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阁主……
不，现在应该说是秦恒了。
秦恒知道他四哥所问何意，于是便很直接的开口，“以清风阁的身份向父皇泄密。”
借由婉皇妃构陷母妃的人偶，给姑母来个引火烧身。
这边是他给穆芊颜的计策。
只不过，人偶虽趁着围猎之时，放在了姑母府上，可，还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让他们的父皇知晓此事。
若非父皇下令，谁敢去搜查长公主府？
所以只能以‘泄密’的方式，告知父皇。
他们的父皇生性多疑，不论是他还是四哥，若是‘光明正大’的去说，父皇未必会相信，甚至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
所以，秦恒打算以清风阁的身份，去做这件事。
秦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秦恒瞧着，微微蹙眉，“四哥是觉得哪里不妥吗？”
现在太子废了，秦瀚宇死了，就剩下他和四哥了。
将来的皇位，也是四哥的。
他从未想过要跟四哥争权夺位。
从小，宫中所有人都欺负他们母子，只有四哥护着他。
那个时候秦恒便决定，要跟随四哥。
“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够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才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
这句话，是四哥曾经对他说的。
也是因为这句话，才有了后来的清风阁。
经过这些年的打拼，清风阁成为了数一数二的地盘。
他也有了属于自己的一份势力，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能够保护自己，保护母妃，还可以帮助四哥。
这便是他最大的满足。
“不妥。”秦玥摇头，办法是可行的，但，还不够狠，“以姑母在太后和父皇心中举足轻重的位置，岂是一个外人三言两语便可让父皇信服的？”
他说的‘外人’，是指清风阁主。
他知晓清风阁主是秦恒，可其他人不知道。
秦恒不能暴露了清风阁主的秘密。
所以光‘泄密’不行，还得来剂猛药。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平时那个看上去低调内敛的六弟，竟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主，清风阁主……连他都瞒过去了。
“四哥的意思是……？”他明白四哥的意思，所以四哥是有什么更高的主意？
秦玥嘴角上扬，邪恶又邪魅，“厌胜之术是邪异的东西，父皇手上沾的血也不少，不正好是相呼应的吗？”
就差没直接说撞鬼了！
秦恒当即明白过来，“还是四哥智计好！”
若是父皇撞鬼中邪的，再有人泄密，那可信度就高多了。
而且现在秦瀚宇已死，他们要做起事来，也方便的多。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陛下中邪了！
半个月来，秦玄帝就像鬼上身一样，精神失常，看到人就杀。
看到谁都说看到鬼。
御医也诊断不出毛病……就差把所有的御医都杀了。
一时间，宫里人人自危，人心惶惶的，就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了陛下眼中的鬼，最后变成真鬼了！
起初还没人敢说，秦玄帝是中邪。
谁敢说陛下中邪，不要命了？
但后面，还是皇后看不下去，才敢跟太后提一嘴，说陛下怕不是中邪了？！
短短半个月，秦玄帝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窝深陷，看着瘆人极了。
半个月来，没人敢去伺候秦玄帝，前前后后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个宫女太监了。
陛下见谁都说是鬼，半夜杀人…像是被恶鬼缠身了一样。
太后咬牙，从宫外请了道士来驱鬼辟邪，可仍旧没有效果。
每到半夜，秦玄帝还是会发疯的‘见鬼杀人’
无奈之下，太后只得下令张贴皇榜，召民间医术高强者替陛下诊治，若治得好陛下，封赏不是问题，加官进爵也不是问题！
这眼看着安阳长公主的婚期将近，陛下却中了邪！
许多百姓私下里议论，说是长公主冲撞了陛下！
当然也只是敢在私下里叨咕说两句，谁敢明着说啊？不要命了差不多！
这日，晴空万里，一大早的就有喜鹊喳喳叫，一看就是个好日子。
这段日子皇宫里的诡异气氛，仿佛都渲染到宫外来了。
正好借由今天的好日子，冲冲喜气。
筹备了许久的婚礼，这一日长公主府是前所未有的热闹喜庆。
安阳长公主梳红妆，着嫁衣的同时，有人揭了皇榜，入宫替陛下诊治。
白日里，秦玄帝倒勉强还算清醒，整个人都枯瘦了不少。
病来如山倒，说的是一点都不错啊。
短短半个月，秦玄帝哪还有往日的威严气势，全然就成个病秧子了。
看清了揭皇榜前来诊治的人之后，秦玄帝诧异一声，“怎么是你？”
“草民拜见陛下。”
熟悉的半边面具，熟悉的人影，正是围猎之时出现的清风阁主。
说起来，清风阁主有救驾之功，只是人家清风阁不缺钱财，并不稀罕赏赐，上次救驾，没恩赏点什么。
现在人家又揭榜入宫来医治，于是这会儿，秦玄帝的态度自是极好的，“阁主不必多礼…”
“谢陛下。”清风阁主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就来了。
秦玄帝瞧着，不免疑惑问了一句，“阁主替朕诊治…不带药箱？”
秦玄帝现在说话都会喘粗气…
哪个医者看病不带药箱的？就连御医，那也是药箱不离身的。
而且，清风阁主竟还会医术？
面对秦玄帝的揣测，清风阁主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回禀陛下，诊脉无需药箱，若有需要的药材，宫里不也有吗？哪里需要草民带来。”
秦玄帝一想，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宫里什么样的药材没有？最好的药材都在宫里，于是秦玄帝倒也不追问这点了。
“那就请阁主替朕诊治吧…”秦玄帝现在都是歇在榻上的架势，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下一秒就有宫女搬来了一张凳子，给清风阁主坐。
清风阁主煞有其事的给秦玄帝诊起了脉，一时间倒是安静的紧。
为了安静的‘诊个脉’，其他人都打发出去了。
良久，清风阁主才收回了诊脉的手。
秦玄帝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如何？朕可还有的救？”
突如其来的这一场大病有多严重，秦玄帝比谁都清楚。
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半夜还会恶鬼缠身…
其实他心里隐隐想过，或许他不是病了，而是…真的中邪了！
“陛下的身体…”清风阁主微微蹙眉，抿唇难言，一看就是有什么不好说的。
秦玄帝一看，便有股不好的感觉，“你直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宫里的御医，没一个敢说实话的，生怕掉脑袋。
可清风阁主不同，他一不谋官，二不求财的，有了上次救驾的短暂相处，秦玄帝还是挺相信他的。
秦玄帝都这么说了，清风阁主便不再犹疑，直言道，“陛下的身体，无病。”
听闻无病两个字，秦玄帝显然是不信的，“阁主说朕无病，可朕像是无病的样子吗？”
瞧瞧他现在，像是没病的样子吗？
莫非是这清风阁主不懂医术？是他高看了清风阁？
“陛下的身体确实无病，只是特别虚弱，想来是这段时间夜不能寝的缘故，拖累了身体。”清风阁主不痛不痒的说。
可秦玄帝就不能淡定了，性命攸关谁还能淡定？！
“清风阁主可诊断出朕为何夜不能寝？”
他当然知道这是关键的原因，可他夜夜噩梦，梦到的都是曾经他杀过的那些人。
别人都说他见谁都说是是鬼，甚至他杀了人都不知道，只有清醒后才得知。
“陛下想听实话吗？”清风阁主语气平淡道。
没谁敢在他这个父皇面前说实话吧？
不过鱼儿上钩，一切如他所预料的那般，甚好。
“你说，朕说过…恕你无罪。”秦玄帝长出了一口气，他当然要听实话，否则他怕是得活活病死。
清风阁主也不含糊，当即站了起来，郑重其事的给秦玄帝叩首，“不瞒陛下，其实此次揭榜进宫，并非全是为陛下诊治。”
“哦？你还有何事要说？”虽然缠居病榻，但不影响秦玄帝的判断，一看清风阁主就是有话要说，好歹做了一辈子的皇帝，这点判断还是有的。
“想必陛下也听闻过，我清风阁客迎八方，许多时候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消息，前些时候，草民得了个消息，本无甚在意，不想陛下病重，满宫御医都束手无策，又颁下皇榜，草民这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
清风阁主说的不紧不慢，吐字清晰，微微一顿后又接着说道，“草民得知了一个重大的消息，若不说，恐又危害陛下性命，我清风阁向来与世无争，本不想管这闲事，可陛下若死了，天下怕是要大乱，遭殃的只会是我们这些无辜百姓，是以…草民才揭下皇榜，前来为陛下诊治。”
清风阁主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可谓是字无纰漏。
只不过，不是什么好字眼儿。
尤其是听在秦玄帝的耳朵里，那眉头皱成一堆去了。
什么闲事，什么死了，从来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恐怕也就只有清风阁主这种宫外人才敢如此不懂规矩！
说话不知谨言慎行。
但，总归是听得懂清风阁主的言下之意，果真是有人要害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