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戈尔有些犹豫地说:“只是这样,对乌莹来说,太不公平了。”
对面传来一声冷笑:“巴图王子,江汉还是胞妹,孰轻孰重你的心中早就有了决断,现在说这些话未免有些虚伪吧?
我北戎数百年来蜷缩在苦寒荒凉之地,百姓们每日马背上打猎,帐篷里和衣休息。多数平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寻常人家生个孩子十个当中有三个会夭折。
如若我们能够占领富庶的大夏,我们北戎国人迎来的将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也不用过那些苦日子了。乌莹公主就算是为此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更何况,不过是让她嫁给慕容颜罢了。”
巴图戈尔被数落一顿,但还是恭敬地说:“国师说的对……”
那个被尊称为国师的人悠闲地喝了口茶:“王子对公主的一番兄妹情,我能够理解。其实想要乌莹公主过的好一点,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将那个霍汐颜悄无声息的弄死,她想要跟乌莹公主一同进入太子府的美梦,就做不成了。”
巴图戈尔面露喜色:“国师,您这话的意思是,您要亲自动手?”
“除了我亲自动手之外,你还有别的好办法吗?王子殿下,您收下的侍卫勇士,实在是太过于平庸。这方面一定要加强。
另外,抓紧时间催促慕容颜,不论联姻与否,第一批铁器必须按约定准时送达北戎。至于边境贸易互市,这个还需要从长计议。
我的探知术这十几年来都没有能够得到突破,每次只能够使用半柱香的时间,而且需要极大的内力消耗。所以仅依靠我来打探大夏国的消息,已经不现实了。抓紧时间部署在京城的人手,我们必须尽快把无影派传人找出来。”
巴图戈尔点点头:“这些年,辛苦国师了……什么声音!”
巴图戈尔突然一声断喝,侧耳倾听,右手握紧了腰刀。
一股丝丝沙沙窸窸窣窣的声音,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门外响起了卫兵的喊声:“妈呀!哪里来的这么多的蚂蚁!老鼠!”
巴图戈尔刚刚打开门,想要一探究竟,黑压压如同墨汁一般的蚂蚁便涌了进来。
蚂蚁之上,还有灰溜溜拖着长尾巴的老鼠行色匆匆。
“怎么回事!”巴图戈尔对门外喊道。
“王子!不知道啊!突然就进来这许多东西,看样子是冲着四方馆来的。咱们还是出去避一避吧!”
巴图戈尔皱紧了眉头,邀请到:“国师,暂且出去避一避。”
见国师不动,巴图戈尔劝道:“这件事情一定有蹊跷,我也有怀疑。只是现在的状况实在是太过于凶险,国师,还是出去吧。”
叶澜儿此时正摁着毛顺天趴在四方馆最高的塔楼上。
毛顺天很不服气:“我都说了,他们都是我的耳目。你竟然不相信我,非要跟来看。”
叶澜儿摁了摁毛顺天的脑袋:“我要是信你,就是傻子了。如果这些蚂蚁老鼠真的都是你的耳目。你的能耐岂不是能够称霸天下了?行了行了,鸡腿照给,不用担心。”
毛顺天这才放下心来,但是嘴上仍然不服:“叶锋你这个人,实在是不讨人喜欢,要是我姐姐在……”
叶澜儿“嘘——”地一声,将毛顺天的头摁得更低,眼睛一眨不眨地往前看。
巴图戈尔居住的那个院落,屋里的人开始往外走了。
主子仆人侍卫,人数众多。
但是叶澜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个子很高,显得有些魁梧,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女人。
叶萱。
竟然是她?!
那个一心想要把自己带走,说是要将无影派发扬光大的女人,此时此刻竟然跟北戎的权贵在一起!
当初在云鹤山,叶澜儿跟着景濠杨逃走,摆脱了叶萱的追踪。但是叶萱的存在一直如同一块隐痛藏在叶澜儿的心中。
本以为她是一个狂热的江湖习武之人,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是自己把叶萱想的太过于简单了。
“天儿,收了吧。”叶澜儿眼睛看着远方,平静的说。
毛顺天挠了挠头顶:“叶锋,你是不是脑子秀逗了。我要是现在收,就该被她们发现了。”
叶澜儿轻轻一笑:“所以呢?你搞不清楚我之所以让你这样做,就是为了让他们发现吗?”
“啊?为什么?”
叶澜儿给了他一个暴栗:“你十万个为什么呀?赶紧的!”
叶澜儿将毛顺天提了起来,毛顺天一个呼哨,四方馆里的“天兵天将”立刻收到了信号,如同潮水般退去。
拿着笤帚火把奋勇杀敌的四方馆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叶萱循着声音,果然看到了房顶之上衣袂翩翩的叶锋和小个子的毛顺天。
叶澜儿冲着她伸手挥了挥,然后夹起毛顺天,飞走了。
巴图戈尔也看到了刚刚叶澜儿的举动,心有疑惑:“国师,想必这些邪物就是刚刚那小子的手笔。只是看上去,他们好像跟国师您认识?”
叶萱紧锁着眉头:“我没有看清。但她确实是认识我的样子。只不过在我接触的人当中,并没有人懂得驯兽术。
驯兽术是西夷贵族传承的一种邪术,只是,西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巴图戈尔也觉得奇怪:“西夷最近并没有扩张的野心,全部精力都用于国内的治理。虽然那公孙赫多有不甘心,但还是不得不听从西夷王主和的决策。刚刚这西夷人,实在是可疑……”
叶萱轻轻摇头:“以不变应万变。我们不必考虑那许多,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国师说的是。”
……
在这个时候,“睿王妃”已经乘着软轿进了宫。
昨天刚刚递了帖子,今天就被云妃召见。在外人看来,云妃娘娘对于睿王妃还是颇为看重的。
只有刘之青自己清楚,秦易函之所以迫不及待地见自己,应该是为了兴师问罪。
潜入睿王府这些日子,刘之青是完全没有作为的,单凭这一点就足够挑起秦易函的怒火。
她一度怀疑慕容恪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又通过偶然的机会从下人那里得知,之前的叶澜儿在睿王府也是被监视的对象,心中又不由得去痛恨叶澜儿原来一直都没有得到睿王的欢心。
云霞宫很快到了。宫人们将“睿王妃”抬了进去。
宫人们都被屏退,刘之青不再假装瘫痪。
她站在地上,不由自主地来回走动,仿佛是为了确认自己是否还具备这项功能。
秦易函冷冷的看着她,那张跟叶澜儿一模一样的绝美的面皮让她心生厌恶。
不过想到自己已经亲手毁了叶澜儿的容貌,秦易函才略微松了口气。
她:“怎么?还想起来要见我?这些日子我给你送了多少信?每次都是泥牛入海!你说我留着你在睿王府有什么用?!”
刘之青看了看贵不可言的云贵妃娘娘,眼睛里亦全是憎恨。
“贵妃娘娘这是嫌我办事不利了。那您大可以换其他人去。不过,据我所知,你那些安插到睿王府的耳目,没有一个能够活着走出来。不是吗?”
秦易函气的不行,伸手一拍椅背:“反了你了!”
“贵妃娘娘,请您记住,你不是我的主子,我们之间不过是合作关系。所以说,没什么反不反的。”
刘之青一句都不肯相让,这让已经在皇宫中养成了嚣张跋扈,受不得半点违逆的秦易函十分恼火。但好在她并没有失去理智,心说跟刘之青这种吞了缩骨丹,受尽苦楚改变容貌的变态,不必制气。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变换了语气态度:“那么,你这次来,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带给我吗?”
刘之青脸色不是很好看。她知道,自己带来的消息,对秦易函来说,可能真的是好消息。但是这个好消息,令自己感觉到绝望。
“睿王说,想要见你。”
秦易函哼了一声:“见我还不容易,我每天都跟在皇帝身边,他进宫一次,怎么还见不着。”
刘之青说:“睿王说,他想要单独见你。三日之后,皇上要带着青阳道长去海日山作法。到时候,睿王就在谪仙馆等着你。”
秦易函当然知道夏献帝要去海日山的事情,但是她实在搞不懂慕容恪为什么要偷偷的见自己。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皮:“真的?他有说为什么要见我吗?”
慕容恪对刘之青说自己的心理还放着秦易函。但是,刘之青哪里肯替慕容恪传情话。她冷冷的回答道:“我怎么知道!他就是让我来传个话而已。”
“所以,你这次进宫,不是因为获得睿王府内部消息以及关于‘网’的情报,而是,替慕容恪传话?”秦易函缓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都告诉你了!睿王府根本就是铁板一块,没有那么容易打探消息的!我能够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哪里还有什么情报给你。这是睿王托我给你的信,他为什么要见你,大概在信里写的清楚吧!”
刘之青将封口的信件递给了秦易函。秦易函快速地打开,浏览了一番之后,再次看向刘之青。
这次,她的眼睛里,全是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