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顺天一听说叶澜儿要带自己去天香阁,自然开心地不得了。
他从头到尾好好地收拾了一番,打扮地齐齐整整。
叶澜儿撇了撇嘴:“毛顺天,你是个女孩子吗?出个门还要梳妆打扮?还要让我等?我真是,很难描述此刻自己复杂的心情……”
面对奚落,毛顺天丝毫不会脸红。
虽然他穿的很板正,但还是小孩做派。如同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围绕在叶澜儿身边,询问着上午发生的事情。
“我一掌拍死了一个人。就这么简单。”叶澜儿言简意赅。
毛顺天眨眨眼:“然后王爷为了救你,受伤了?你那么厉害,怎么还是害的王爷受伤?”
“我……你管得着么?俗话说得好,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毛顺天想了想:“我刚刚说错了。不是你那么厉害。而是王爷那么厉害,怎么会为了救区区一个你,就受伤了呢?”
叶澜儿停下脚步:“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去吃饭?
你的嘴巴只能选择做一样事情,要么吃,要么说。自己选吧?!”
毛顺天斩钉截铁地说:“吃!”
来到天香阁,要了个环境优雅,气氛颇佳的包间。
小二肩膀上搭着一条洁白的汗巾,弓着腰清了清嗓子准备报菜名。
叶澜儿抬手打断他:“不必了。每样菜,来一份。”
小二不由得有些脚滑,身子晃了两晃,毛顺天则高兴地拍起手来:“快去啊,愣着干嘛!全都要,全都要! ”
本来要把全店里的菜品都做出来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况且现在又是饭点,后厨很忙。
但是掌柜可能没有见过如此壕气的食客,当机立断给叶澜儿他们这个包厢开绿色插队通道。
不一会儿或油亮亮,或香喷喷,或绿油油,或黄澄澄,或酸甜的,或麻辣的,或清蒸的,或爆炒的,各色的菜肴眼花缭乱地就呈上来了。
毛顺天顾不上说话,真正用他的嘴巴专心只做一件事:吃。
当然,在吃这件事情上,没有人能够比过叶澜儿。
她把自己白色的衣摆往身后一撩,大快朵颐起来。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两个看上去一个娇小一个弱小的人类,胡吃海塞的声音。
过了不一会儿,毛顺天吃饱了。
然后她看着仍然在享受美味的叶澜儿,突然有种嫉妒的感觉。
“你真能吃。”
叶澜儿“嗯”了一声。
“你怎么,这么能吃?”
叶澜儿又“嗯”了一声。
“苏玉说,你这是病了……”
叶澜儿又“嗯”了一声。
“你是不是我的澜儿姐姐?”
叶澜儿又又又“嗯”了一声。
然后她把嘴巴里的肉咽下去之后,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中计了。
如同做错了事情的孩子那样,叶澜儿弱弱地抬起头。
毛顺天走到她的身边,伸手将她面上的遮挡摘了下来。
那张熟悉的脸露出的瞬间,毛顺天的眼睛里先是有些湿润,紧接着便是怒色。
“哼,我就说是嘛!你到底要隐瞒我到什么时候!?明明来了睿王府那么久,也不告诉我!你知道我有多么担心你吗?!”
叶澜儿伸手摸了摸毛顺天的脑袋:“天儿,我知道你担心我,知道你对我好。对不起,这次是姐姐做错了。”
毛顺天眼泪嘟噜一下子滚了出来:“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声音会变成这样?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能吃?你这是受了什么苦呀?”
叶澜儿笑了笑:“我好好的呀,就是嗓子坏了而已。没关系的。再者说了,能吃不好吗?能吃是福。你不会因为这个,就嫌弃我这个姐姐了吧?”
毛顺天一擦眼泪:“怎么会呢!我毛顺天认你做姐姐,这辈子都会认你做姐姐!”
叶澜儿心里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天儿终究只是个孩子,很容易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拉着毛顺天坐在身边:“你真是个聪明孩子,说罢,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是睿王府新来的幕僚。但是你带我去四方馆的那次,你叫我天儿,还摁我的头。我就感觉很熟悉。
不过,最终确认,还是通过今天上午的事情。
睿王为了救你,受伤了。
睿王是什么人?冷酷无情,目中无人。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区区的幕僚让自己身处险境?我听到这个消息,几乎立刻就能够断定,你这个带着面具的叶锋,绝对不是一般的人。
结果,果然被我猜对了!”
叶澜儿“哦”了一声,继续低头吃自己的饭。
毛顺天凑得更近了一些:“姐姐,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都回来了,却要换一个身份?你跟睿王都已经成亲了呀?他现在是你的夫君。可为什么你们两个人之间感觉像是隔着一座山,一条河。那么远?”
叶澜儿再次摁了摁毛顺天的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问。”
毛顺天推开叶澜儿的手:“姐姐!虽然我心里很不服气,虽然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是我。但是,慕容恪可能是这个世界上第二爱你的人了。
而且我也能看得出,你不是也很中意他吗?
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可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装作不熟悉的样子?
就像你明明知道我在找你,为什么要带着面具装作不认识我。你知道这样我有多生气吗?”
叶澜儿无语地撇撇嘴:“你这个小家伙,怎么又绕回来了……对不起,对不起啦。”
毛顺天:“我不要对不起。我想要姐姐你过得开心。我看出来,你现在跟睿王如此疏远,并不开心。为什么?姐姐,为什么?”
叶澜儿被问得有些烦了。但是细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又不由得开始悲伤。
她叹了口气:“天儿,我没有办法跟睿王再在一起了。睿王,值得更好的女人。”
“姐姐你在说什么呀?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配得上你。你跟睿王在一起,是对他的施舍!”
叶澜儿笑了:“马屁精!哎……可能我和睿王,有缘无分吧。他现在对我好,是因为愧疚。
我之所以留在她身边,是想给他机会,弥补他心里的愧疚。
等他不再愧疚的时候,就是可以忘记我的时候。也是我安心离开的时候。
那个时候,毛顺天,你是留在睿王府享福呢,还是跟我浪迹天涯?”
“我当然跟你!”
……
秦易函这几天过的都有些焦虑,以至于腹中孩子都跟着胎动有些过多。
她按照慕容恪的要求将刘之青给弄死了。
毁了她的那张脸,然后灌了一杯毒酒。
其实这远远达不到让刘之青“不得好死”的要求,但是刘之青在听到秦易函转述慕容恪留给她的那段话时,可能比死了都难受。不过秦易函没有心思在这件小事上浪费感情。她紧张与跟慕容恪的会面。
她不知道慕容恪会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自己。甚至也有些彷徨于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慕容恪。她看着镜中自己那张因为妊娠而长了斑纹的脸,心中的焦虑更加重了。
约定的时间到了。老皇帝带着顾轻尘假扮的青阳子去做法。仙里仙气的谪仙馆空无一人。
秦易函命人早早地将刘之青的尸身放到谪仙馆,然后自己捧着肚子,独自一人也来到了这里。
她来早了。
冬日的空气有些凉。秦易函拉了拉自己的狐裘领子。
毛茸茸的触感和温度让她不知不觉陷入了回忆的温柔。
那时她跟慕容恪还是人人艳羡的一对。当然,大多数人是羡慕慕容恪能有自己这样一个绝世才女做红颜知己。
而慕容恪感激自己对他的青睐,更是把自己奉为心中的女神。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自己呵护着这段感情。他在相处中把每一个细节都做到完美无缺。
没有人能够想象的到冷酷无情的武威将军是如何为自己吹凉一杯茶,温暖一双手。如何害怕自己柔嫩的皮肤经受不住严寒,四处寻访游神医,只为了研制出一种药膏来用。
秦易函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脸颊发烫。
她的一颗心被欲望和权势占满,但此时此刻却突然渴求温柔。
她甚至想,如果慕容恪向自己认错,如果慕容恪对自己说仍然心中有她,她愿意抛下一些,重新回归他的怀抱。
“函儿……”
呼唤声在背后想起。
秦易函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竟然如此唤她。
秦易函脸上绽开微笑,她回转身却在一刹那间如同置身冰窖。
“怎么是你!?”
王毅耷拉着八字眉,有些摸不清头脑:“不是你给我传信,让我来这里找你的吗?”
说着,王毅脸上浮出一层淫邪的笑:“你还说,闺中寂寞,需要我来填补你的空虚,在这谪仙馆做那事,肯定别有一番滋味……”
秦易函的脸色变得惨白:“住口!”
她小声而又急促地说:“中计了!你赶紧从密道离开!否则你我二人死无葬身之地!走!”
秦易函说完,转身就跑。
王毅从秦易函的语气中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迅速撤离。
秦易函一边跑一边咬着嘴唇,直到咬出了鲜血。
慕容恪竟然会安排这么一出!可想而知老皇帝可能根本就没有出行成功或者就在回来捉奸的路上!
好一个慕容恪!秦易函恨得心里都要出血。
她慌不择路,脚下不经意被石块绊了一下,重重地摔了下去。
“啊——”秦易函一声惨叫,不一会儿,下身流出一股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