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朱带着顾轻尘围着小院绕了一圈,来到了后院墙。
这里种着不少的竹子,阿朱伸手拨开一丛细竹,露出了隐藏着地一个小门。
“公子,跟我来吧。”
顾轻尘从那小门钻了进去,没有几步,便来到了玉飞鸢所在的厢房外。
厢房的窗子开着,顾轻尘能够看到玉飞鸢正趴在床头堆起的锦被上,撅着嘴巴,天真的如同一个孩童。
她静静地趴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又坐起身来。
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拍在自己头上,自言自语道:“玉飞鸢!你怎么可以这样!那个男子好看是好看了些,但怎么能够跟表哥相提并论!你要是胆敢再看他一眼,就是辜负了表哥!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说着,玉飞鸢似乎怒气未消地下了床,然后又轻手轻脚地来到门边,打开一丝门缝,向外张望。
顾轻尘看着她原本瘦削此刻更显得弱小的背影,心中一阵搜肠刮肚般的难过。他感觉有一块巨石压在身上,压得他几乎不能够呼吸。
这是他的表妹,他的飞鸢,他曾经的爱人啊……
即便是已经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全然不记得这十几年间的事情,但是她唯一没有忘记的,不肯忘记的,是要始终如一的去爱他。
爱这个曾经将她抛到脑后的负心汉,爱这个即便是记起了过往,却仍然被一丝一缕斩不断的情思所困扰的优柔寡断之人。
顾轻尘的眼眶有些发红。他对阿朱道了谢,像是逃跑一般,离开了玉飞鸢的小院。
回到客栈中,顾轻尘静静地呆坐在床边,一夜未眠。
第二天,他穿上从裁缝铺里买来的新衣,一身月白色,绣着银丝闪烁的菊花。
顾轻尘从不在乎自己的外表,平日里胡乱收拾,但颜值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看上去仍是风流倜傥。如今这么一收拾,越发显得清俊逼人,即便带着黑眼圈却依旧神采飞扬。
他再次来到了玉府,来到了玉飞鸢的小院外。
玉飞鸢正在跟几个丫头荡秋千,远远地看到了那个月光般的身影,立刻从秋千上跳下来,奔着自己的厢房跑去。
顾轻尘快走几步,口中呼唤道:“飞鸢妹妹!我有你表哥的消息!”
玉飞鸢听到“表哥”二字,立刻停下了脚步,瞪大了眼睛看着顾轻尘:“真的?”
顾轻尘笑着点头:“真的!你跟我来,我告诉你,好不好?”
玉飞鸢的脸上挂上了惊喜的神色:“好!好!”
说着,她便冲到门口,仰望着顾轻尘。
顾轻尘一把拉过她的手。
玉飞鸢的手往回一缩,却没能够挣脱开,她皱起了眉头,脸上带上了薄怒。
顾轻尘没有松开,他笑着说:“你表哥说,他现在已经到了京城。他在京城遇到了一位赏识他的贵人,十分得到重用,过的很好。
但是他记得以前曾经承诺过你,要带你一起去碧霞湖坐画舫,吃白鱼。可是事务缠身,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所以他拜托我,带你去履行那个承诺。”
玉飞鸢愣怔了片刻,像是在回忆什么,但是回忆了好久她也摸不到记忆的蛛丝马迹。
“碧霞湖,画舫?”
顾轻尘点头:“对,画舫。好大,好漂亮。你曾经说,这些画舫就像是一个个花团锦簇的大水鸟,如果能够在画舫上悠闲地度过半日,便如同那飘在云中的神仙一般。
还有那湖中鲜美的白鱼,清蒸之后,香气扑鼻,我们一同去吧?”
玉飞鸢被顾轻尘的描绘吸引住了,忍不住点头。
但是她还是眉头一皱,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说:“去就去,但是男女授受不亲,你以后再也不许牵我的手。”
顾轻尘伸手摸了摸玉飞鸢耳边的长发,轻轻地点头:“好。”
这一日风光正好。
顾轻尘带着玉飞鸢,在画舫上足足玩了一整天。
他们划了小艇,吃了莲蓬,钓鱼,还对着碧空湖水,江天一色,合作完成了一副意韵悠远的画作。
当顾轻尘送玉飞鸢回家的时候,她已经有些恋恋不舍了。
但是这恋恋不舍中,却掺杂着一丝丝的自责。
顾轻尘明白那是为什么,但是他觉得那并不重要。只要快乐就好,哪怕,只有短暂的时光。
叶澜儿留下的信件中说玉飞鸢最多只能或三四年。并且最后的两年,将会极其痛苦。
顾轻尘无法想象那样的日子,也无法承担那样的结局。他能做的,只有现在,只有此时此刻。
当第二日,顾轻尘神采奕奕地出现在玉飞鸢门前的时候,玉飞鸢眼中的神色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你怎么又来了!”
“你的表哥跟我说,之前他曾经答应带你去吃那家最地道的油旋。那个做油旋的老头古怪的很,每天就做那么一百个,不早早的去排队,根本吃不到。现在距离他开张还有半个时辰,我们赶紧去吧?!”
玉飞鸢现在是个孩童心性,当然忍不住,立刻拉了顾轻尘的胳膊,飞奔而出。
第三日
第四日
第五日
……
江门虽小,但江南很大。顾轻尘已经想好了,不管只有两年还是三年,只要玉飞鸢还能够享受生命的美好,他就带着她,享受每一天每一刻的乐趣。
此时他们二人正对坐在一个餐馆里,玉飞鸢吃的正开心,夹了一块肉放在顾轻尘的碗里:“小白!你吃肉啊,多吃点吧,你太瘦了!”
玉飞鸢不知道顾轻尘的名字,一直叫他“小白”。
小白夹起那块肉,嗷呜一下塞进嘴里:“好吃!”
玉飞鸢开心地笑了,伸出胳膊,替顾轻尘擦去嘴角的油渍。
顾轻尘握住她的手:“飞鸢,跟我走吧。我们离开江门,一起,去外面的世界,看尽天下风景,吃尽所有的美食,好不好?”
玉飞鸢的眼睛先是瞪大,然后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甜甜地答道:“好呀。”
另一边,叶澜儿随慕容恪在东南探查了一番,已经回到了西南城。
虽然有太多的遗憾,甚至对老天不公的怨愤,但叶澜儿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此时此刻她坐在餐桌前,看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突然觉得自己这么能吃,真的是件可耻的事情。
这个人世间,充斥着难以言说的苦楚,可是自己,竟然还这么能吃,这么浪费粮食。
叶澜儿叹了口气,咬上了一个鸡爪子。
“怎么还叹起气来了?”
慕容恪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叶澜儿抬头看见他眉宇间似乎也不是很舒展的样子:“你不也是。少见你这样心事重重的样子。”
慕容恪笑了一下:“也没有心事重重……只是感叹这大夏的天地,又要迎来一波生灵涂炭。”
叶澜儿咽了一下口水:“啊?怎么了?”
“东南起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