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的营地距离慕容颜并不远。
他大步流星,赶到的时候,秦易珍倒还没有到。
他一眼便看到了匍匐在地上的叶澜儿,满身尘土,不知死活地还拉着那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男人的手。
慕容恪心里有把火,蹭蹭地就烧了起来。
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如此不知所谓。
慕容恪直接将太子和太子妃忽略过去,几步冲到叶澜儿面前,抬脚将那两个拿尖枪压着她的卫兵踹出去几丈远。
弯下腰,抓住叶澜儿的胳膊将她拉起来。
“怎么,离开我,就这点能耐?”
慕容恪盯着她泛着水光的眼眸,没好气地问。
叶澜儿感觉自己就像个离家出走被家长抓回来的小学生,错是错了貌似,但让她认错,那不可能!
她一扭头,不再看慕容恪。
霍茜雪没有想到慕容恪竟然对这个叶澜儿如此上心,心中暗骂这个贱女人果然是个妖精,竟然把大夏国唯二的两个成年皇子全部迷得团团转。
她压住心中嫉妒的毒蛇,怪声怪气地说:“我当这是谁呢?竟然敢把太子和太子妃不放在眼里,出手就打伤我们的护卫。
睿王殿下,你莫不是仗着有父皇的宠爱,就全不把你这皇兄还有皇嫂放在眼里了吧?”
慕容恪先是瞪了一眼慕容颜,只见慕容颜面露惭色,还带着些许的祈求。
看来,这件事情,他打算抽身事外了。
慕容恪一把搂住叶澜儿的肩膀,由于心中愤怒,力度过大,几乎要将叶澜儿裹的喘不过气。
“皇嫂,你明明知道这女子是我的心头好。昨天夜宴之时,我还特意带她见了父皇,是父皇认可了的。
可是你现在,竟然派人将她抓了起来,还令她如此狼狈。
这难道不是皇嫂在刻意打我的脸,打父皇的脸吗?”
霍茜雪咯咯一笑:“好大的一顶帽子啊,我霍茜雪可带不起。
是我的人将叶澜儿抓起来的没错,可是睿王你要弄清楚缘由啊!
叶澜儿跟我太子府上的护卫林巡私相授受,暗中苟且,于昨天后半夜欲私奔出京,这才被逮住。
这样一个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女人,皇嫂替你收拾了,你应该感谢我才是,不对吗?”
慕容恪听到这些话,虽然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还是避免不了额头上的青筋欢快的跳跃。
“是吗,我怎么听说,这件事情跟叶澜儿根本就没有关系。是你府上的侍卫想要劫持她?”
霍茜雪没有想到慕容恪这么快就抓住了关键,肯定是慕容颜跟他早早通了气。
她掐着自己的手指,恶狠狠地看向叶澜儿。
结果发现叶澜儿正皱着眉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上的林巡。
她心中冷笑,有了计较,扬声说道:“是私奔,还是被劫持,我们问问叶姑娘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叶姑娘!是林巡劫持的你吗?如果是这样,我定将他碎尸万段,抚慰姑娘受到的惊吓。”
叶澜儿无比厌恶霍茜雪的声音,感觉她真是练过狮吼功的,魔音贯耳。
她心里清楚的很,现在的问题是,要么两个都死,要么死林巡一个的选择。
她怕死,怕的要命。
可是,她不允许自己做一个懦弱的人。
慕容恪箍住她的胳膊紧了紧,他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点头。”
叶澜儿倔强地抬起头,对上他那双依旧让人看不懂的深邃的双眼。
“不”,叶澜儿用嘴型回答了慕容恪。
然后,她趁慕容恪稍微有些怔松的功夫,挣脱了他的束缚,一下子趴到林巡的身边,悄悄抚摸着他腿上的一处伤口。
对着所有的围观群众,摇了摇头。
不,不是林巡劫持我的。就是我们要私奔,怎么了?想怎么样,你们来啊!
慕容颜忍不住说道:“澜儿,你这是为何!”
霍茜雪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看到了吧,三弟,这可是她自己承认的。
皇嫂既然已经出手了,便也不嫌麻烦,顺带手替你将这个不忠的贱妇处理了,怎么样?”
慕容恪脸上犹如冰冻三尺。
他记起了叶澜儿偷自己玉佩的那次,身边跟着的,似乎就是如今躺在地上的这个护卫。
那个时候,他们二人虽然形似主仆,但是看上去更像是朋友之间的相处。
难道说,叶澜儿真的是为了一个护卫,才选择离开自己,才半夜私奔出逃?
不,慕容恪不相信。
他伸手抓住叶澜儿的腰带,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不劳烦皇嫂,我睿王府的人,自然由我亲自处置。臣弟先行告辞!”
说罢,他拉着叶澜儿就要走。
叶澜儿哪里肯离开,她挣扎着,反抗着,但是腰间的穴位被慕容恪重重一按,浑身的力气便全被卸了去,软软地倒在了慕容恪的怀里。
“我记得跟你说过,时时刻刻都不要忘了,自己是睿王府的人!”
叶澜儿急的流出了眼泪,她无暇顾及慕容恪对自己的关心和维护,此时的她只知道自己不可以放着林巡不管,不可以!
她张了张嘴,无论如何也要求慕容恪将林巡带走,即使被别人发现自己并不是个哑巴。
可是还没等到她说出口,慕容恪迅速伸手点了她的哑穴。
叶澜儿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泪水流进了嘴里,苦涩难耐。
“睿王殿下!这人,恐怕你是带不走了!”
一袭红衣拦在了慕容恪的面前,赫然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无双郡主秦易珍。
“让开!”慕容恪低声怒斥。
“我就不让呢?怎么,你还想因为这个贱人对我动手不成!?”
秦易珍习惯性的扬起了下巴,丝毫都不担心慕容恪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因为这里毕竟靠近夏献帝的大帐,任何人都不敢造次,包括慕容恪。
“我已经将此事禀报给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亲自去禀告了圣上。
像叶澜儿这种不忠不贞水性杨花之人,祸害我王室子孙,罪无可赦。
皇上当即下了口谕,要让她跟这个奸夫一起沉塘。
不一会儿刘公公便要来传旨,睿王殿下,怎么,难不成你要抗旨?”
秦易珍得意于自己的未雨绸缪。
她接到霍茜雪的通知,没有立刻赶来凑热闹,而是去到皇后哪里吹了吹风。
皇后果然给力,立刻添油加醋报告给了夏献帝,惹得他动了怒气,立刻下令将这个胆敢欺骗皇子感情的叶澜儿给处死。
慕容恪知道秦易珍不可能假传圣旨,但他还是面色一凛:“秦易珍,你不要在此胡说。叶澜儿是得到圣上认可的,怎么可能随便就被处死,你让开!”
秦易珍知道慕容恪是想在传旨的人赶来之前带叶澜儿离开,所以根本就不会相让。
她挥起了手中的马鞭,啪啪啪抽打在地面上,顿时尘土飞扬。
“想过去?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霍茜雪端着手站在一旁,看到这样的一出好戏,简直要得意死了。
她感觉自己真是智计百出,当代女诸葛,怎么就能这么聪明地想到秦易珍这颗好用的棋子呢。
慕容颜眼看着慕容恪与秦易珍对峙焦灼,心里很是焦急,他拦到秦易珍面前:“郡主,三弟要去哪里,是他的事,你拦着做什么。
圣旨这不是还没下来吗?”
秦易珍大义凛然:“连太子爷都要维护这个女人吗?可见她就是个妖孽!皇上饶不了她的!”
叶澜儿躺在慕容恪的怀中,周身发凉。
沉塘,是一种什么样的遥远且新奇的死法?
和林巡一起活生生的被淹死,实在是有些,太惨了。
她的心中充满着恐惧,但是她并不打算抛下林巡独活。
因为那样,她即使活了下去,心里也永远不会好过。
这样想着,叶澜儿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原来是慕容恪足下轻点,利用轻功,带着叶澜儿飞了起来。
他在秦易珍身后不远处站定,头也不回,大踏步向外走去。
回到自己的营帐当中,慕容恪将叶澜儿扔在了木床上,解开了她的哑穴。
“说!你到底要做什么!不要命了!”慕容恪怒不可遏。
叶澜儿疲惫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林巡是为了救我,为了给我找水无痕的解药才被抓的,我不可能看着他去死!”
“你倒是情深意重!实则愚蠢之极!”
“对,我是蠢!我不能像虎威将军您一样,看着三千人死于城下,自己独活!我就是不想活了!你让我回去!”
叶澜儿几乎疯狂的喊着。
喊出口之后,她有些后悔。
西风城之战,是慕容恪的禁忌,是他碰不得的伤疤,而自己不但揭了他的伤疤,还在上面狠狠地捅了一刀。
看着慕容恪更加阴冷的面色,叶澜儿咬了咬嘴唇。
她爬下床,走到慕容恪的面前:“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必须去找林巡。”
她的眼睛泪光盈盈,直视着慕容恪那双阴寒的似乎带着痛苦的双眼。
慕容恪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回过神来,略低啊伤感地说:“为什么?难道……”
叶澜儿摇了摇头:“不,我们是朋友。”
说罢,叶澜儿对着慕容恪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径自向帐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