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国是与大夏国南部边境接壤的一个边陲小国。大夏国一统中原之后,云岚国认清了形势,自知势力衰微,所以一直以来对大夏国都俯首称臣,岁岁进贡。
而景濠杨,天下第一美男子,正是这云岚国的太子。
叶澜儿觉得有些奇怪:“你堂堂一国太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夏国境内,还被人追杀?”
景濠杨双手抱在胸前:“自然是有人嫉妒我的美貌……”
“说人话!”
景濠杨呵呵一笑,伸出食指挑着叶澜儿的下巴:“你这个面具戴上之后,竟是个清俊小后生,配我这天下第一美男子倒也合适。”
叶澜儿一把将他的手打开:“我还以为找到了个大金主,跟着你能吃香的喝辣的,没想到竟然是个大麻烦,脑袋别裤腰带上!想我叶澜儿怎么遇到的竟是这种男人,真是倒霉!”
景濠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怎么也是一国太子,天下第一美男子,你感受不到,那种跟随我的荣光和尊贵吗?”
“闭嘴!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
景濠杨摸了摸鼻子,在客房中转了一圈,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叶澜儿的无礼很有容忍度,并且有些甘之如饴的感觉。
停下脚步,他一屁股坐在了叶澜儿的床上:“我对你说了,你可要对我负责。”
“说!”
“父皇给夏献帝去了信,说意欲派遣我去大夏国京城求娶一位公主,结两姓之好,求世代和平。
夏献帝回复了使者,说好,可行。我家的十公主貌美如花,贤良淑德,可以嫁给你们太子。
然后我就带着人上路了。”
“然后呢?”
“上路之后,我才发现。之前的使者根本就没有到达大夏国就在半路上被杀了。后边一系列的都只不过是有人在假传消息。目的就是为了引我上路,想要除掉我。
本王是带了数十好手出来的,最终混的就还剩我一人了。你说,惨不惨?”
叶澜儿点点头,是挺惨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返回云岚国?”
景濠杨摇摇头:“不,我景濠杨是谁啊?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样的暗亏!别说回去的路上全是陷阱埋伏,就算一路平顺,我也不会回去!”
叶澜儿看着景濠杨一脸倔强的表情,头一次觉得他还挺可爱的:“那你堂堂一国太子,流落在外,万一……”
“我要去大夏国京城。按照原来的计划,求娶公主。”景濠杨狡黠地一笑。
叶澜儿明白了。
只要景濠杨装作中间的事情不曾发生,面见夏献帝亲自求得,并迎娶一位公主。这位公主将成为他的护身符。
只是……
“我不想回京城……”叶澜儿说。
景濠杨摇摇头,对她的意见表示忽略:“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我的仆从。”
二人在这小镇的旅馆休整了两日,重新出发上路。
这时景濠杨也不敢再臭美,同样在自己脸上糊上了一张人皮面具,还粘了大胡子。
他骑在马上,对叶澜儿说:“要不我们换一种那种遮面的面具?我是主人带个金的,你的,身份低微,带个银的。”
叶澜儿听到这话,不由得就想起邪王谷谷主那个老头来。
她发现这个云岚国的太子跟邢天那个老家伙真的很像,说话做事一个德行,特别不靠谱的同时还很打脸。
“公子!你可是在被追杀!要不要带着金闪闪明晃晃的面具招摇过世!”
景濠杨点点头:“也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会子话,景濠杨还颇有些绅士风度地照顾叶澜儿,不时下马停下来休息一下,这样赶路倒也不时很累。
只是,这样赶路,完全没有逃难者的自觉性。
又走了一段,景濠杨说:“喂,我听说,每逢十五,大夏国的这些个小城都会举办庙会,场面热闹,还有好吃的。我们等下抄个近路进城,去看看吧?”
叶澜儿简直要醉了。
这分明不是逃难的,而是暑期自驾游啊。
但是她毕竟是个跟班得听景濠杨的,而且,她也不想那么快回京城。
因为回去之后,不可避免的会见到慕容恪。
叶澜儿不想见到他。
自己丢了这么久,明明给他留了信,他竟然丝毫不放在心上,连半个人都没有撒出来寻找自己。
叶澜儿心里有气。
想想之前他在地洞中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叶澜儿更气,认为慕容恪不过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可以随便摆弄的玩物,他对自己不可能是那种带着真心的喜欢。
叶澜儿为自己之前产生的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感到羞耻,并害怕自己一旦见到他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做出什么可耻的事情来。
二人调转马头,偏离里去京城的方向,奔着一个叫做禹城的小城而去。
但是等到他们赶到的时候,庙会最热闹的时候已经结束了。
小商小贩开始收摊,连路边吃食摊子的老板见到叶澜儿和景濠杨都有些兴致缺缺。
两人分别各要了一碗小馄饨,坐在油腻腻的木桌前大口吃了起来。
这味道,倒比一路上啃的饼子强百倍。
叶澜儿见景濠杨没有去豪华的饭馆,而是选择了这种三文钱一碗的路边摊,心说他还挺节俭,应该不是神马“何不食肉糜”之类的混账太子。
说到钱,叶澜儿内心又一阵抽痛:“公子,你装钱的那个荷包,不怕水哎?这是怎么做到的?”
景濠杨咽下口中的食物,毫不留情地批判:“里边衬着一层油布啊,你这个白痴。”
“油布?那是什么东西?”叶澜儿已经对景濠杨针对自己的各种挖苦习以为常。
“就是普通的棉布,刷了几遍熟桐油,能够防水的。怎么,还心疼你那几张银票啊?说实话, 我这辈子头一次见像你这么贪财的。当时你看到那些银票变成了如同屎般的一坨,那个表情,简直像死了亲爹,把我骇得不轻,还以为你要一下子疯了呢。”
“公子!吃饭呢!说什么屎不屎的!”
景濠杨伸出手弹了叶澜儿的脑门儿一下:“吃饭呢!别说那么恶心的东西!”
叶澜儿伸手揉着自己的头顶,气急了。
到底是谁先开始的,凭什么打我!
难道,在这个时代做一个奴婢,就是这样的待遇吗!
她把木筷拍在桌子上,抱着胸不理景濠杨,转头去看街景了。
景濠杨吸溜吸溜地吃着,他身上穿的衣服是极其普通的材质,头发也中规中矩地束起来,关键原本一张倾国倾城的妖孽脸被平凡的人皮面具遮住,还加上了络腮大胡子,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什么龙子凤孙,而是个十足的市井小民。
他看到叶澜儿剩下半碗的馄饨,说了句“你不吃了是吧”,然后一把端起来倒进了自己的碗中。
叶澜儿惊得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你干嘛,那可是我剩下的!”
“那还是我买的呢!”
叶澜儿翻了个白眼:“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那上边可沾了我的口水了!”
景濠杨同样翻了个白眼:“听上去是挺恶心的,但是浪费可耻,相比之下,我更不喜欢浪费。”
说罢,他低下头,继续吸溜吸溜地吃起来。
叶澜儿头皮发麻:“公子,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像是对我一见钟情啊之类的。要知道,在我们家乡,一个男人,只有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才会热衷于吃她剩下的食物。我奉劝你,不要爱上我,爱上我的代价,你付不起。”
景濠杨呛了一下,立刻反驳道:“我呸!你们家乡没有遍地的饿殍,没有因为饥饿易子而食卖儿卖女的爹娘吧?浪费可耻,懂不懂!”
说罢,他又喝了一大口汤,伸出食指在叶澜儿面前左右晃晃:“不要意淫我喜欢你,一旦意淫,就会多想,一旦多想,就会爱上我,爱上我的代价,你付不起。”
叶澜儿给跪了。
等到吃完了馄饨,景濠杨又带着叶澜儿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
然后一前一后在这不大的禹城四处溜达。
叶澜儿低眉顺眼地跟在他身后,一边看风景一边在心里暗骂他不务正业。
等到他们七拐八拐晃悠到快天黑的时候,景濠杨一把将她拉进了地一处普通的民房里。
他们刚刚跨进门,院子里的四个大汉立刻跪在了地上:“参见太子!”
景濠杨完全没有了之前逛街的优哉游哉,一脸肃穆,大步流星地走到内堂。
内堂当中,阴森森地并排着三口棺材。
景濠杨一掌拍在棺材盖上:“其余人呢?”
四个跟随进来的大汉沉默了一小会儿,最后领头的那个出声回答:“怕是,尸骨无存……”
“萧乾那个老贼,出手够狠的!”
萧乾,云岚国的首辅,萧贵妃的哥哥,六皇子的亲舅舅,一直就致力于铲除自己这个生下来就被册封的太子,扶植六皇子。
原来景濠杨在奉命前往大夏国京城迎亲的时候,就已经觉察到一丝丝阴谋的味道。所以出城之后,他故布疑兵,将手下扮作自己的模样,分成六支队伍同时想京城进发。约好无论什么情况,一定要等自己在此处汇合。
现在,不仅仅自己的那队人马全部被杀,另外五支队伍,也仅仅剩下了四个活人和三具尸体。
景濠杨做回堂中上座,思量了片刻:“周五,你们四人死里逃生,着实不易。现在,回云城的路想必已经堵得如同铁桶,萧乾一定安排了不少的人,千防万防阻止我回去。
我想让你们回去报信,你们敢还是不敢?
此行凶险,我也不勉强你们。”
周五四人跪在地上:“我们的命本就是太子给的!上刀山下火海任凭太子调遣!”
景濠杨说:“好!你们想办法,向云城传递消息。务必让魏司空知道萧乾的阴谋,采取对策!”
“愿为太子肝脑涂地!”
“厚葬这三个弟兄。如果你们有命他日与我相见,加官进爵自不必说,如果不幸也惨遭毒手,我自会厚待你们的家人。”
“愿为太子肝脑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