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登上驻龙山。
叶澜儿挽着邢天的胳膊,看上去像是个搀扶老人爬山的好心女孩,实际上则是借着邢天的力偷懒。
她一边爬一边对邢天进行社交礼仪教育:“邢天,注意的你的表情,一定要柔和。咱主要是上去讲道理的对不对?所以呢,要以德服人,明白吗?”
邢天:“以德服人?”
“对啊?”
“如果以德服人真的好用,要军队做什么,要清吏司的官兵做什么?以德服人只不过是人们挂在嘴边的美好愿望罢了。”邢天摆出一番要长篇大论,讲述大道理的样子。
叶澜儿做了个鬼脸:“成功人士都讲究以德服人,你堂堂邪王谷谷主,思想境界真的很一般耶。”
邢天冷冷地哼出一声,满脸嗤笑:“成功人士究竟是怎么成功的,他能告诉你?我这邪王谷如何在武林立足,又是如何震慑一方,令人人望而生畏的,你知道吗?”
这句话一下子勾起了叶澜儿的好奇心:“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成立的邪王谷,扬名天下的?”
邢天举起自己的拳头:“靠绝对的力量,靠残酷的杀戮。我这双手,沾的人名不下三百。若真有冤魂索命,都偿还不了。”
这话让叶澜儿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苏玉。
他也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
还说什么拿起屠刀之人,已经做好了死于屠刀之下的觉悟。他不怕杀人偿命因为已经偿还不起。
想想也是,如果没有雷霆手段,没有心机谋划,没有踩着别人向上的伎俩,单凭一个“德”字,真的能服人吗?
怕是很难。
怕只是弱者的幻想罢了。
叶澜儿突然感觉人生就是一个充满了缺憾的死结。你想要世人所说的成功,就必将放弃纯真收起过分的诚恳。你想要守得一颗初心不被世俗沾染,很大程度上需要拒绝社会人际的规则从而显得格格不入。
知世故而不世故之人,只能说是世外高人。但高人,不一定能当成有钱人,也不一定能当上领导,更不一定会被世人所认可。
你无法避免顾此失彼,如同无法避免月亮的阴晴圆缺,也无法避免之前回首过往时的小遗憾。
那么人,究竟为什么活着,难道就是为了体验一把这些不完美?
还是,真的如同先哲所言,活着,是为了爱,为了给予,更加为了对人类苦难不可遏制的同情?
叶澜儿陷入了这个挑战自己思维底线的包含着人生终极奥义的命题。
于是这番对话,以欢快开端,以沉重结尾。
好在驻龙山匪帮的山寨已经近在眼前,叶澜儿双手掐腰,大声喊道:“小白龙!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想要嫁林巡,别躲在里边不出来!
小白龙!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想要嫁林巡,别躲在里边不出来!
我们带着林巡来了!来!出来说清楚!为什么非要嫁给我们林巡!林巡哪里好了,说出来,我们改!”
胸中憋着一股气,几嗓子吼出来,倒是舒畅了不少。
只是她回过头来一看,邢天和林巡的脸都拉的比长白山还长。
邢天叹了口气:“要以德服人,以德服人……”
小白龙在山寨中听的叶澜儿的话,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但是她还是立刻将自己的情绪收拾好,下令打开山寨大门,亲自迎了出来。
她不顾林巡的躲闪,亲昵地拉着他的手臂:“林巡哥哥,你回来了,这二位是?”
叶澜儿大量了这个传说中的小白龙一番,觉得她起这名号倒是名副其实。
首先,身量娇小。其次,长得白。再次,一把水蛇腰,蛇跟龙是一家。
整体来说,是个秀色可餐的小美人。
尤其像现在这样跟林巡靠在一起,看上去蛮般配的。
只是林巡不喜欢,不乐意,那咱只好坐那无情的流水,吹散你这一片痴心了。
“我叫叶锋!这是我爷爷,叶天!我从小跟林巡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哥们儿!长大后我们分别了许久,今天才总算遇见,可是没想到,我林巡大哥竟然被你们驻龙山给撞进了网兜里。叔可忍,他婶子都忍不了,所以,我们上来,说道说道!”叶澜儿双手抱在胸前, 颇有些趾高气昂地说。
山寨的大当家和二当家走了过来,恰巧听到了叶澜儿的话。
大当家身高七尺,魁梧雄壮,如同一座小山:“既然是林兄弟的朋友,快快请到里边坐!”
叶澜儿掺着邢天,跟在林巡后边一同进了类似一个议事厅样的大堂里。
落座之后,下人们上了茶水点心。
大当家地笑眯眯说着客套话:“我这林兄弟已经是一表人才,我本以为这天下找不出比他更英俊的人物,今日见到叶小兄弟,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呐!或许真的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们家乡定是个好地方!像我们山寨,就绝对生不出这样的人物,哈哈!是不是,三妹?”
小白龙初见叶澜儿之时,就因她俊秀的容貌颇为吃惊。心说自己一个女人,竟然都比不上这个男人。由此她心中更是醋意横生,料想林巡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女人,那个让他放不下的心上人,定是个绝色人物。
现在听到大哥又在夸那小子,小白龙冷冷地一笑:“的确如此。不过呢,男子汉大丈夫又不是女人,样貌什么的如果太过在意了,岂不是很可笑。”
“对,这位姑娘你说的没错!”叶澜儿点着头表示赞同:“男儿志在四方,最重要的是建功立业!徒有其表做个小白脸,为人所不齿!
原本在我家乡生活,每日勤练武艺,刻苦读书,想要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可是,由于自己实在是太优秀,想要嫁给我的姑娘,从县城中心能够排到城外。从县丞家的女公子,到富商的娇小姐,甚至青楼的花魁都非我不嫁。
我明明白白告诉她们,我不会娶你。可是她们却仍然不死心,死缠烂打。无奈之下,我只好陪着爷爷行走江湖。
大当家,二当家,你说说这些女子,怎么就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呢?她们的家人也不好好管管!”
“哈哈哈!”
“哈哈哈!”
“是!”
“是是是……”
叶澜儿明显的指桑骂槐,却因为说的冠冕堂皇,让山寨的老大和老二无从辩驳,只得顺着她说的点头打哈哈。
小白龙听了这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拳头捏的骨节都泛白了。
邢天火上浇油地说道:“可怜了我这大孙子,跟着我分餐露宿。每天都说啊,最羡慕邻家大哥林巡,早早地就有了心上人,订了亲。狂蜂浪蝶在怎么扑,也是个做小妾的份,所以落得清静。毕竟啊,这个年头,好好的女子,没有说自甘下贱给人做妾的吧?”
大当家一愣,看向林巡:“林兄弟,没听你说过有婚约啊?”
林巡脸色微微一红:“我曾对三当家说过,有婚约在身。”
林巡的确是撒过这种谎。但是他撒谎的水平连三岁孩子都不如,小白龙根本就没有相信什么有婚约的鬼话。
只不过突然冒出来的亲戚重新又拾起这个谎言,言之凿凿,倒增加了不少真实性。
叶澜儿责怪的看向林巡:“林大哥,你肯定是看着人家三当家的长得漂亮,故意没有跟人家三当家说清楚对不对?”
林巡不知道叶澜儿为什么会这么说,辩解道:“我当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说过了!”
小白龙伸手一拍桌子:“够了!叶锋是吧,你跟你这个快入土的爷爷一唱一和,故意埋汰我是不是?你以为我驻龙山三当家是吃素的吗?信不信我几鞭子抽的你跪在地上叫我奶奶!”
叶澜儿拍着小胸口:“好怕怕……叶天,怎么办,三当家不想嫁给林巡,想要嫁给你当我奶奶了!”
邢天摇摇头:“这小娘子太凶了,爷爷心中,还是更喜欢你奶奶。虽然她已经去了很多年,但她的音容笑貌一直就在我的心中。”
“啪——”地一声,小白龙手中的鞭子一挥,打在邢天和叶澜儿中间的那张桌子上,桌子登时齐刷刷裂为两段。
邢天和叶澜儿几乎同时向一旁跳去。
叶澜儿双手掐腰:“好一个凶婆娘!信不信我替你未来的相公教训你!不过有一点我明白地告诉你,你未来的相公,一定不叫林巡!”
“就凭你!乳臭未干的毛小子!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比女人还不如,敢跟我叫板!”
小白龙见叶澜儿细皮嫩肉,手指葱白,嫩的连正常人的纹路都少有,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叶澜儿确实没跟人干过架,但是自己十几日的清心诀不是白练的。虽然功夫说不上多棒,心气却早就提起来了。
男人骚扰女人,叫性骚扰。
女人骚扰男人,同样也叫性骚扰。
小白龙她强抢民男,就是不对!不能因为她性别一栏写个“女”字就纵容枉顾,这是原则问题。
叶澜儿双手交叉,伸直了做了个拉伸动作:“看不起我是吧?好啊,来比比!”
小白龙胸脯一挺:“比就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