还站在那里的人。
“我终于找到她了,这次我可不会再如当年那般,轻易放手了。”
“当年?”陈宁见堂兄这表情,又联想到不久前,他从堂兄处听到的那则让人惊叹的奇闻异事,瞬间明白了一些东西。
陈宁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问:“不会吧!”
程清鹤看向他,一言不发,眸光古怪。
陈宁第一次发现自己有结巴的毛病,“可……可你,堂兄,你……你之前,不……不是说,那位救你的姑娘……比你年纪还要大嘛!?”
他可记得清清楚楚,那姑娘比程清鹤年纪还要大上几岁。可盛卿卿如今不过十一岁的年岁,哪里能是当年那个姑娘。
就算程清鹤当年记错了那姑娘的年纪,那也绝对不会是盛卿卿。
程清鹤落难的那年,盛卿卿才多大年纪啊?!算算年岁,才刚出生不久吧!
“谁知道呢。”程清鹤嗤笑了一声,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依旧是那副慢条斯理的模样,淡定的笑道:“我不知道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很肯定,盛姑娘,盛卿卿,就是当年那个人。”
陈宁:“……”
艰难的咽了咽喉咙,虽然心中的震惊已经快放不下来,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敢问堂兄,到底是怎么认出盛姑娘……就是当年那位的……”
“怎么认出的?”程清鹤放下茶杯,脸上露出追忆的神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