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这几日不太平,每日都有物品丢失。
一开始是下人们身上的银两首饰,后来各院的瓷器玉器,甚至大型的摆件。最严重的一次,太子书房丢了一套孤本。
太子妃一询问调查,确定是这府里出了内贼,下令彻查。
整个太子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被叫到院子里,一排排站好。
然后霍茜雪手下的侍卫,开始一间房一间房的搜。
有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面面相觑,精神紧张。
而叶澜儿站在人群中,云淡风轻。
霍茜雪坐在利木雕花椅中,对贵婆子说:“他们身上,都搜搜。”
一炷香的功夫,院子里每个人身前的空地上,都放好了搜出来的东西。
一块香帕,一个香囊,几枚铜钱,不过如此。
唯有叶澜儿面前,放着四个玉镯,一枚金锭,一条东珠穿成的项链,一把金锁。
贵婆子瞪了眼,赶紧向太子妃汇报。
霍茜雪拧了眉,起身走到叶澜儿跟前。
“这么说,内贼是你!”
叶澜儿委屈地摇摇头。
翠环正站在她一旁:“回禀娘娘,姑娘身上的这些都是之前太子殿下赏赐的。都有记录在册。”
“殿下赏的,为什么做贼一样,藏在身上!?”贵婆子恨恨地问。
翠环低下头:“这个女婢也不知道姑娘是怎么想的……”
霍茜雪鄙夷地瞪了叶澜儿一眼:“乡下来的,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
这次查内贼的行动,毫无结果。霍茜雪有些疲惫地挥挥手让众人散了,扶着贵婆子,回到了自己的香雪阁。
叶澜儿回到荒芦院,进了里间,关上房门。
林巡正等在那里。
“怎么样,找到了吗?”
林巡摇摇头:“没有。”
叶澜儿略有些失望:“里边的情形,摸明白了?”
林巡点头:“霍茜雪所住的正房,里里外外都看过了,没有密室。床下有一个暗格,里边放了些没用的东西。另外还有两个上了锁的箱子。”
“你没被发现吧?”
林巡道:“没有,侍卫都调走了,天时地利。不过霍茜雪她有自己的人,还是守得很紧。所以我没法硬开那箱子。”
叶澜儿点点头:“没关系,再找机会。”说着,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囊来。
“究竟是什么东西,霍茜雪竟然藏在身上。”
锦囊打开之后,里边只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吾儿,若你打开了这个锦囊,说明慕容颜给你了委屈。他是太子,自然可以给你委屈。如若,他非太子,而你,是公主呢?”
叶澜儿眨了眨眼睛:“锦囊妙计啊?是霍茜雪她爹妈给她的锦囊妙计!”
林巡看了一眼:“这是东南王在暗示霍茜雪,助其谋反!”
……
霍茜雪丢了贴身的锦囊,心中大为惊骇。但她如论如何也没有联想到叶澜儿。
但是太子府的守卫一日严过一日,叶澜儿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去拿解药。
她本想用这锦囊交换解药,可是林巡提醒她,这么做的结果,是大概率地被灭口。
身上被喂了两种毒药,太子和太子妃本来已经很是慷慨地把荒芦院的重兵把守撤了。所以叶澜儿才可以四处作案,闹得太子府鸡犬不宁,争取浑水摸鱼的机会。
可事情闹这么大,以至于全府戒严。整件事情到头来,是叶澜儿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更倒霉的是,霍茜雪丢失物品情绪不佳,看见谁都觉得碍眼。于是决定把最碍眼的那个,也就是叶澜儿,送走。
决定下的很突然。叶澜儿行尸走肉一般被里里外外收拾妥当,甚至都没有找到机会跟林巡说声再见就被塞进一辆马车里,像个包好的礼物盒子一般,运往睿王府。
不过就她这种规格的小礼物,睿王连拆都懒得拆。
叶澜儿被下人带着在府里晃悠了一圈,连慕容恪的影子都没摸着。
睿王府的建筑装饰可谓是极尽奢华,比太子府不遑多让,雕梁画栋,亭台水榭,连抄手游廊的柱子上都镶嵌着宝石。
叶澜儿伸手摸了摸,心中感叹不已。
这睿王府,修建的时候得花多少钱啊,睿王慕容恪真的像林巡所说的那样不受夏献帝待见么?
叶澜儿被安排在后院当中一个中等大小的院落,五间正房,抱厦,佣人房,小厨房一应俱全,配叶澜儿主仆区区三人,实在有点过于宽敞了。
庭院当中花木刚刚修剪过,迎春花已经盛开,显得一片活泼,欣欣向荣。
跟叶澜儿此时此刻的心情完全不相符。
安顿下来之后,叶澜儿有心四处走走熟悉一下环境。
她带着翠环和小红,怀着对新的居住环境的好奇,几乎有些雀跃的跨出了院门。
然后,这时她发现,整个睿王府,管理的如同一铁桶,或者说根本就是座监狱。
各个院落都有卫兵把守,想要四处逛逛根本不可能。
而且跟太子府不同的是,这里的人根本不看什么令牌,只刷脸。
见叶澜儿眼生,任凭翠环磨破了嘴皮子,愣是没有一个守卫肯放行。
不仅如此,他们非但不放,还整齐划一地一声不吭,个个面无表情跟机器人一般伸出手臂当着。
简直想气死谁!
无奈,叶澜儿的“四处走走”计划,就变成了在自己的这个院子里转悠两圈。
想到一开始引自己过来的那个大丫头说:“这院子没有名字,姑娘可以自己给取个名字,以后报给睿王殿下就可以了。”
叶澜儿翻了个白眼,心说就这破地方,装修的再好又有什么乐趣,也配我花费脑筋给它取个名字?
还不如叫禁闭室算了!
不过,除了活动受到限制之外,在其他方面,叶澜儿倒是感受到睿王府上下的恭敬。
可能是睿王府后院的第一个女人,全府上下的佣人们都存着些观望巴结的意思在里边。
一应日用品都是顶好的,连厨房送来的饭食都处处流露着大厨的一颗巴结讨好的真心。
然而叶澜儿却丝毫没有心思关注这些东西。她的心思全部拴在正房当中的一个物件上。
那是一个制作颇为精巧的更漏。这玩意儿,既占地方制作起来有麻烦,不是很常见的物件,没想到能够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叶澜儿倒惊喜的很。
由低到高,四个莲池造型的水缸拾级而上。
水流蜿蜒,似是从高山而下的流水,一层又一层的滴落下来,记录着逝去的时间。
叶澜儿坐定之后,整个晚上几乎不眨眼地盯着这个更漏,计算着时间。
直到腰酸背痛,似乎潜伏了一个世纪,终于等到了子时的到来。
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好时辰,好日子!
叶澜儿兴奋了起来,她从床底一把掏出自己早就收拾好的小包袱,里边满满的都是细软衣物。
她将包袱系在身上,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出了卧房的门。
翠环和小红早就被她支开,歇在佣人房中。她毫无阻碍地来到院落的大门,透过门缝,看到门边把守的两个兵丁似乎一点睡意都没有。
叶澜儿不悦地撅撅嘴,转向西墙。
助跑,加速,手上攀,脚上蹬,青砖高墙立刻落到了叶澜儿的脚下。
她蹲在墙头暂停片刻,四处张望了一下。
安全!
纵身一跃,魅影般翻墙而出,猫着身子,沿着墙根迅速移动。
虽然搞不清楚睿王府的整体布局,但叶澜儿的方向感很不错,记得自己来睿王府走的那条大街,在正南的方向。
循墙走了一会,就摸到了正门这里。
鬼影一般纵身一跃,刹那间脱离了这个牢笼,叶澜儿顿时感觉呼吸都畅快了不少。
“慕容恪,再见,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的小命!”她拍了拍手上沾的的灰土,轻松地说道。
今天来的路上,叶澜儿已经做出了伺机逃跑的决定。
留在睿王府,不是等自己死,就是等慕容恪死,前途很不吉利。
因此,解药在那里,她就必须去哪里。从这出去之后乔装一番,她可以再次潜入太子府。就凭她的开锁工夫,只要混到霍茜雪身边,进入霍茜雪的香雪阁,不愁拿不到解药。
如此,既能够活命,又不至于迫于无奈去害人。想到这个计划,叶澜儿觉得自己有种“忠义双全”的侠女味道。而其中最大的受益人,无疑是那个慕容恪了。
“是吗?”
“当然了。我特么想想都觉得自己伟大。都是小学老师教得好,三观正的要命……”
“三观?那是什么?”
“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啊!你说你这个都不知道,你班主任的棺材板要盖不住了……”
叶澜儿一边猫着腰走,一边对答如流,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不对了,定在了那里,抬起头来。
慕容恪那张帅掉渣的脸在夜色中朦朦胧胧,英俊无匹。
“班主任又是什么?”他看着叶澜儿的嘴巴张大到几乎可以吞下一个鸡蛋。
叶澜儿猛地退后,后背紧紧贴在墙上,整个人用力如同架在弓弦上的箭:“你、你、你、你!”
“恩?”